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论穆旦诗歌的戏剧化抒情手法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论穆旦诗歌的戏剧化抒情手法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摘 要: 九叶诗人穆旦诗歌采用理性、间离的人生态度和关照方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客观化抒情模式。从文本层面上说这正是由于采用了戏剧化抒情手法。穆旦诗歌实践的成功证明了戏剧化抒情是新诗走向现代化的一个有效途径。

关键词: 穆旦诗歌 客观化抒情模式 戏剧化抒情手法

诗人穆旦在20世纪40年代声名辉煌而命运多舛,他的创作生命华丽然而十分短暂。30年代,金克木、卞之琳等提倡和实践“智慧诗”,主张诗歌应该“极力避免感情的发泄而追求智慧的凝聚”,穆旦继承了这一传统,用自己的诗歌实践宣告了智性与的感融合的美,才是诗人心灵最动人的呼唤。①九叶诗人往往排除主观抒情,而将意图情感隐退到幕后,注重个人内心的发掘,含蓄理智。作为九叶诗人中最具现代诗风的一个,穆旦诗歌更加复杂多义,形成了一种理性间离的客观化抒情模式。这一抒情模式的形成则是有赖于文本中大量戏剧化抒情手法的采用,其中包括多种具体的戏剧化手法,特定的戏剧情境,以及巧妙的戏剧结构。

一、戏剧独白、对白

戏剧独白能够增加诗歌的客观性,在特定的没有听话人的情况下倾诉,事件的过程在诉说中得到完整清晰的呈现,读者以第三者的身份超然物外,冷耳旁听诗中的独白,在对独白者语言的冷静分析中想象整个情境,领悟诗人的旨趣。因此,内心独白使诗歌获得了客观化的抒情效果。如创作于1941年的诗作《我向自己说》:

我不再祈求那不可能的了,上帝,……因为越来越显出你的威力,/从学校一步就跨进你的教堂里,/是在这里过去变成了罪恶,/而我匍匐着,在命定的绵羊的地位,//不不,虽然我已渐渐被你收回了,/虽然我已知道了学校的残酷,/在无数的绝望以后,别让我/把那些课程在你的坛下忏悔,//虽然不断的暗笑在周身传开,/而恩赐我的人绝望地叹息,/不不,当可能还在不可能的时候,/我仅存的血正毒恶的澎湃。

穆旦诗歌习惯于抽象的思考和表达,诗人似乎屈服于上帝安排的命运,但是“庄严的神殿不过是一种猜想”(《潮汐》)。虽然将会有无数的痛苦和绝望,但是与生俱来的对于权威的怀疑又让他产生一线希望,那是复杂而痛苦的希望。痛苦更在于诗人怀疑的不仅仅是上帝,也包括他自己。“我仅存的血正恶毒的澎湃”,曲折晦涩的词句刻画出了矛盾分裂的“我”内心的焦虑,渴望自我蜕变和成长。对上帝的一番独白,开拓了诗人的心理领域,也增加了诗歌的厚度。

采用戏剧对白手法的诗歌,通常虚拟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角色进行对话,或以抒情主人公“我”与另一虚构角色的对话展开。全诗表面上意在刻画对白双方或多方人物的心理特征,并展示戏剧场面及情节过程,实质上藉此客观性的叙述,来间接传递出自身的情感与思索。这种对话的方式经常出现在穆旦的诗歌当中。

无论独白抑或对白,戏剧话手法的采用让诗人从诗中走出,隐退到幕后,以虚构人物的语言为依托,承载诗人的意志和情感,并最终转化为诗的经验,从而形成间接性的抒情方式、客观化的抒情口吻及抒情效果。

二、戏剧情境

戏剧情境即人物活动的戏剧场景和特定的人物关系,是戏剧的情势与境况,是剧中人物生存与活动的特殊环境,它促使人物产生行为动机,导引人物行动的刺激力和推动力的滋生。戏剧情境就是促使戏剧性产生、发展的条件,促使人物积极行动起来,并促使戏剧性必然很快产生的戏剧情境。在现代戏剧理论中,情境甚至是戏剧的本质所在。

