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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8日,科技界祝贺屠呦呦荣获诺贝尔医学奖座谈会在中国科技会堂召开。屠呦呦在座谈中做了如下发言。
荣获2015年度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是中国科学家全体的荣誉,同时也标志着中医药研究得到了国际科学界的高度关注和认可。今年6月美国哈佛大学给了我一个奖,因为健康原因我没有去,而现在又一下子公布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也是比较突然的。
回忆当年中医研究院(现为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为发现青蒿素所做的艰苦奋斗,是令人感动的。当时的团队大协作有力地促进了青蒿素的研究、生产和临床,解决了当时国内外付出大量工作而没有得到结果的耐药性问题,为人类健康事业奉献了一份来自中国中医药和现代科学相结合的青蒿素,这是传统中医药送给世界人民的一份礼物。
我1951年考入北大,后来在医学院药学系学习,1955年毕业,刚好中医研究院成立,我就被分配到这个单位,后来又学了两年半的中医。通过国家的培养,中西医学我都能够有机会接触得多一些。1969年,中医研究院接受中央关于抗疟疾药研究的任务,我觉得我有一定的基础来接受这个任务,后来就担任了课题组组长。之前大家做了大量的工作,有2 000多个中药方,但总体不太有效。到底从何着手,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通过反复研究,才参照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收到效果,很简单,青蒿一把,加水把它碾一下,压出来的水口服下去对疟疾还是有用的,就考虑怎么来处理这个药?有温度破坏的问题,还有药用部位、采用品种、采收季节等问题,更关键的是如何保持效力。多方面实践以后,才找到有效的部位能够有百分之百的抑制率。青蒿中青蒿素的含量很低,还分为酸性和中性两种,酸性没有功效,而且毒性比较多,把酸性去掉,留下来的中性部分才有疗效。因为很多年没有成果,大家对除疟、抗疟能不能准确地在临床展现疗效心存疑惑,当时就决定必须上临床,当时的历史环境下,药厂都停了,根本没有人能配合我们工作,上临床也要保证病人的安全,怎么办?这是军工项目,是分秒必争的,我们就向领导写报告,愿意以身试毒,起码有三个人到医院里,拿自己的身体来探索和探路,最后也证明没有什么毒性,上了30例临床得出的结论也挺好的,大家都很振奋,这是第一次的关键问题。后来很多单位都想做这件事,那很好。青蒿素含量只有万分之几,大家都来做,像云南、山东有一些资源,资源好了,条件也可以简化一些。
后来进行化学分析的工作,就是寻找有效物质,这个过程很艰苦。曾经出了一点问题,就是青蒿素块碾压不碎,溶解度出现问题,但时间耽误不起,我们就把青蒿素直接放到胶囊里去,并做了几例临床,确定疗效是百分之百的。这个化学已经定性了,确实是青蒿素,但是后来大家都做,把这个药做到上千例,我们单位才做了500例,按现在临床不需要做这么多,后来大家做了几千例的总数,这也说明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1978年开科学大会,我作为组长,代表中医研究院中药所课题组去领了一个奖,奖状现在还在。1982年又领了一个中国发明奖,6个获奖单位中医研究院中药所排第一个。1981年WHO也了解这个情况,通过卫生部来中国召开第一次青蒿素国际会,来了七位专家,英国、美国、法国等国家的专家很赞赏,认为中国人能够把传统医药与现代科学结合,研究出这个抗疟新药,是非常值得自豪的。
现在获得诺贝尔奖是被国际社会进一步的全面认可,这也是我们国家的荣誉,是当年集体共同工作的同志们的荣誉。正如所说,中医药是伟大的宝库,确实有很多精华值得我们用现代科学去研究。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现在有很多新的手段,如果能够两者结合起来,还会找出一些创新的成果。这一次诺贝尔奖也给我们一个新的激励,就是我们这五千年的历史是有自己的优势的,要古为今用。所以我也在这里呼吁,现在确实各种病很多,健康问题也很严重,如果对医药有兴趣,还可以在这方面做一些努力。我现在已经老了,确实也担心,联合用药还是存在一些问题,联合用药并不是说随便加在一起就可以,已经产生耐药性的药都弄在一起是有一些问题的,今后要共同研究。
青蒿素是一个全新结构的药物,而且它的优势是活性比较强,毒性比较低,我们这些年并没有很好地组织进一步深入的研究,一直到现在抗疟的机理也没有弄清楚,一个新药把它机理搞清楚,才能充分发挥作用。还有别的病,比如说免疫病,比如说红斑狼疮,在国际上也是没有解决的问题,都很值得在中医宝库中加强研究。
我有一个心愿,现在我们国家正在深化改革,能不能利用这次获得诺贝尔奖的机会,衷心地希望国家和社会形成一个新的激励机制,把年轻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为中国和世界做出更大、更多的贡献。
(来源:科学人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