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人称代词“俺”及在山东莒南方言中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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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俺”作为第一人称代词始见于宋代文献。在近代汉语中,“俺”既可表单数意,又可表复数意 ,在句中可以作主语、宾语或定语。在山东莒南话中,“俺”继承了近代汉语中的某些用法,同时又有一些新的特点。
关键词:人称代词“俺”;来源;近代汉语
中图分类号:H27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0)05-0067-01
临沂市莒南县位于山东省东南部鲁苏交界处,东与日照市相邻,紧靠岚山港,南与江苏省连云港市接壤,西与临沂市河东区毗邻,北与日照市莒县相接。由于莒南所处的地理位置,使得莒南话既有东部胶辽方言的一些特点,也有山东西部方言的一些特点,处于几种方言的过渡带。本文主要简单论述一下莒南话中的人称代词“俺”。“俺”是近代汉语时期新产生的第一人称代词,始见于宋代文献,既可表单数也可表复数。关于“俺”的来源说法甚多。郭璞说:“犹也,语之转耳。”“《说文》:‘我,施身自谓也’,……我转为吾,……吾亦音牙,……又转为n。《尔雅》:‘n,我也。’……俗用俺字为也。”章炳麟《新方言》云:“今徽州及江浙间言吾为牙,亦n字也。今俗用俺字为之。”都倾向认为“俺”来源于古“n”字。高明凯对此提出反驳,认为“俺”字与“n”字无关(声母韵母都不对)。然而确是“n、吾、我”一类的词。吕叔湘认为:“宋金白话文献里的“俺”只是取“奄”之声来谐“我们”的合音,也有写成“”的。”太田辰夫和吕叔湘对此在语音方面都提出过疑问。冯春田先生说:“‘我们(门、懑)’合音说在目前仍是“俺”字来源的最佳解释。”但张俊阁在其着作中①则指出:“‘俺’不是‘我们’的合音,而是由‘我’音变而成的。”他对从宋到清的文献作品的调查分析发现:“俺”既可表单数意又可表复数意。其单复数意的出现频率在各文献中虽不十分均衡,但总体情况是单数用法多于复数的。若“俺”是“我们”的合音的话,那么至少应是“俺”表复数意早于表单数意的出现,而且至少在初期表复数意的用例应多于表单数意的。但语料调查反映的语言实际却基本与之相反,因此这就很难支持“俺”是“我们”的合音的说法。
“我”商代甲骨卜辞中常见,周秦两汉典籍中应用亦极普遍。魏晋以后“我”仍是第一人称代词最基本的形式,在口语和书面语里应用都很广。自古以来汉语人称代词就能兼表单复数意,“我”也是这样,因而“俺”兼表单复数是与“我”及整个汉语人称代词数的表达方式相一致的。随着复数词尾“们”的产生与不断推广,汉语逐渐依靠语法手段来表示人称代词等的复数,如“我们”、“你们”等。人称代词“俺”也是这样,其后加“们”或“每”来表复数的现象在元代就已有之。由此来看,在单复数意的表达和与复数词尾“们”结合上“俺”与“我”基本一样,“俺”可看作是“我”的变体形式。
笔者较认同张俊阁的观点,“俺”不是“我们”的简单合音,而是在当时特定语言环境下,由“我”音变而成的。宋以后,契丹、蒙古等少数民族陆续进入中原,随之带来了他们的语言,汉语与阿尔泰语开始接触、融合,相互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我”字在脱落了?-韵头以后,慢慢地带上了鼻辅音韵尾-n,音变后就借用了同音字“俺”来表示。第一人称代词“俺”最早见于“宋人词和金人的两种诸宫调”;到了元代,“俺”的使用最为广泛;明清时期,在以山东方言和河南话为背景的作品中,“俺”的使用频率仍较高。但从总体上来说,元以后,“俺”的使用范围在逐渐缩小。现代汉语中,“俺”只在山东、河南、河北等地使用,并没有进到通语中去。下面将简单地论述一下“俺”在近代汉语中的使用情况:
1.在近代汉语中,“俺”常做定语、主语、宾语和兼语等:(1)俺公公撞府冲州。(定语,《窦娥冤》) (2)俺则见杨柳半藏沽酒市,桃花深映钓鱼舟。(主语,《李逵负荆》) (3)你是个破落户,若是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如何对俺讨饶,洒家偏不饶你。(宾语《水浒传》) (4)孤寒时节叫俺且充个“张嫂”,甚富贵后叫别人受那号?(兼语《董解元西厢记》)
