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许小肥的心事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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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许小肥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喂养几只流浪猫｡三只白色一只黑色的,它们乖巧地低下头细细嚼着我给它们的面包屑｡其中黑色的最小的一只还在不停地蹭着我的手和脚,一声又一声地叫｡我把面包放在手上让它去舔,它用鼻子嗅了嗅以后埋下头只顾着吃,温热的气息呼到我的手心上有点痒｡
许小肥远远地叫了我一声,安草｡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黑色的小猫警惕地抬起了头｡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我皱起眉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他摆了个OK的手势,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弄堂口挡住了所有阳光｡我感觉到小黑猫又开始吃我手上的面包｡许小肥的身影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轮廓,他说安草你快把它们送回去吧,这样留着也不是办法啊｡
我倔犟地说不,它们都会死的｡傍晚时分的弄堂出奇的安静,偶尔能听见楼上住着的居民出来晾衣服时的说话声,几只小猫时不时细声地叫｡
许小肥不说话,像是很难过的样子｡低下头摆弄他的校服领带,嗫嚅了好半天才说,安草你听我说,我这么辛苦才找到你｡我们必须把它们送回去,不然被人发现后果很严重的｡
我知道许小肥指的是什么｡这几只猫是我从学校实验室里偷出来的｡那天经过实验室的时候看见它们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纸箱里,弱小的身体挤成一团胆怯地瑟瑟发抖,不时发出阵阵哀声｡那是下一节课要用的实验品,居然有四只那么多｡于是就悄悄推开门把它们抱了出来｡如果说当时有什么人看见了的话,那就是许小肥｡
但是他根本阻止不了我｡因为他会对小动物皮肤过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它们偷了出去｡
只是现在他后悔了｡
学校发现这件事情以后决定要把所谓的坏学生揪出来,并且要严惩不贷｡
我委屈地撇撇嘴,大声骂许小肥你这个冷血动物,你不帮我我不怪你,但是你伤害了它们我就决不饶你｡我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很明显是开始心软了而徘徊不定｡原本打算伸出来的手顿了顿,又缩了回去｡
我有点欣喜,抱起脚边的小黑猫朝他晃晃,边摆弄着它的手脚边说,你看它多么惹人喜爱呀,乖巧又听话｡说着一步一步逼近许小肥,他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慌张地摆手说你不要过来,你再吓我我就干脆告诉老师是你偷的｡
许小肥虽然比我聪明成绩比我好,但是我从十岁那年开始就知道他有两个死穴,那个时候起他就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
其中一个死穴就是害怕小动物｡
我看见他紧张得连校服也攥起了褶皱,有谁会想到一米七六的大男生居然会害怕小动物｡我抱着小猫咯咯地笑,但是当我看见从许小肥身后弄堂口出现的那个高大而且肃穆的身影时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是教导主任｡
我愤怒地盯着许小肥,像是受了天大的欺骗｡紧紧把小猫抱在怀里,但是不安分的它挣脱了我的手,两三步跳到地上连同身后的几只逃回那个箱子里缩成一团｡我说许小肥你居然出卖我,我真鄙视你｡
安草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才告诉老师的,总不能让你一天到晚逃课养着它们……
还没等他说完,我突然向后转并狠狠地踢翻了那个纸箱,小猫喵呜一声倒了出来｡我大声吼说快跑啊!它们显然是被吓着了,像箭一样嗖的一声往弄堂的另一头迅速跑去｡
二
从教导处出来的我哭丧着脸,幸好这次只是记过一次｡我始终不明白只不过是从死神手上救回几只可怜的小猫而已,学校兴师动众甚至惊动了主任以及许小肥用他学生会优秀干部的身份来给我求情｡
许小肥跟在我身后不吭声｡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快要回到教室他才叫住了我,安草你先等等｡对不起呢｡
我有点受宠若惊,其实许小肥脸红起来的样子是很好看的｡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我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反倒是欺负他的人了｡我安慰他说反正现在它们也逃走了,希望能遇到可以照顾它们的好主人吧｡
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扭扭头说不,幸好你带来的是教导主任不是校长,不然以校长当年参加接力赛一鸣惊人的成绩它们可跑不了了｡
许小肥拉下脸来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但是下一秒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眼睛闪烁着粲若星辰的光｡原因很简单,他看见了像公主一般优雅的穆笑笑,马上变身成为骑士｡
