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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城夫妻》中人物形象的人格结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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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铁凝的短篇小说《B城夫妻》中人物性格鲜明,根据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结构理论,可以分析出其主人公人物性格中自我、本我、超我各自起主导作用以及它们之间发生斗争时所引发的行为表现:自我的舞台、自我与本我并行、自我的固化、自我与本我之战。

关键词:三重人格结构理论;自我;本我;超我

中图分类号:I0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18-0009-02

作家铁凝写过一篇短篇小说《B城夫妻》,这是一篇很具有代表性的小说。它讲述了年轻的剧社服装股长“我”为了制作演出服找到了B城某成衣局的冯掌柜夫妻,他们的恩爱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但后来,发生了冯太太去世后还阳的神奇事件,令“我”对这对夫妻之间的真实关系产生了思考。小说透过“我”这样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视角,观察描述了冯掌柜夫妇的形象,并通过这对夫妻的离奇故事,引发读者对与人物性格的深思和探讨。

十九世纪末,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创立了精神分析心理学,开始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治疗变态心理。此后,随着精神分析学说的不断发展,其应用范围和影响力逐渐扩大,突破了临床心理学的范畴,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精神分析学被应用于文学研究,产生了精神分析批评方法,成为二十世纪西方影响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文艺批评流派之一。时至今日,精神分析批评仍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在文学批评上占据着相当有分量的地位,有着极大的发展空间。

传统的精神分析批评以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为基础,主要从无意识、力比多、人格结构理论、“俄狄浦斯情结”,作家与白日梦的关系,梦的解释等方面汲取营养,进行阐发。其中,三重人格结构理论是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在精神分析批评中,它主要被应用于文艺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进行性格分析。

1923年,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一书中,对应潜意识、潜意识和意识的精神结构理论,提出了三重人格结构学说,认为人格由三个部分组成:本我(又称伊德)、自我和超我(即自我典范)。

本我完全是无意识的,充满原始的本能、欲望等内容,遵循快乐原则;自我代表理性,受理智的控制和约束,遵循现实原则。自我压制本我,调和本我与超我之间的矛盾冲突,弗洛伊德解释说,“自我功能的重要性表现在下面这一事实上,即在正常情况下,对能动性的控制移归自我掌握”。超我是伦理化的自我,弗洛伊德认为,在自我中存在着一个等级,在自我内部存在着不同的东西,可以把它称作“自我典范”或者“超我”。超我代表社会道德准则,带有理想化的特征,通过自我约束本我的非理性冲动。在正常情况下,这三个部分协调统一,而当三者失去平衡时,人格就会发生异常,导致变态心理产生。

小说《B城夫妻》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通过对人物行为的刻画,展现了人物的复杂性格,使本我、自我和超我三种人格层面的冲突和统一鲜明地集中体现在人物性格之中。本文主要结合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结构理论,对冯掌柜夫妻这两个人物形象进行分析。

一、和善的笑脸――“自我”的舞台

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除了担当叙述者的“我”以为,只有两个,即B城某成衣局的冯掌柜和妻子冯太太。这对夫妻在旁人眼中,是一对模范夫妻。“我”对他们夫妻的第一印象,是人群中的两张“笑脸”,此后,小说中又屡次提到现实中或是“我”回忆中的这两张“笑脸”。从这个细节描写可见,他们不但相敬如宾,而且为人和善,待人友好。

故事的起因是,作为部队剧社干事的“我”为了腰鼓队的演出服制作问题找到冯掌柜夫妻,他们的热情友好吸引了“我”。冯掌柜声音很“和气”,冯太太“亲自”为“我”沏香片,表现出对“我”这个小同志极大的尊重和友好。他们还热情帮助“我”,冯掌柜为“我”参谋服装面料,说得“简洁、恳切”,冯太太也适时献计献策,“我”与他们的合作非常愉快。