2.“俺”可表单数,也可表复数:(1)好恨这风儿,催俺分离。(复数,金谷遗音13) (2)仇福说:“俺不会。”(单数,《聊斋俚曲集・翻魇殃》)
3.“俺”表复数,较多的是在后面加“们”或“每”,添加了“们”或“每”的“俺”可做主语和宾语:(1)石秀笑道:“俺每用不着他。”(主语《水浒传》) (2) 伯爵道:“你两个财主的都去了,丢下俺们怎的!花二哥你再坐回去。”(宾语《金瓶梅》)
4.“俺”后添加其他成分来表复数(1)俺两个出家人,被军马赶得紧。(《水浒传》) (2)俺众人商量来,……你好献三十万贯金珠与俺。(《全相平话三国志》)
以上就是“俺”在近代汉语中大概的使用情况。在现在的莒南话中,“俺”作为第一人称代词,既继承了近代汉语中的某些用法,又形成了一些新的特点:“俺”既可表单数意又可表复数意,但以表复数意的为多;有时“俺”可带有一定的感彩;有时还可有转指用法。
在近代汉语中,“俺”表单数意的占主要地位,但在莒南话中,却以表复数意的为多。“俺”表复数意时,既可是“我们”的意思,作主语或宾语,又可是“我们的”意思,在句中作定语。“俺”表复数时,有时也会借助“都”来加强其复数意,如:(1)俺都想去。 (2) 你怎么挺一直跟着俺呀?(3)上俺家坐坐吧。
在莒南话中,随着“俺”表复数意作用的逐渐弱化,有时会通过附加其他一些成分来表示其复数意。如:俺这些人、俺几个人、俺这一大群等。“俺”添加了这些成分之后,常常作主语,有时作宾语或定语,作定语时要加“的”。如:(1)俺大家伙都走了,就你没走。 (2)他说他找不着俺这些人。 (3)这是俺几个的钱。
“俺”在表单数意时,其用法和“我”大致一样,都可作主语、宾语或定语,但“俺”和“我”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同,主要有:
1.表领属关系时,“俺”可直接跟在名词前作定语,而“我”则要加结构助词“的”。如:(1)俺妈妈上俺爷爷家去了。(2)这是我的车。在表亲属称谓及关系比较亲密的社会关系时,莒南话中一般只用“俺”而不用“我”。如:俺庄、俺爷爷等。但在不表示这类的名词前,“俺”后也要加助词“的”。如:俺的活干完了。近年来,由于受普通话的影响,在青少年中也常见“我”的使用。如:等我爸走了,我就去。
2.在表强调时,一定用“我”,不用“俺”。如:(1)“这谁桌子?这是谁的桌子?”“我的。”(2)“谁去给恁你们的爷爷送包子去?”“我去。”
3.“俺”表单数时,有时会有抱怨、自馁等感彩,有时也会表达一种撒娇或亲昵的语气。如:(1)哎,恁耍吧,俺得干活了。(2)俺家可比不上恁家。
在莒南话中,“俺”还有一种语义转指的用法,其转指对象一般是与“俺”有关的人,如姐妹、子女等。
1.转指“他(她)”。这种转指多含有对亲人的疼爱和对他人的指责等意味。如:俺指自己的孩子小,恁可别打俺。
2.转指“你”。多是大人在哄孩子时用。如:俺是大青年了,可不能险哭了。
综上所述,第一人称代词“俺”最先出现于宋代,元代使用最盛。元以后,“俺”的使用范围逐渐减小,现代,只通行于山东、河南、河北等地区。山东莒南话中的“俺”来源于近代汉语,它既继承了近代汉语的某些用法,又在使用过程中产生了新的特点。但近年来,随着普通话影响的深入,“俺”作为第一人称代词的使用已越来越少,以致有被“我”取代的趋势。
注释:
①张俊阁.汉语第一人称代词“俺”的来源[J].河北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年版.
参考文献:
[1]高玉峰.山东方言人称代词的复数表示法[D].北京语言文化大学.2003.
[2]吕叔湘.释您,俺,咱,,附论们字,见吕叔湘.汉语语法论文集(增订本)[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3]吕叔湘.近代汉语指代词[M].上海:学林出版社.1985年版.
[4]张俊阁.汉语第一人称代词“俺”的来源[J].河北大学学报.20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