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二十四城记》中的诗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二十四城记》中的诗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摘要] 贾樟柯的《24城记》虽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纪录片,但却弥漫着纪录片的风格。但该片以字幕形式引用的几首抒情诗的浪漫而伤感,抵触并消减了纪录片风格的凝重与内敛。

[关键词] 纪录片风格 抒情诗 抵触 削减

贾樟柯的电影中,经常出现字幕,如《三峡好人》中作为标识性题目的“烟”、“酒”、“茶”、“糖”等文字。那么是否可以说:贾樟柯一直隐约感到了电影的局限和变现力,而企图将文字与影像结合?在《二十四城记》之前的电影中,贾樟柯对“文字/字幕”的处理,可谓都是恰到好处。而这次,他在银幕上打出的大量诗句,使得整部电影有了一种不堪负荷的感觉。本文认为《二十四城记》并不是一部成功的贾樟柯影片,电影中出现的几首诗与其整体风格的不和谐性,正是《二十四城记》的一个瑕疵。

《二十四城记》中的引诗均以字幕的形式出现,所以,考察《二十四城记》中的引诗与影片整体风格的关系,从一定意义上说,也就是在思考文字与影像的关系。文字与影像之间一直就进行着不灭的战争。罗兰•巴特、希勒斯•米勒等都认为文字与图像之间存在着一种基本的对立。巴特认为“二者之间是不能有任何合作的,因为这两种对立的结构和系统是不可调和的”。[1]希勒斯•米勒认为“一张图片和一个句子是不可以相互‘翻译’的。图片的意义就是它本身,句子的意义也是它本身,这二者从来不可相遇。”[2]毫无疑问,贾樟柯试图将“诗”与影像/画面相结合,不是采取剧中人物诵读或对话的方式,而是以字幕的形式,这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冒险,他试图和解文字与影像一直以来就有的冲突。

美国知名电影学者达德里•安德鲁(Dudley Andrew)称贾樟柯为电影诗人。如他所言,充满诗意的贾樟柯,其实是Bazan的忠实跟随者,是一位写实主义者。他在《二十四城记》中,试图将纪录片的“真实”与诗歌的美丽和抽象相结合,这本身没错,因为法国电影史上也有三四十年代著名的诗意现实主义。在《二十四城记》中,他的诗意体现在影片所引用的四首诗中:《玻璃工厂》欧阳江河,《随时间而来的智慧》叶芝,《红楼梦•葬花词》曹雪芹,《本质》万夏;其“写实主义”则表现在该片所选择的纪录片风格。他试图将诗意的文字(四首抒情短诗)与具有纪录片风格的影像结合,将银幕作为书页,以字幕的形式直接打出诗句。这是一部真诚的影片。以字幕的形式所引用的诗句,句句美丽,用意用情都很真诚。但奥斯卡•王尔德曾说:“真诚的诗歌都不是好的诗歌。”贾樟柯在黑色的银幕上所打出的这些的美丽而伤感诗句,与《二十四城记》的纪录片的风格,有些错位的感觉。影片无法承受,也无法吸收这些美丽、伤感的诗句。这些美丽的点缀,本来应该是全剧的精华与浓缩,但客观上产生的艺术效果是一种不和谐的、混乱的感觉。

《二十四城记》影片的前半部分,并没有出现引用的诗歌。从结构上,影片大致可分为两部分,以采访郝大丽结束后,黑色银幕上打出的诗句“整个造飞机的工厂是一个巨大的眼球,劳动是其中最黑的部分”为界限。这首诗引自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表达的是对工人劳动的赞美,是《二十四城记》所有引诗中最恰当的一首。而影片中对叶芝“时间的智慧”、万夏“消逝”、曹雪芹“葬花词”的引用,都出现在电影的后半部分。“时间的智慧”和“消逝”这两首诗的引用,有悖于本片凝重的纪录片风格,显得过于多愁善感。

诗一:“时间的智慧”

宋卫东,1966年生,现城发集团的办公室副主任。正向采访他的贾樟柯回忆自己的过去:斗殴,恋爱,分手,放弃高考机会,顶替父亲进420厂当工人。他回忆着420当年的辉煌:“420有自己的系统……他们觉得自己挺牛的。”

76年去世,78年自卫反击战,当时当工人待遇好,为了能当厂里的工人,甚至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他顶替父亲,当了420厂的工人。他对着镜头,向采访他的贾樟柯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他和初恋情人的分手也许是因为二人后来社会地位的悬殊。因为一系列的改革政策,当工人已远远失去了当时的光环。他伤感地说,厂子要搬迁了,要成为五星级酒店。

车间,屏幕上出现字幕,说篮球场上高楼已起,三天后,这里拆机器。工人们在车间里留影。有一个工人好像在夜巡。

银幕上打出了叶芝题为“时间的智慧”的一首抒情短诗:

“秋叶繁多,根只有一条。

在青春说谎的日子里,我在阳光下招摇;

现在,我萎缩成真理。”

“在青春说谎的日子里,我在阳光下招摇”这一句诗似乎在呼应宋卫东对中学恋人的回忆,特别是关于他们在球场上分手的回忆。若细读,在这里以字母引用叶芝的这首诗,其实有些跑题。因为它至多也只是和宋卫东的某段青春记忆有关,“青春”、“说谎”、“阳光”、“招摇”、“秋叶”、“萎缩”等意象均与420厂无太大的联系。

一部电影的伤感力很多时候和它的内敛力成正比。这首叶芝的诗,在这里以字幕的形式出现,起了散布伤感的作用,但丧失了“内敛”的凝重。

诗二:“消逝”

苏娜站在阳台上讲叙她的故事,摄影机的镜头慢慢地摇向了成都市高楼林立的“市容”。叙述完她的故事,银幕上打出了万夏《本质》的这句诗:“成都,仅你消逝的一面,已经足以让我荣耀一生”。

诗歌的是修辞的艺术。“你消逝的一面”让读者想到的是一女人的消逝的容颜,写诗的人,似乎是这位容颜已逝的女人过去的情人,仍沉浸在对已经老去的情人昔日美丽容颜的回忆和伤感之中。然而,确切地说,这位“容颜已逝”的女人,不是成都,而是昔日辉煌一时享受着军队级待遇的420厂。尽管420厂仍然存在,但昔日的荣耀已经不复存在。由于一系列的经济改革,这个军工厂诸多的工人已经下岗,他们怀念420老厂过去的荣誉和所享受的特殊待遇,怀念过去那个一去不复返的时代。但如果把已经辉煌不再的420厂比作是一位容颜已逝的情人,似乎让伤感怀旧的情绪过度地流淌和泛滥,与影片凝重写实的风格太相抵触。

银幕上所打出的这两句诗,实际上是编剧之一翟永明根据万夏《本质》的两句诗“仅我腐朽的一面,就够你享用一生”改写的。她将原诗中的“你”“我”二字对换,将“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逆转,将一位老去的情人对仰慕者的吟咏改成了忠贞不变的仰慕者对老去的情人的哀叹。“腐朽”改写成了“消逝”,“够你享用”重写成了“足以让我荣耀”。翟永明改写后的诗句,比万夏的原句更具有伤感力。

但翟永明女诗人的伤感和《二十四城记》所力求的纪录片风格和写实精神没有达到和谐的结合,没有创造出悲怆的力量,反而有着一种不和谐和别扭。

黑的底色

黑色是这部影片的底色,是挽歌的颜色。《二十四城记》是一首关于一个国营老厂的哀歌,而这些美丽的诗句,是飘落在420老厂废墟上的歌。电影诗人贾樟柯总是唱着一首伤感的歌。这是一首以黑色为基调的哀歌,沉重肃穆的黑色之上出现多首诗歌,也多次出现被采访者的简历,颇为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二十四城记》承载了过多的文字,最终显得过于沉重,并且过于混杂。事实上,也许这种“混杂感”正是《二十四城记》的硬伤,近十个被采访者,有的是真人真事的采访,有的是由演员扮演的有所根据的虚构人物,这种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混杂感”让观众有一种无从适应的感觉。

贾樟柯沉默的黑色最终无法承载那些抒情短诗的美丽与浪漫,带给观众一种混杂的、不知所措的感觉。在象征沉默、悲痛与死亡的黑色银幕的衬托下,那些美丽而伤感的诗句,无法与《二十四城记》的影像达到有机的结合。《二十四城记》最初引用了两首叶芝的诗,除去“时间的智慧”,还有一首“被泼溅了的牛奶”。安德鲁在与“与贾樟柯对话”的采访中,专门提到了叶芝的这首诗。但在《二十四城记》终极的DVD中,“被泼溅了的牛奶”已被删除。这是否说明贾樟柯导演已经感觉到了本文所论述的问题:《二十四城记》承载了过多的伤感、浪漫而美丽的诗句,削减了其凝重的纪录片风格。

注释

[1](Roland Barthes, “The Photographic Message,” in Image-Music-Text, ed. and trans, Stephen Heath。New York: Hill and Wang, 1977. p. 205.)

[2]J.Hillis Miller, Illustration .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2. P. 95.)

作者简介

徐怀静,原名徐静,1969年9月出生于重庆。教授 。1992年获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语言文学学士学位,2001年获北京外国大学英语语言文学硕士学位,2004年获北京师范大学英语语言文学博士学位,2005年8月-2006年8月在耶鲁大学做博士后研究。主要研究方向为:戏剧、电影、诗歌。

,1989年5月出生于安徽。在读硕士。2009年获北京邮电大学英语语言文学学士学位,经保研,现为文学方向在读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