穆笑笑说原来你在这里呀,刚才音乐老师还叫你去一趟办公室,说是要谈一谈关于几个星期后的校庆要和我表演的节目｡笑容莞尔的她连说起话来都是唇齿带香细语轻声的｡然后亲昵地拉过我的手说安草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人多了主意自然也多了些｡
我不自然地挣脱开来,我不去了还有事情｡
那好吧｡穆笑笑说着转身就走,许小肥赶紧像个护花使者一样跟在后头,还不忘回过头来跟我说声对不起｡
美女果然是受欢迎的｡就连一直自诩清高的许小肥也一样｡
其实许小肥不叫许小肥,叫许易非这么一个俗气的名字｡身高一米七六的许小肥一点也不肥,反而瘦得出奇｡和所有的漂亮男生一样有着精巧的锁骨和棱角分明的脸,干净白皙但是吃起东西来却很粗鲁｡平时喜欢趴在桌子上睡觉,生气或者高兴的时候眼睛会闪烁着别样的光｡
许小肥在十岁以前一直是个胖子,但是由于九岁的那年发生了一次意外,使得之后的一段日子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了,几个月下来竟然比我还要瘦,像纸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于是当我把毛毛虫放到他的面前准备吓他的时候,他一看就晕过去了｡
在医院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吐特吐,因为肚子没有事物所以吐出来的都是黄褐色的苦水｡他说安草你这个天杀的,以后我再也不吃蔬菜了｡
许小肥真是说到做到｡出院以后每天都是大鱼大肉说是要把身体补回来｡他说一看见蔬菜就想起毛毛虫｡结果很快又恢复到了他那球状似的身材,并且小学毕业时的体重一度高达六十五公斤｡
我嘲笑他说你这么胖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他说我才不稀罕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指的是小学一直暗恋着的后来因为受不了身材走样的许小肥而离开了的那个女孩子｡
如果你把“天涯何处无芳草”改为“天涯何处无安草”的话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
我想其实胖胖的许小肥也很可爱｡夏天的时候经常会因为热量大而脸红,一路红到耳根｡走路的时候直不起腰,憨憨的样子像只熊猫｡在和这样的许小肥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又突然下定决心要减肥｡原因是他喜欢上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那个女孩子只喜欢高高瘦瘦的男生,而且要会打篮球会唱歌会跳舞｡他就开始学篮球学唱歌学跳舞｡而我一天天地看着脱去一层层肉和汗水后的许小肥与他像身高一样与日俱增的感情,忽然很舍不得以前他的肥肉｡
当然,那个女孩子就是穆笑笑｡
只可惜这一切穆笑笑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以前学校有过这么一个胖子叫许小肥,她只知道后来学校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优秀的男生叫许易非｡再后来,没有人会记得许易非曾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
除了我｡
三
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上了木棉树,是整棵整棵栽种的｡在这个季节已经开满了花,火红色的木棉花妖娆而鲜艳,以蓬勃的姿态向上开放｡午后的阳光下,我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数那一树又一树的花开｡
喂,下星期我要开始彩排校庆要表演的节目了,放学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许小肥慵懒而疲惫的声音隔着一条过道清晰地传了过来｡
哦｡我说,好歹你也是和第一美女穆笑笑一起彩排的呀,为什么你就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许小肥侧了侧身,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阳光把他的头发映成了明亮的金黄色｡他说,安草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地去改变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了｡可是为什么她还在犹豫还是不肯接受我?
我说笨蛋呢,穆笑笑是公主,追她的王子和骑士当然不止一个｡要给她一点时间｡这个道理恐怕只有你不明白｡
是这样的吗?他双眼迷茫地说｡
我懒得理他,空中吹起满天飞舞的阳光下的灰尘｡用力一鼓气,白色的小粒子哗地四散开来｡哦对了,你要表演的是什么啊?
唱歌吧｡许小肥一脸认真地学起我的动作,两腮像一只小青蛙｡本来说是要我边弹吉他边唱的,可是你知道……我不会的｡
嗯｡
――我知道的｡真的知道｡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不情愿的,缓慢而悲伤地继续说,后来就找另外一个男孩子来弹｡听说还是校外的呢｡其实,我也很想试一试｡我看见他眼睛里深深的阴霾,像是浓得化不开来的雾｡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
看着他低下头,几缕头发张扬的毫不客气的在半空中舞动,柔软却不倒下｡额前的刘海儿什么时候已经遮住了眼睛｡我说许小肥,什么时候去把头发修一修吧｡
事实证明我说的话是正确的｡某一天同样是阳光灿烂的午后,许小肥突然欢天喜地奔到我面前,眼里是灼灼的耀眼的光华,握起我的手说哦安草你真是个天才,笑笑答应尝试接受我了｡而且还让我今天放学以后送她回家!
