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真实”符号理论下的动画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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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动画发展在当今已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动画形象是深入研究动画文化的关键切入点,是动画深层文化内涵的载体。用符号理论解读动画文化的视角新颖而独特,在符号系统内,可将动画形象的特点归纳为虚拟性、自生性、组合性、商业性。动画形象的这四个特点需要一个相互契合且有理论深度的解说方式,波德里亚的“超真实”符号理论便呼之欲出。
动画艺术的快速发展是当今消费社会引人注目的文化现象,它带动了社会上浓厚的动画文化氛围的产生。动画艺术综合性的艺术特色总是以不同的方式在动画形象上集中表现,通过动画形象连贯动画艺术。因此,动画形象是动画文化的集中体现,是动画深层意蕴内涵的载体。“在信息传播越来越趋向图形化、动态化、互动化的时代,动画形象以其独特的视觉形式与审美要求被更多的人认可。”①
鉴于动画形象在动画艺术中的核心地位,历来对动画形象的美学研究不少,但用符号理论的视角来解读动画形象的著述却并不多见。导入符号学美学的研究方法,意味着将塑造动画形象的一切表达形式都视作符号,动画形象和其文化特质之间是一种符号的联系。每一个动画形象,都可以表现为一个有特定含义的符号或符号体系。与传统艺术形象相区别,动画形象的虚拟性、符号性、组合性和商业性等特征,都更加决定了它是符号的集合体,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
当代社会的研究理论众多,其中法国后现论家波德里亚的理论体系完整、见地独特,因而受到广泛认同。在波德里亚的理论体系中,“超真实”的符号理论视角新颖,观点鲜明。“超真实”的符号理论将当今消费社会的一切元素都纳入到符号体系中,符号与现实无关,只与自己的系统有关,获得了结构的自主性。这样,符号不仅取代了现实世界,更进一步将现实世界晋升为一种超真实的符号世界,符号形式扩展到从环境到文化的所有方面。因此,“超真实”的符号理论对当今盛行的动画文化也有所涵盖和影射。而动画形象的特点,与“超真实”理论体系中的仿真、内爆、套系等观点更是契合一致。这样,波德里亚的“超真实”符号理论,便成为解释动画形象特点的新视角。
“仿真”与迪斯尼的虚拟性
仿真是波德里亚“超真实”理论中占主要地位的概念,集中体现了“超真实”对真实的模仿性质。仿真的 “仿”也就是模仿,“真”是指现实。因此,仿真也就是看起来好像是现实,但实际上并不是现实,它要讨论的是作为符号的物品与现实的关系。在当代社会里,符号与现实无关,只与自身相关,这便是仿真的原则。“仿真的意思是,符号只进行内部交换,不会与真实相互作用”②。对波德里亚而言,在当今的后现代条件下,仿真在技术的支持下已经达到了与现实无关的地步。虚构的现实已经严重地干扰了人们对真实世界的直接判断和理解,这便造成了真实的消失和“超真实”的统治。动画形象虚拟性的特点是鲜明的,形象塑造写意夸张,创作者在创作中,经常不与现实中人物身体比例轮廓对应,而是只取其神似。但虚拟的动画形象并不是任意捏造的,形象设计本身是对人物性情状况和心理特征的写意化显现。动画形象是通过再现,即对真实形象的仿制生产出的符号系统,它的虚拟性决定了它对现实“仿真”的性质。
