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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的“创可贴”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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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梦茹,南开大学2011级文艺评论与创作硕士

摘要:本文通过对贾樟柯2004年上映作品《世界》中本土文化与西方文化这两种文化冲突对中国底层个体的影响进行分析,揭示出在城市生活中的农村个体被裹挟进世界性文化范畴之后出现的迷茫彷徨。从90年代至今,中国社会正处在一个大的转型期,不仅表现在政治经济层面,还深刻地影响到中国文化的发展。面临全球化的冲击,中国的本土文化不断被改变,我们必须反思的是,它究竟要以何种姿态去迎接外来者。

关键词:全球化;文化断层;本土文化;转型期

中图分类号:J9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10-0000-02

在纪录片导演吴文光的作品《流浪北京》中有这么一句话:90年后,很多东西真的就这么消失了。有趣的是,这部纪录片拍于1989年末,时间的触角还没有伸向90年代的时候,在四个艺术家身上,吴文光似乎就已经预见到了未来新时代中国要经历的一个痛苦转型期。而他那句话虽然说在二十年前,却仿佛在时光的反光壁上从过去洞见了未来。本文从导演贾樟柯的《世界》切入,来分析90年至今处在转型期①的中国所经历的文化裂变,尤其是面对着日以迅猛的全球化的冲击,本土文化与西方现代文化所处的两套价值观体系产生冲突,中国的本土文化正在被改变。

一、“文化”与“本土文化”概念界定

在提到“文化”这个概念的时候,不同知识层次的人会不自觉地给出各种答案,有的人会把“文化”等同于知识和受教育水平,有的人把“文化”理解成与文字艺术等有关的一切,还有的人会把“文化”想成一种形而上的空洞意识形态的东西。这些对概念的认知都不能说是错误的,但是却都只看到了这个概念含义中的冰山一角。

在中国我们常常提到有关文化的词语,比如茶文化、酒文化、城市文化、乡村文化、企业文化等等。如何给“文化”下定义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同国别、不同历史阶段的不同学者对这个问题都持不同意见,这里我认为文化研究学派创始人英国文化学者雷蒙・威廉姆斯给文化的几层定义比较可取。他给文化下了三种定义:

第一是文化的理想定义:“文化是人类完善的一种状态和过程。”威廉斯的这一定义比较宽泛,这里将这个定义理解为人类文明发展形态及其时间连续的范畴,属于文化史家的研究范围。第二种是文献式定义:“文化是知性作品和想象作品的整体。”这些作品中记录了人类的思想和经验,包括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艺术家的作品,就是所谓的“精英文化”。但是这种狭义的文化概念使得文化成为社会某些阶层的垄断性资源。第三种是文化的社会定义:“文化是一种整体的生活方式。”这种观点把文化从艺术和学术所表现的意义和价值层面拓宽到日常生活时间和社会制度层面的意义和价值。

基于雷蒙・威廉姆斯对三种文化概念的分析,我们基本上可以清晰明了地看出“文化”这个特定词语包含的多层丰富含义,尤其是第三种界定把文化的概念放到更广泛的层面来论述,不仅拓宽了研究者的视野,也使得以前的文化从一种比较窄范围精英主义转向广泛的社会大众。第三个层面上的文化也是本文探讨的重点对象。

由于文化的定义很难界定,对本土文化的理解更是纷繁复杂,我所理解的本土文化是基于一个地区、民族共同的生活经验、思维方式,在对本地区传统文化整合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文化形式。在全球化的今天,本土文化这一概念实际上已经难以严格界定到一个地区,它受到非本国各种文化因素的影响,必须将其放入国际化的视野内进行考量。

二、贾樟柯《世界》中的两种文化冲撞

在贾樟柯2004年的电影《世界》的开头,导演使用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来描述女主人公赵小桃找东西的过程,晃动的镜头,冗长的走道,色彩明艳的演出服,杂乱不堪的演出间,为了突出真实感采用了喧闹的同期声,赵小桃大声喊着:“谁有创可贴?谁有创可贴?……”她从楼下走到楼上,一间一间屋子地问过去,几乎每个人都答道“没有。”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一个女人给了她一个创可贴,赵小桃不满地说,“那你不早说。”

结合整部影片来看,这里的“创可贴”不仅是一个实物层面的能指,更是转义到更深的所指层面――这里的“谁有创可贴?”恐怕可以直指当前中国社会转型期出现的本土文化断层现象。对于本土文化遭遇全球化冲击情况下形成的发展断层,去哪里寻找一块“创可贴”来把它粘合起来呢?这样一个问句是贾樟柯通过赵小桃的嘴发问的,是替他自己,也是替所有关注文化问题的人来发问。

