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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想起三个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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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

又一个春天了。春天,大约是个情动的季节,万物疯长,生命激荡。

1989年3月2 5日,诗人海子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干净地发出一声尖锐的质疑。而后,他从自己执教的大学失踪了,当人们在26日找到他时,他已在山海关一条冰凉的铁轨上,与这个世界的卑污一刀两断。年仅25岁的这一生命的隐遁是如此突兀、神秘,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抑或生命内部的什么召唤?他的诗句有:“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那秋风吹凉的地方,那片我曾经吻过的地方/诗人,你无力偿还,麦地和光芒的情义/当我睁开双限,你头发散乱,像黎明的两只月亮/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读这样的诗,你怎能想象一团火的熄灭,一颗星的陨落。然而,事实是海子却已安歇。

这个创造了中国新诗奇迹的少年,这个从安徽金黄的菜花和雨水中起步,从南方的水泽、河流、庄子、屈原、民间谣曲起步,走向粗裂的地方。走向北方之北有草地和高原品质的地方,再转化为精神向往,而折向印度、波斯、希腊和埃及等人类文明的源头,最后,直抵太阳的诗歌王子・这个在不到六年的创作历程中完成了包括诗剧、诗体小说在内的10篇长诗,250多首短诗,以及诗歌文论的诗人,在春天的夕阳中安歇了。他的骨灰静寂地安放在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北面一片黑松林掩映的坟头中。在春天四周疯长的植物和绚丽的色彩中,终于实现了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适时而纯洁的死亡”。 十年,又一个十年。当我和南阳的几个诗友在四月春天的一个早晨去拜望海子时,树正绿着,花正开着,面朝东南的祭台上,一簇簇鲜花露珠一样洁净、芬芳。我们几人低头伫立着,而坟墓中的海子大约知道,他正在收获着他预料中的一切――一个天才诗人留给这个世界和生命永远的响动、追忆和探测。

海子永恒!

顾城

而这是一个秋天,1993年10月上旬的一个秋天。新西兰奥克兰附近的一个小岛上,残阳如血。一棵树,一根绳子,一把斧头,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是诗人顾城,女的是诗人之妻,喜爱文学并写出不错散文的谢烨。

何因走绝路,斧索写悲歌?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写朦胧诗著称,并以一首“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而定格新诗历史的顾城,为什么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也结束自己爱妻年轻的生命?

他的父亲,老诗人顾工说:怎么好好的,就成了这样;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除非他是疯了。

和顾城出版过合集的著名女诗人舒婷说:“顾城对生活很尊重,很热爱,对一朵花或一只鸟都曾经给予很大热情和关注,怎么会这样。希望每一个人不要过多惊扰他,应该更多地从心理上、生理上来看他。”

顾城自己则说,人承受的东西有限。人可以“生如蚁,气如神”。但他没有做到,许多事情在他身上,都是阴差阳错地发生。他跟外在的世界有强烈的冲突,内心永远矛盾。

他乐于世外桃源的生活,在荒岛上与两个女人的和睦相处,自耕自养,是他生活最和谐状态。他写道:“你们真好,像夜深深的花束,一点也看不见后边的树枝。”理想王国的鲜花让诗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因为理想是美丽的,现实却是痛苦的。当理想与现实发生冲突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鬼才顾城走了,他给世间留下了许许多多溢满才气的诗作,也留下了不尽的疑问。黑夜关闭了他黑色的眼睛,那一年,他37岁。

食指

食指仍然健在,但诗人活在福利院。这个福利院不是养老院,简单地说,就是精神病院,里面住着一群疯子。

就是这个疯子,“”中,他的诗歌以手抄本的形式,一直传播到中国这个国度最遥远的各个知青部落、天涯海角。在那个万籁俱寂的年代里,惟有他发出的真正人性的声音,让许多人泪流满面,一次次鼓荡起生的勇气。

他的真名叫郭路生,是她革命的妈妈任行军路上生的。那个时代的人几乎能熟练背出出他的诗:《相信未来》、《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海洋三部曲》、《鱼儿三部曲》。2001年4月,食指获得《人民文学》诗歌大奖。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仍在精神病院里,已经是一名有近三十年精神病史的老病号。当时有媒体说“今年的《人民文学》诗歌奖,一个给了自杀者(海子),一个给了疯子。”正是这一给,让诗回到了诗的高贵和神性,也正是这一给,诗人们用浪漫和理想主义的殉道精神将某种庄严的光彩赋予了《人民文学》和那个奖项。

而对于诗人是真的疯了还是精神与灵魂达到的极限?食指自己说:“我没有必要去请教医学博士,请他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疯子在谈论诗歌时可以如此健康如此正确。很多人不相信,说是神话,因为我在这样的环境里(指在精神病院)还能写诗。我是疯子,我在我自己的王国里是国王。”诗人多多这样评价食指:“这个疯子并非等闲人物,在我看来,就郭路生早期抒情诗的纯净程度来看,至今尚无他人能与之相比。我初次见到他已是1974年冬的事,那时他已精神崩溃。就我记忆所及,郭路生是自朱湘自杀以来所有诗人中唯一疯狂了的诗人。”多次见到并采访过食指的杨子写道:“只要一谈起诗歌,他就变得那么兴奋,那么正常,那么健谈,一套一套的。他可以整段背诵自己的诗歌。他谈时尚,谈民族文化,谈敬业救国,谈不为名利、不浮躁的写作,一切看来是那么健康那么正确。他常提到的一句话‘从凄凉中看到悲壮’,这几个字用在他身上非常熨贴。他就是凄凉的悲壮。”青年诗人谭五昌有一首写食指的诗《京郊疗养院拜访诗人郭路生》其中有:“为了一个叫做‘食指’的诗人的生日/为了一种叫做诗歌的东西/我们七八个善心的访问者/不约而同离开北京这座繁华的都市/来到郊外,共赴一场规模不小的精神聚会”。

为了一次精神的聚会,为了让诗的光芒照出历史的尘埃,诗人们有的死了,有的疯了。“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不同时代的真正诗人,却发出的是共同的声音。所以李白醉酒让官宦脱靴磨墨,天子呼来不上船,西方哲学家对显赫的帝王说:“走开,不要遮住我的太阳”;先贤不吃“嗟来之食”,朱自清宁愿饿死也不要强盗救济;陈寅恪怕使学术受污而衰骨抗争……对于一个诗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诗。诗人是黑夜的启明星,是黎明前的曙光,是苦难中的真正歌唱。

诗人永远是高贵的,或以诗或以人,要么是精神贵族,要么是不做诗人,别无选择。

春天里,想起三个诗人,不觉已泪如春水,情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