最能体现仿真理论的典型现象莫过于迪斯尼乐园,这一完全由动画形象创造的虚幻世界,利用虚拟的形象遮掩着真实世界,在童话的城堡中完成对现实世界的“仿真”。 热火朝天的动物聚会、憨态可掬的小熊表演、奢华浪漫的公主晚宴,这些由动画形象符号来主宰的仿真现实,让人们沉浸其中,流连忘返。灰姑娘为赶赴舞会疾驰的南瓜车、飘荡着白雪公主歌声的森林、静谧清澈的天鹅湖……这些虚幻符号的堆积更加让人产生真实世界的错觉。虚拟的世界给人以真实的情感体验,亦真亦幻真假难辨。迪斯尼就是以虚拟的动画形象为工具,创造了一个仿真现实的动画世界。动画形象是设计师们抽象综合的产物,是对现实世界的虚拟化变形。因此,它在现实世界中很难找到与其完全一致的存在状态,但却能找到与其有一定关联的模型,动画形象正是对某种现实模型抽象夸张后的“仿真”。 虚拟的动画形象,是对现实世界的仿真,它完全有自己的存在和衍生系统,与现实世界无关。正像迪斯尼中的各种影像或符号,都是现实中所不存在的,是一种人为创造的夸张变形的模拟物,这种模拟不必依据现实世界的规则。
“内爆”与史莱克的自生性
“内爆”是波德里亚另一个重要的概念,“所谓内爆,也就是符号的自生性,没有了现实作为标准,也没有了原型作为起源,符号按自己的结构原则大量衍生。”③与仿真比较而言,仿真所仿的“真”,是现实世界,也就是仿真原则承认原型的存在,是在原型基础上的夸张变形。而内爆,则完全与现实世界无关,它抛弃了原型,在自己的符号系统内自我衍生。对于内爆而生成的符号来说,符号自身并没有意义,一个符号的意义取决于与其他符号的区分,在差异中凸显自己的存在价值。对于动画形象而言,符号的自生性是明显的。随着动画事业的发展,动画形象不断演进,新鲜元素不断加入并相互取代,逐步与最初所模仿的原型差距越来越大,以至于最终完全抛弃原型,变成了动画形象符号内部系统的自我繁衍。这种形象符号的自我生成,正是内爆理论的现实表现,动画形象的不断发展,正是符号内爆的结果。
史莱克以一个“怪物”的形象登上动画舞台,他的形象完全是符号自我生成和拼凑。史莱克的整体形象怪异丑陋,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现实模型,他完全是符号的自由组合。喇叭状的耳朵、蒜头式的鼻子、青蛙样的嘴巴,这些毫不相关的符号组合在一起,在视觉上显得怪异且没有逻辑,但这正是史莱克形象符号存在的价值。动画形象元素在动画领域里不断增多,没有止境的自我繁衍和增生,引发了形象符号领域的“内爆”,史莱克是内爆后的符号任意重组的结果。它完全是在符号系统的内部循环交流,与现实无关。符号内爆后组成的动画形象,已经完全没有了现实的指涉。就像我们所说的由内爆的符号元素所组成的史莱克形象,它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自己身体的能指,而只是与以往任何一个怪物形象的区分意义。在这样的领域内,各种形象的符号元素是一种公共资源,并不受传统艺术中独创性的束缚,任何新创造的形象都可以借用以前的各种符号类型,任意重组。史莱克的“怪物”形象便是“内爆”的符号世界的具体表现。
“套系”与奥特曼的组合性
波德里亚认为,当今社会物品在种类和数量上的丰盛,使得物品在组织方式上呈现为“套系”的结构形式。套系形式也就是物品的系列和类别,如洗衣机的各种品牌,各个品牌中的具体系列,每一系列中的各种档次。这种套系类别暗含了不同的象征作用,形成物品的一串串意义。“在消费社会中,丰盛具体化为套系形式,套系形式形容着丰盛。在当代,一种物品的套系(如电视机的套系),不仅与使用价值相关(可以用来看电视节目),也不仅与交换价值相关(它值多少钱),更与符号价值相关(它意味着一种档次、优越、地位)。”④这也就是说当代社会中,符号价值高于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占主导地位。社会中的等级差异,便是由是否拥有某种符号显示出来的。人们占有某一种符号,暗示了消费者本人想成为某种阶层的人,或是对于某种生活方式的向往。动画事业的迅速发展,使得动画形象的数量如同消费社会的物品一样,体现为一种丰盛。面对杂乱的形象世界,动画形象需要一种秩序化的梳理,因此很容易以某种系列规则重新组合而出现。这样,动画形象的组合性就暗含了波德里亚的“套系”理论。动画形象在系统中的不同位置表达了不同的趣味内涵,有一定的身份性和时代性象征意味。