我说好啊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唉不对,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很明显的是被笨拙的修剪过的痕迹｡额前的刘海儿剪得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地分到另一边,中间还有参差不齐或整齐或零碎的头发比以前更张扬地立在空中｡似乎是比以前更短了些,加上男生激动而通红的脸更加滑稽可笑｡
许小肥很郁闷地用手抓了两把头发,皱起眉头说,喂,真的那么好笑吗?我刚才一路走回来已经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个够了……不许笑!
……是哪个新来的实习生帮你剪的?
呃,这个吗,其实是笑笑硬要帮我剪的……许小肥一脸幸福地望向窗外高大的木棉,是他一路跑过来太激动了,还是窗外火红的颜色,映得他的眼睛如此明亮｡
我低下头默念,许小肥祝贺你终于找到幸福啦｡也不需要我啦｡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振动,淡蓝色的屏幕上面跳动着“你有一条新消息”｡那么点击｡打开来｡
只有四个字｡
――“我回来了”｡
四
如果说天空是蓝得澄澈,那么天空下的树木应该是绿得发亮的墨绿色｡再向下,是投下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深灰色阴影,与树叶交错的跳跃的阳光｡倚在大树下的少年,明明是没有风,为什么还可以看见他细碎的额前的头发自然地向上飘逸｡明明是没有阳光,为什么还能看见他身上裹着的纯白光华｡
而自上而下的｡飞扬的头发,微微垂下的眼帘,两片薄薄的紧抿的嘴唇,还有嘴角温润的笑意｡明亮的蓝白相间T恤,斜插在裤袋里的右手,以及那个大大的拥抱｡
――他说我回来了｡
――他说安草好久不见了｡
――他说安草你变漂亮了｡
――他说你有没有想我?
――他说我很想你｡
咖啡厅里,坐在对面的少年,或微笑或安静,不时惹来旁人指点的目光｡一杯果汁喝得飞快,又叫上另一杯｡端果汁的小女生羞红了脸,一不留神洒到了桌面｡呀的惊叫一声｡
不要紧的｡他微笑｡
喂,半年没见,你还是这个老样子嘛,整个一少女杀手｡我气呼呼地瞪着他,果汁被搅得咕咚咕咚响｡
这就是你要对未来男朋友说的话?林莫凡好脾气地笑,从身后一大堆行李中扯出一个包装华丽的礼物递给我,亏我还对你这么上心｡
里面是好看的水晶蓝蕾丝边的裙子,领口还镶了蓝白色的圆点珠片｡我不曾记得什么时候有让林莫凡给我带回来一条裙子｡故意往旁边一摆,一条裙子就想贿赂我吗?
不够?他眉眼一挑,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我可是特意从美国飞回来看你的噢,那些金发美女我一个都没有带噢｡
那你可以继续留在那里的啊｡我兀自喝这饮料,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有没有给我带一顶帽子?许小肥刚剪了头发,正好可以送他遮遮丑｡
随后,有什么猝不及防的,带着炽热而美好的温暖的东西,穿越空气以及无视于四周嘈杂的环境｡很多个日子没有感受过甚至没有奢望过的,现在却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
是林莫凡伸过来的温热的手｡
男生结实而修长的手指,仿佛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扣得紧紧的｡
他说安草,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答应我么｡
你还是放不下他么｡
我跟许小肥说林莫凡回来了｡
他正与穆笑笑在学校礼堂里彩排,因为天气热的缘故T恤背后湿成了一片,变得有点透明｡极不自然地擦着汗水说,那你呢?
