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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欢欣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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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故乡》是带有鲁迅个人自传色彩的一篇小说,通过对它的解读,有助于了解鲁迅的精神世界。

关键词:《故乡》;欢欣寂寞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1)18-0026-01

鲁迅的小说是比较感性的,他往往会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有意无意间融筑进他的作品中,所以,读鲁迅的小说也是在读他的精神世界。读鲁迅的一部分小说,就像在读他的《朝花夕拾》,听他讲自己的故事给你听。从他的故事中,可以看到鲁迅生命的痕迹,这些痕迹有些清晰,有些模糊,通过它们,大抵可以接触到他的精神世界。

《呐喊・自序》中,有这样一段话:“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①《故乡》就浸透在这回忆的欢欣和寂寞中。《故乡》创作于1921年1月,说它是一部小说,它更像一篇个人回忆的散文,带有自传的色彩。有人说过,故乡是心灵的寄寓之所,是精神的栖居之地。它跟物质无关,它只跟人的心灵相关,跟人的精神相关,是远离之后难于割舍的眷恋。然而,对于小说中的“我”而言,重回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感到的却总是悲凉,再次离去后,也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一个寂寞孤独的知识分子,与故乡的精神纽带早已随着欢欣童年的逝去而永远被割断了。

李长之在《鲁迅批判》这本小册子里说,鲁迅是一个诗人。诗人是情绪的,是感官的,印象的,把握具体事物的,而鲁迅更是的,他的笔是抒情的。②同时,鲁迅也是一位画家,他的手里不仅握着毛笔,也拿着画笔和刻刀。他喜欢用他手中所有的笔铺设作品的底色,一片阴冷的色彩中点缀着几点暖色。

“时间既然是在深冬;渐进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村庄,没有一些活气。”“我”冒着严寒回到了故乡,心禁不住悲凉起来。小说的开头很像一幅木板刻画,黯淡的色彩,有力的线条,奠定了全篇阴冷的气氛,在“我”的身边弥漫着冷雾,“我”的心情也沉浸其中。鲁迅喜欢把他小说的时间安放在秋冬两季,而且多是秋末和深冬,着力渲染小说中的主人公在这样阴冷的天气中悲剧性的命运,这总会让人想起五六十年代的黑白电影,灰暗的画面使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需穿上棉袄了”。孔乙己在这样的天气中来到了咸亨酒店,黑瘦的脸,穿一件破夹袄,断着两条腿,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喝完酒,坐着蒲包用手慢慢走去了,从此再也没了消息。 祥林嫂死于一个冬季的雪天;深冬雪后,“我”在酒楼上遇到了吕纬甫;在秋末,“我”在葬礼上初次遇到了魏连殳。天气很冷的午后,“我”见到了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缩着……那手也不是我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艰难的生活早已把当年的闰土变得像一个木偶人了,和“我”也隔膜了。除了叹息他的景况,“我”对于他的帮助也是杯水车薪。当年的“豆腐西施”已成了尖酸刻薄的杨二嫂,她尖利的声音和鄙夷的神色更加浓了这阴冷的空气。“我”在这空气中,感到的只是孤独寂寞。

关于少年闰土的回忆,为这阴冷的空气投射了几缕温暖的阳光,这也是鲁迅小说中难得的欢欣画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把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深蓝、金黄、碧绿、银圈等一系列的明亮色彩一扫鲁迅小说中的黑白色,它们为我们展现了一幅生活气息浓郁的彩色油画。画中的主角除了心中装着无穷无尽稀奇事的闰土,还有渴望知道许多新鲜事的“我”。儿童眼中的世界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世界,也是最简单的世界,好奇心足以支撑起孩子的世界,这世界中的感情最真实,也最简单,开心就可以笑,难过就可以哭,生命的痕迹清楚地隽刻在了童年,这时的故乡才是美丽的,是不能忘记的一部分。然而,逝去的终将无法再得。由小康之家而坠入困顿的“我”早已看见世人的真面目,衰败的熟识的老屋即将易主,母亲凄凉的眼神,闰土与我的隔膜,都驱散了这短暂的几缕温暖的阳光,剩下悲凉来填满空出的空间。

鲁迅的笔不仅在着色和抒情,也在为人物画像。他重视白描的运用,喜欢用简单的线条来勾勒人物,几笔就描画出一个人的外貌和精神世界。鲁迅曾说:“‘白描’却并没有秘诀。如果要说有,也不过是和障眼法反一调: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而已。”他的笔带着同情、关怀和悲悯,也带着冷静和犀利,常常有画龙点睛的作用。鲁迅在写到杨二嫂的出场时,可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我吃了一惊,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突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那人站在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了杨二嫂的声形,一个尖刻、似乎还有几分狡猾的妇女形象就呈现在了我的面前。在后面的描写中,更印证了她给人的坏形象:鄙夷的神色,刻薄的言语,顺手牵羊的行为,污蔑闰土,拿着狗杀气“飞也似的跑了,亏伊装着这么高底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这给她的形象又多了几分滑稽。鲁迅对杨二嫂形象的刻画是冷静而犀利的,让人又觉得这个人物很真实,他通过她剖析了乡民的愚昧、狭隘和自私,多少也带了几分对当年“豆腐西施”的同情。

像闰土和杨二嫂这样被生活“吃”着的人,鲁迅感到的是无力和无奈。但是,还有孩子们!在《狂人日记》里,鲁迅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呐喊;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鲁迅批判了儒家“以长者为本位” 的伦理观,提出了“以幼者为本位”的思想,他写道“没有法,便只能先从觉醒的人开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在小说中,鲁迅将希望放在了像宏儿和水生一样的孩子身上。与“我”的暮气沉沉不同,宏儿是健康活泼的,“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亲早已迎了出来,接着便飞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一个“飞”字既道出了孩子活泼好动的天性,也表现了孩子的好奇心。宏儿对于外面的世界像儿时的我一样充满了好奇,“我们做火车去么……船呢?”孩子的世界是没有等级制度的,水生见到“我”时,一直躲在闰土的背后,当宏儿来招他时,“水生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这分明就是少年的闰土和“我”。离去时, 宏儿想念着水生。

宏儿和我靠着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问道: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走就想着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在小说的结尾,鲁迅寄托了他的希望。希望他们的后辈不再像他和闰土一样,又大家隔膜起来。“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鲁迅的文学世界就像他的精神世界一样,阴暗而又明亮。面对传统的重压、现实的黑暗、人性的弱点、未知的将来,鲁迅感到的往往是阴暗和寂寞;面对孩子、真诚和爱,鲁迅常常看到的是明亮和欢欣。

注释:

①鲁迅.呐喊・彷徨[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6:1.

②李长之.鲁迅批判[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4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