动画形象的套系组合最为经典的便是奥特曼系列,这一已经存在了四十多年的动画形象不断地以套系的形式出现,从最初的宇宙英雄奥特曼,到后来的赛文奥特曼、杰克奥特曼、艾斯奥特曼、泰罗奥特曼、雷欧奥特曼、爱迪奥特曼等等。动画形象以这种套系组合的方式不断地推陈出新,占领着动画市场的中心地位。在奥特曼系列里面,基本的故事模式是没有改变的,几乎全部都是奥特曼英雄打败怪兽拯救地球的故事,但形象相似的奥特曼因不同的绝招和能力拉开了彼此间的差距,这就是套系符号所蕴涵的象征功能。符号遵循的是自己系统内部的逻辑规律,是一种以区分性为基础的规律。我们欣赏也可以说是占有了奥特曼系列的符号,从中体现出自己的趣味爱好,并且认同其中的身份象征功能。比如当大家都在讨论赞赏新生代泰罗・奥特曼的绝招新斯特利姆光线时,我们还在津津乐道古老的赛文・奥特曼及其招数,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落伍,因为自己并没有对这一“套系”里的新“型号”占有使用。
“消费”与变形金刚的商业性
消费是波德里亚理论中始终贯穿的观点,在当代,消费控制我们的整个生活,充斥着所有的生活空间。现代消费社会的存在“物”,其实是一种符号,其价值体现在符号所蕴涵的社会意义。也就是说,传统社会的物是实用性的,消费社会的物则是象征性的,物品都被符号化了。波德里亚消费的观点,正是解释动画形象商业性的理论依据。对于动画制作而言,对消费社会的适应和对消费目的的追求是不言而喻的。对商业性的追求是动画制作最基本的立足点。而这一点,动画形象相对于动画的其他元素,往往承担着更为重大的任务。动画形象相当于动画产业链中的产品“商标”,由此而产生的动画玩具和带有相关图案的其他商品,让动画片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和深化。
变形金刚的经典地位在动画界无人可及,除了动画作品本身的魅力以外,相关动画玩具的推广对作品宣传和商业盈利来说也是功不可没。变形金刚的玩具在各种档次的玩具柜台都可见到,并且几十年一贯畅销,甚至玩具比动画作品本身更具有吸引力。这一动画形象将动画的文化内涵和商业价值完美结合,使动画产业达到了一个良好的运作状态。变形金刚玩具是坚毅刚强的符号化身,这种内涵更是玩具持有者所崇拜欣赏的性格。形象的商业性和艺术性,在这里完美结合。动画形象的商业性,在这一消费模式中得以彰显和体现。
“动画艺术的根本精髓,是将某种精神文化附着在动画形象上进行传播。观众接受和喜爱一个动画形象,同时便接受了这个动画形象作为视觉符号所传播的精神文化内容。”⑤在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今天,动画产业的发展被推到社会发展的前台,在让・波德里亚超真实符号理论的指导下进行动画形象的符号学探微,有利于开拓动画形象研究的视觉,更加有利于重新对动画形象进行深度的理解和创作,促进动画艺术的繁荣发展。
注释:
① 李涛:《动画文化:动画形象的符号学研究》,《江西社会科学》,2007年第10期。
② 汪安民等:《后现代性的哲学话语》,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08页。
③④ 张法:《20世纪西方美学史》,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305页,第303页。
⑤ 宋慧颖:《动画形象的符号意义探微》,《艺术与设计(理论)》,2009年第2期。
[作者简介] 王敏(1985―),女,山东莱芜人,山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艺术史论与艺术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