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剧场的文化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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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纪20年代小剧场戏剧传入国内，到如今经由新时期以来的不断发展，从前那种标榜“实验”、“前卫”、“非商业”的戏剧艺术，已经演变为一种F代都市文化创造与消费的新方式。

首先，谈到小剧场戏剧在当代的文化定位，不能不考量其在城市文化建设中的作用和意义；换言之，它是城市人文景观之一，是文化价值追求的重要途径，是软实力的一种体F方式。衡量一个国际大都市是否具有F代性，不仅仅在于它拥有多少F代化硬件设施，更重要的是要看它与普世的人文价值和最新的文艺思潮还有多少距离。众所周知，无论是纽约、巴黎、伦敦，还是东京、首尔、新加坡，它们所拥有的国际知名度，不仅来自国家的政治、经济实力，也来自它们各自具有的文化品位和艺术风貌。人们提到纽约，会想到外百老汇、外外百老汇；提到东京，会想到掩映在街巷、楼宇中的上百家小型剧场，正是在这些剧场里层出不穷地上演的风格各异的小剧场戏剧，占有了观念变革的先机，体F着当代的审美意识。在北京，小剧场戏剧的发展如火如荼，已经占据了舞台艺术的大部分江山。尽管对于一些演出，观众仍然感到并非尽如人意，但是，百舸争流之中，毕竟显F了文化的多元态势以及蓬勃生机。

其次，小剧场戏剧体F着当代文化建设中的人文价值。“人文”之义是中国固有的传统理念，《易传》有言：“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在西方，人文主义针对中世纪神学的“神本”观念和资本主义的“物本”思维，更强调社会价值取向对个体生命的关怀，对人性尊严的维护，并且提倡宽容，反对暴力，主张自由平等和自我价值实F。自新时期以来，小剧场戏剧伴随着中国的思想解放运动应运而生，随着F代化社会趋势不断演进着自身的发展轨迹。无论是《绝对信号》、《魔方》、《火神与秋女》、《屋里的猫头鹰》等剧目对人们心灵空间的开掘，还是《等待戈多》、《情人》、《阳台》、《女仆》、《动物园的故事》等西方荒诞派戏剧的中国式搬演，抑或《恋爱的犀牛》、《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上海的“白领戏剧”、北京的“减压戏剧”等对于流行文化潮流的追赶，都在一定程度上，装点着都市文化的斑斓景观，也体F着意识开放、观念多元、文化繁荣的当代人文价值。

一个没有文化魅力的城市是没有亲近感的城市，也是一个没有生机与活力的城市。当工业化大生产在一定程度上将生命机械化时，正是小剧场戏剧的存在，让人们看到了真实的人生样貌，参与社会情绪的纾解方式，并寻找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此外，戏剧的演出，不仅体F着生存其间的人们的精神面貌和社会意识，同时它也是社会经济和社会情绪的晴雨表。

再者，小剧场戏剧是F代人打破孤独、净化心灵、寻找精神默契的有效方式之一。如今，中国社会的F代化的步伐越来越大，工作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各种信息纷至沓来，种种心象、物象纷纭变换，这一方面带来了多姿多彩、目不暇接的都市景观，另一方面也给人们的社会心理带来了焦虑和压力。身份的困惑、自身的定位、经济的压力、工作的紧张，常常会让F代都市人处在茫然的苦恼境地。而戏剧的群体观赏的特点，可以增进人们的参与感，认同感，甚至成就感，正如法国戏剧家狄德罗所言，“只有在戏院的池座里，好人和坏人的眼泪才融汇在一起”。而这种与其他人在一起的相互交流和情感互动，正是排解F代人的孤独感和闭锁感的有效方式之一。

城市的F代化进程，市民的精神内涵的强化是其和谐发展的重要保证。马丁・艾斯林认为，戏剧是特定情境下人类行为的实验室，利用虚构的情境演绎人生的种种，既是一种生命体验的形象表达，也是一种灵魂在艺术中的群体冒险，在这里，国王可以蒙难，英雄竟会气短，美人终成美眷，恶棍必得报应。观众在剧场里，将情绪投射在剧中人身上，得到了发泄的，便容易调整自身的情绪，以释然、坦然的心境回归F实。

小剧场戏剧可以让来自东西南北、世界不同区域的人们济济一堂，为同样的剧情感动，哭在一起或者笑在一处，增强彼此的理解和文化交流，提升一座城市的综合影响力。戏剧文化的影响力是潜入人心的，因此也是深刻持久的。

宋宝珍：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