在《世界》这部电影中,贾樟柯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北京西南角的世界公园里,一群来自山西的打工仔在这个梦境般的世界里生活着,他们在经历着现实困境,同时又乐于把希望放进这个“世界公园”,通过它来回避生活中的一切痛苦和烦恼。从农村进城的外来者操着浓重的山西口音混迹在世界公园里,这里语言的使用也呈现多样形态:有普通话、温州话、陕西话,还有俄语。这些来自农村的底层个体,他们急切地想去往欧美等新世界,即便去不了在世界公园里做做梦也是好的。某种程度上这些人可以看作是中国本土文化的缩影,它被裹挟进全球化冲击之中,本身的发展动力减缓同时向往西方文化,但是,像世界公园给我们呈现出来的图景一样,一味的复制和模仿终究只会丢失自己。

在世界公园中有各种模拟伦敦、巴黎等国际都市的标志性建筑,它给人们营造了一个乌托邦:不用出国就游览了全世界,来到这里就拥有快乐。在这个封闭的场域中,充满了复杂的对抗因素:中国与世界;乡村与城市;外来者与北京人;现实与梦想。正是这种多重的矛盾对立使得世界公园成为一个极具隐喻意味的符号,也使得《世界》这个文本可以放置到当前中国社会发展的图景中来理解:在城市生活中的农村个体以为在这个所谓复制出来的“世界公园”中就是充满希望的,好像中国一些地区的本土文化一旦遭到冲击首先做的是改变自己、模仿别人;在影片的结尾,这些被裹挟进世界文化范畴内的外来者迷茫彷徨,“二姑娘”的死似乎也成为某种象征――复制和模仿是缺乏生机的,中国的本土文化想要获得新生仅通过复制是不可能实现的。

三、中国本土文化在转型期如何突围

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全世界范围内也出现了一次大的转变: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社会主义阵营解散后面临着道路的选择和发展问题。在金雁的《二十年再回首:从“欧洲”到“新欧洲”》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东欧的很多国家转轨中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受民主德国帮助的东德转轨是最成功的,在完善社会福利制度、重建社会民主制度的基础上,他们的传统文化没受太大破坏。

相比之下,中国文化面临的境况却岌岌可危。90年代至今中国社会正在经历一个转型期,不仅表现在政治经济层面,还深刻地影响到中国文化的发展。面临全球化的冲击,中国的本土文化不断被改变,我们必须反思的是,它究竟要以何种姿态去迎接外来者。从《世界》中我们可以看到一群外地人也在追他们的文化梦,但是结果却以梦的破碎告终。影片中的人物都被限制在世界公园的大背景下,他们的表情、行为、思维方式都受到这个大框架的制约而不自知。

马克思这样描绘现代社会的图景:“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状况的不停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讲话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因素、被尊崇的观念和简介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

现代中国可以说从80年代中后期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文化、经济、政治大发展时期,并以疯狂的速度被卷入全球化进程。在90年代以后,初见端倪是由市场主导的大众文化的发展,这不同新文化运动时期以文化精英为主导的精英文化和它以后出现的以政治精英为主导的精英文化。这种大众文化似乎可以借用文学概念里的“狂飙突进”来形容,这种以市场和受众为价值导向的文化价值观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系列负面的影响。比如给社会的评价标准和人们舍己为人的传统价值观的颠覆,整个社会的大体走向偏重于追求个人利益和私利,即便是曾经拥有纯洁理想的新闻业也未能在这次大潮中幸免。

这二十年间的中国正在经历文化上的巨变,对本土文化的冲击背后隐藏着的是本土人价值观受到的冲击。笔者认为对于目前的中国而言,追寻本土文化的最大障碍在于被扭曲的个人价值观。在考虑中国本土文化走向何方之前,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引导整个社会树立一种更健全的价值观?如何寻找中国人的信仰?只有在多元化健全价值观的环境下,本土文化才有重新蓬勃生长的沃土,才可能重获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世界》是一个适时的提醒,它表现的是当前中国文化现状的一个层面,其背后凸显的确实中国整体文化的发展状况:企图寻求变革的出路却不知路在何方。

参考文献:

[1]《当代文化发展新趋势研究》(第二版),涂成林 李江涛 著,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12月版.

[2]《大众文化理论的后现代转向》,姜华 著,人民出版社,2006年8月版.

[3]《当代文化转型中的断裂历史叙事》,陈娇华 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12月版.

[4]《贾想1996―2008:贾樟柯电影手记》,贾樟柯 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3月版.

注解

①本文所界定的“转型期”为90年代至今的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