――我不知道｡
那小子半年前不是已经辍学飞去外国念导游了么,怎么现在又回来了｡夺过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昂起头灌进肚子里,不成样子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左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插在裤袋里｡
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他本能地向后躲,身体往旁边靠了靠｡
――又是这样么｡
――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时时刻刻来提醒我和你｡
我忽然看见门外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倚在墙边的男生,一身运动服,看样子是站在那里很久了｡男生的半边脸隐匿在暗角处,表情看不见,眼睛藏在黑暗中也看不见｡唯一能看见的,是脚下的白色耐克球鞋｡
以及忽略掉的,崭露出一角的木吉他｡
五
校庆的那一天来了许多人,有外校的学生,也有本校学生的家长｡比预期中还要热闹｡不知什么时候在树上绑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五颜六色的气球,像是回到了小学时期的六一儿童节｡最吸引人的是入口的那一张大大的海报｡醒目的标题和大小不一的彩色艺术字｡“人气公主穆笑笑”､“优声王子许易非”以及“从外校请来的神秘嘉宾”等等｡
后台也挤满了人｡费力地穿过人群才看见刚换好衣服的许小肥和穆笑笑｡白色礼服,圆领,袖口有细细的花纹｡高挑的身材,自然融贯成一种优雅的气质｡灯光打在脸上皮肤像是婴儿一样白皙｡与黑色短裙的穆笑笑站在一起是多么惹人注目的组合｡
还以为你们要去参加晚会呢｡我笑｡
安草你知道今天要弹吉他的神秘嘉宾是谁吗?许小肥悄悄把我拉到一角问｡
我扭头｡然后越过无数个头顶终于看见,从窗外一头出来提着吉他同样是衣着帅气的林莫凡｡原本想要说的话却说不出口,可是明明是有什么东西压抑不住了正要涌上喉咙｡
――我说……
――嗯?
――这次校庆结束后,我想和林莫凡一起去外国｡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冲动的不计后果的话｡
许小肥的脸在那一瞬间骤然变色,黑色的瞳孔像是突然被放大,是还没来得及接受事实而表现出来的空洞｡忽然就听不见了任何声音｡他说安草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把过去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我看见他的左手手指关节用力握紧,渐渐发白｡
我往后退了几步,感觉被谁用力地拉进怀里｡林莫凡突然把吉他往许小肥身上狠狠一砸,吉他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到男生胸口然后摔在地上｡许小肥没有躲,硬生生地挡下疼得龇牙咧嘴｡
整个世界都乱了｡
吉他给你,你不是很想弹的吗?还是根本不可以?你把安草绑在身边那么多年了还不够吗?你已经有了穆笑笑就应该放她走｡不要以为你断了一根手指就可以让一个人永远留在你的身边｡该还的也应还清了｡林莫凡语气含冰,双手紧握成拳几乎要向许小肥挥去｡
我看见许小肥的脸越发的苍白,左手无力地松开后,愕然地可以看见,左手修长的手指竟然是缺了一根｡无名指关节以下是光洁圆滑的一段伤疤,丑陋的半根手指立在那里｡即使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隐藏得很好,多年后再一次看见仍然是感觉恐惧｡
我想我是忘了说了,许小肥的死穴有两个｡一个是小动物｡而另一个就是断指｡
――原来许易非居然断了一根手指头的呢!
――怪不得他平时都不把左手露出来呢｡
许小肥终于忍不住,突然疯了似的拨开围观的人群跑了出去｡
而接下来的就是,穆笑笑冷不防冲上来甩给我的一巴掌,以及脸上火辣辣的痛感｡
六
许小肥的父亲开的是一家工厂,小时候住在他对门的我经常和小肥一起去那里玩｡直到有一次下班了没有人,我们一直很好奇那些自己会动的机器是怎么样的｡因为叔叔从来不让我们靠近｡我说许小肥咱们去看看吧｡他说好｡那是一台很奇怪的机器,绿色的庞大的｡许小肥好奇地碰触外面的每一颗螺丝和零件｡而我,却不小心按到了一个身旁的极其不明显的开关｡
随后听见的,只是许小肥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我看见他的手被卷进了那部机器里再也拔不出来｡直到消防部门的人员赶过来,我看到的只是血｡
到处是血迹斑斑｡许小肥的手｡衣服｡浑身都是｡
那次的意外没有人知道是我按了开关｡所有人都以为是许小肥自己贪玩而闯出的祸｡而许小肥也是因为那一次的意外,知道自己断了一根手指以后,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绝食｡
记得许小肥跑出去以后,穆笑笑很生气地向我吼｡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说许小肥其实很喜欢我｡他知道那三只小猫走了以后我很不开心,于是每天放学拉着穆笑笑在这附近一条街一条街地找遍｡最后找到了它们又苦苦哀求穆笑笑能够帮他养着｡
可是我却这样对他｡
其实我也知道,许小肥同时也是恨我的｡因为他无法原谅我犯下的过错,那是我和他一生的悔｡他对我,是爱亦是恨｡于是在我喜欢上林莫凡的时候千方百计地把我留在身边｡
我原本希望,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可以放下,所有的心事都可以了结｡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都只记住了对方造成的伤害｡在豆蔻年华中,成长｡
责编 杨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