冯掌柜夫妻在待人接物方面的得体表现,体现了人格结构中的“自我”部分对人行为的支配。弗洛伊德说,自我“是心理过程的连贯组织”,“ 意识就隶属于这个自我,自我控制着活动的方法”。冯掌柜夫妻的这些行为是有意识的“自我”的表现,在这里,“自我”通过意识发生作用,调节冯掌柜夫妻的行动举止,使他们时时保持对客人以礼相待,在周围人眼中维持和气友好、有礼貌有教养的文明形象。

二、恩爱的夫妻――“自我”与“超我”并行

小说中着力突出的是冯掌柜和冯太太之间的感情和关系,这也是这篇小说对于人性进行探讨的突破口所在。小说中这样描绘冯掌夫妻的关系:冯掌柜同“我”谈话时,“不时把自己的手抬起来,又搭在冯太太的手上”;解决了军服难题之后,冯掌柜“把手搭在冯太太肩上说:‘还能难倒我们?’”这里冯掌柜的表现便可看出“自我”的作用,他表露的是一种对妻子“有分寸”的恩爱,没有过度张扬而致人感到不适,而是经由理性控制,恰如其分地让人们看出他们之间的恩爱有加。

冯太太在小说中主要表现一种传统的身为妻子和女性的美德。“我”对她的最初看法是“贤惠”,她“依住冯掌柜而立,并习惯地把一只手轻搭在冯掌柜肩上”,她的笑容里“有对丈夫的无限信赖和爱戴”;还应当注意的是,冯太太在服装制作上向来都是由她丈夫和“我”自己作主,决定之后才在旁“献计策”或“有分寸地指出些不当”,给人一种夫唱妇随、琴瑟和谐的印象。冯太太这些表现和行为也是“自我”在起作用,现实的理智和意识约束着她,使她遵从丈夫,尽身为妻子的本分;此外,可以看出,这时支配冯太太的,除了“自我”,还有一些“超我”的因素。“超我”是自我典范,它以社会道德准则为目标。“自我基本上是外部世界的代表、现实的代表,超我则作为内部世界和本我的代表与自我形成对照。”过去社会对女子的要求就是服从男人,控制自己的言行,显然冯太太的贤惠和本分,同样也是对道德原则的遵循,尽可能地使自我掌握对内在本我的统治权。从更大程度上来说,冯太太的“超我”在这里处于统领地位,调节“自我”对外部世界的反映活动,使其行为符合有礼有节,符合传统道德规范。

三、离奇的还阳――“自我”的固化

故事前半部分,由于冯掌柜和冯太太人格中的“自我”和“超我”协调统一,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恩爱美满的良好印象,“我”更把这种恩爱体认为“一种城市文明”,冯掌柜和冯太太那“完美的、天衣无缝的爱情的结合”几乎是“我”同他们合作中一切愉快的源泉。

然而,这篇小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表现冯掌柜夫妻的恩爱。故事在渲染了他们的的美好感情之后,发生了突转。冯太太去世,出殡时棺材不甚被抬埋者失手摔碎,此时早已咽气的冯太太却“忽然从地上坐起,还阳于人间”,离奇的事件令“众人惊散”,只有冯掌柜“在惊喜中将其妻抱起”。无论冯掌柜如何爱妻子,但是,试想一个早已死亡的人突然复活,冯掌柜的反应实在算不得正常。就连“我”也承认,“我”在欣喜中还有几分恐惧,“犹豫了几天才站在他们夫妻面前”。可见,冯掌柜“惊喜”的反应已不再是一种正常的心理表现,而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装扮,一种为了显示他们夫妻恩爱而营造出的表象。在这里起支配作用的仍是“自我”,但这种自我已不是单纯的意识表征,而是固化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与其公开展示的人格特征相一致的形象,比较接近心理学家荣格在集体无意识学说中表述的“人格面具”。自我在这里已经超出了现实原则的活动范畴,成为了人格面具,事实上显示其正常人格已发生扭曲变异。

这种变异人格在后文得到了印证。小说中写道,冯太太还阳后,生活一切如故,然而仅一年,冯太太又死了,后事程序也如当年一样,只不过这次出殡时,冯掌柜特别交代抬埋手“侧身出门就不会失手了”,果然这一次一切顺利,冯太太没有再复活。

小说通过抬埋手之口传达了同样令读者深思的疑问,这其实也是读者读后想问的问题:要是再摔一次,冯太太再活一次,冯掌柜不是更高兴么?他为什么偏要嘱咐别再失手呢?