穆旦的《华参先生的疲倦》设置了一幕含义颇深的戏剧情境。那是炮火轰鸣的战争年代,一对敌人在诗人笔下出现。华参先生和杨小姐在别人的介绍下见面,“微笑着,公园树荫下静静的三杯茶/在试探空气变化自己的温度”,“谈着音乐,社会问题,和个人的历史”,华参先生却始终游离于谈话之外,时时返回内心世界,游走在漫无边际的飘忽思绪中:对“曾经爱过”的追忆,对爱情中存在的不洁因素的冷静分析,对那些无伤大雅的细小阴谋、策略的微妙自得和自嘲。而表面上和程序上的工夫不忘做得圆熟完满,“我必须机警,把这样的话声放低:你爱吃樱桃吗?不。你爱黄昏吗?/不。”最后在约定再会中结束,谈话成为例行公事的敷衍、细小的攻守策略和无话找话的尴尬的拼凑组合。“孤独的时候,安闲在陌生的人群里,/在商店的窗前我整理一下衣襟,/我的精神是我的,没有机会能够放松。”在这场无关爱情的约会中,逐渐弥散开来的是一种生存的沉闷、空虚和寂寥感,普通人在大时代中的疲惫厌倦、不在状态和生存的脱序错位感因体现了普泛的现代生存感受而产生打破时空的共鸣。

三、戏剧结构

戏剧结构也是九叶诗人广为采用的戏剧化手法之一。这类诗歌以矛盾冲突为中心组织完整的戏剧情境,在较为完整的开端、发展、高潮、尾声中展示丰富复杂的诗歌内涵,通常都有严整的构架和丰富的诗思。

穆旦的《诗八首》属于中国传统中的“无题”一类的爱情诗,但是穆旦以超越生活层面的理智,对自身和人类恋爱的情感及其过程,进行了充满理性的分析和客观化的处理。穆旦对于客观化抒情的钟爱可见一斑。诗歌以“我”、“你”和造物者“上帝”(“主”)三者之间相互的声息消长、磨合抗衡为线索,分为初恋、热恋、宁静、赞歌四个部分,完整地抒写和礼赞了人类的爱情,也包括诗人自己的复杂丰富的爱情历程。

诗的开始“我”的热烈和“你”的冷静形成矛盾,使得“我们相隔如重山”;超越了理性控制进入热恋的阶段,“你我”之间获得了爱的狂热和惊喜;宁静的“沉迷”和对人类爱情更为深入抽象的凝想;直至尾声对人类爱情的最终归宿的礼赞。如果采用叙事手法,这样的长诗难免会带有散文化的倾向,这种类似“起承转合”的戏剧性结构,增大了诗歌的容量,又简洁紧凑,使诗歌文本非常有张力。

戏剧化结构运用到极至是诗剧的创作。诗剧同时也是戏剧独白、对白、场景、情节等戏剧性综合技巧的集大成。《神魔之争》以诗剧体的形式,传达出诗人一贯的困惑和思考。这首诗结构相对复杂,设置了“东风”、“神”、“魔”、“林妖”等戏剧角色。诞生一切、主宰万物的“东风”奏响序曲:“我愿站在年幼的风景前,/一个老人看着他的儿孙争闹,/憩息着,轻拂着枝叶微笑。”“神”与“魔”的四次交锋构成诗剧的主体,穿插着“林妖”的合唱,“神”代表“一切和谐的顶点”,“魔”代表“永远的破坏者”,二者的交锋对应着生命方式中灵与肉的选择,是战争状态下人类普遍的迷失和精神焦虑。“林妖”恰似俗常人生,反复出现,传达出时间流逝中的众生蒙昧和生命的荒诞意味。在精心设置的戏剧结构中,穆旦始终以距离审视的冷静注视着剧中各个角色的表演,诗歌取得了极为客观的间离效果。

袁可嘉提出“现实、象征、玄学的综合传统”的诗歌现代化的创作原则,穆旦成为实现这一倾向的“自觉地努力,担当伟大的寂寞与严肃的工作”的诗人。在新诗现代化的进程中,穆旦和九叶诗人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虽然也有过“我曾经迷误在自然底梦中,/我底身体由白云和花草组成,/我是吹过林木的叹息,早晨底颜色,/当太阳然给我刹那的年轻”这样清新柔美的诗句,但是诗人理性深刻的玄想、曲折晦涩的表达,也给诗歌的解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在如今文化多元化的大环境下,诗歌逐渐成为诗人过度“私人化写作”的牺牲品,而难以被广大读者接受。伴随诗歌相对沉寂的状态,诗歌标准也出现了混乱,重新审视穆旦对新诗现代性传统的构建,对我们而言是一种警示。

注 释:

①孙玉石.中国现代诗导读(穆旦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参考文献:

[1]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袁可嘉.欧美现代派文学概论.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

[3]袁可嘉.论新诗现代化.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