冯掌柜和冯太太的感情真的如别人所看到的那么好吗?他们之间恩爱完美的关系是不是为了蒙蔽中人而造成的假象?这些问题的答案小说中并没有交代,小说中的“我”只是回忆起冯太太还阳后,冯掌柜说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是作者在小说中埋下的线索,意在将无限的思维空间留给读者。

在这些问题上,我们通过分析,可以做出判断:冯掌柜之所以不愿太太再次还阳,多半是其人格中的“本我”在起作用。冯掌柜交待抬埋手不要失手,说明他并不希望其妻再度复活,由此可见,冯掌柜在冯太太上一次还阳之时欣喜若狂的反应,实际上是一种表象,其妻就此去世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愿望。虽然我们无从知晓冯掌柜希望其妻离世的背后目的,但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冯掌柜人格中代表本能与欲望的“本我”占了上风,压倒了令他始终维持着恩爱夫妻假象的“自我”。本我与自我的争斗在这里初见端倪。

四、“三围”的余地――“自我”与“本我”之战

小说在刻画冯掌柜的形象时写到这样一个细节:冯掌柜为前来做衣服的女客量身、测三围。这个细节前后出现过两次,出现的环境和表达方式不同,背后的含义也各异。前一次,这个细节是作为冯掌柜与妻子恩爱的证据出现的:纵然是再如花似玉的女子,冯掌柜“显出的也只是些职业眼光”,他打量这些女人的身体、为她们量“三围”都是“职业地”。冯掌柜的“职业”事实上是“自我”所代表的理性的体现。“自我”用理智和现实意识来驾驭、反抗“本我”――冯掌柜在接触女性身体时可能触发的性本能与欲望。虽然小说中的这个情节十分平静客观,但实际上,冯掌柜人格中的“自我”与“本我”在这里发生了激烈的交战,最终“自我”成功地制服了“本我”,因而冯掌柜才得以用“职业”的眼光对待这些女客。

然而,当冯太太死亡之后,冯掌柜给女客量身时的情态就有所不同。他拿起皮尺,便围绕着这女客“忙碌”起来,他把皮尺在女客身上“撑圆”,“有分寸地”扯动着,在女客的“三围”一带留出恰如其分的“余地”。

从这些动作我们大致可以看出,冯掌柜在给女客人量体时呈现一种异常轻松甚至是愉悦的状态。此时冯太太已死,冯掌柜已不需要再扮演与太太恩爱的丈夫角色,“本我”从理智的“自我”的压抑下挣脱出来,由快乐和本真的欲望驱使自己的行为,这是“本我”对“自我”的胜利,是“本我”的自由表现,同时,也是对冯掌柜和冯太太恩爱无间的表象的颠覆。

《B城夫妻》这篇小说情节简单,重在通过短小精悍的故事表现复杂深广的人性。它塑造了冯掌柜和冯太太这对耐人寻味的夫妻,吸引读者透过小说营造的表象寻找人物形象人格中的真实内容。可贵的是,小说到最后也没有对人物形象给予任何道德是非评价,而是通过冯掌柜和冯太太“那相互搭在一起的手”以及冯掌柜面对女性“三围”所“留出的余地”,引发读者更深的思索,评价或答案,留待读者自己给出。小说对于人性的探讨因而没有局限下来,更进一步展现了人格的复杂性和无限的开掘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