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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在心中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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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樵早年的朋友习惯叫他俞心焦,1967年出生于福建政和,祖籍浙江绍兴,中国当代诗人,思想家,画家,批评家,中国“文艺复兴运动”倡导者。成名作《墓志铭》、《渴望英雄》等,广为流传的诗歌有一代名诗《最后的抒情》、《今生今世到处都是海》等,及多部对当代中国具有精神前瞻性的长诗,并小说、剧本、理论著作。他的诗歌被喻为诗歌的民法典。

俞心樵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开始绘画创作,是圆明园艺术村不可或缺的成员。俞心樵的绘画作品一如其人,以思想性超越于通常意义上的画家、画作,正逐渐体现出难以估量的艺术价值和市场潜力。

2007年1月,俞心樵画展在杭州虎跑上楼举行,后在惠州朝京门艺术馆、中央美院、北京草场地艺术区、798艺术区等多次展出油画作品。

故乡的异乡人

长安是一个村庄,这个有着盛世都城名字的村庄,位于浙江嵊州西南部,青山环抱,碧水流淌。俞姓是长安的大姓,村民具有典型的嵊州西乡人的性格,方正不阿,强悍霸气,但又极为善良和真诚。在流水下游的不远处,就是著名的越剧发源地,一种柔媚、优美之极的戏剧。一硬一软,就这样充满戏剧性地生发于同一个地域。

1967年,农历12月28日,一个俞姓长安人,和他曾在菲律宾生活过的妻子,在福建政和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俞心樵。

心樵的父亲是养路工,少年时曾习武。母亲从小在菲律宾长大,伴随家族漂泊于海外,生性中有波希米亚人一般的动荡血性;历经了颠沛流离和家破人亡的变故厄运,迫使她嫁给一名嗜酒如命的无产阶级工人,她的身上“飘忽着十多个长篇小说一样的历史迷雾”。

心樵出生不到一个多月,就被送给了常年生活在云雾缭绕的山上的山民。也就在这个月,心樵的姑妈赶到了福建,不由分说把他抱回绍兴农村抚养。从那以后,心樵都以“妈妈”来称呼他姑妈,她让心樵在美丽的绍兴农村感受到了将近十年的温暖。

1976年,中国的多事之秋,也是心樵人生历程遭遇有一次重大转折的年份,由于他的亲生父母重新考虑起他的归属权问题,他的姑妈、养妈、最亲爱的妈妈不得不忍痛把他送回福建,并悄悄离开他回了嵊州。

过了几天,当心樵确知叫了近十年的“妈妈”已离他远去,终于发疯似地跑出了家门,一直跑到一座山岗上,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叫喊: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要丢下我……多年之后,他的油画中的《I miss you》情结,可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已经长高的心樵回到了“从他记事起就势不两立的父母”身边。按部就班地读书,上了初中,并且热爱学习,成绩中上,由于体格健壮,被选为劳动委员,指挥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在她们密集的“俞委员”的叫声中,提来一桶一桶水浇向刚种下的捂桐树。

初一还没读完,“俞委员”的父母却找了一个借口让他自谋生路。尽管按照他们家当时的经济条件是完全不需的。

心樵开始在公路上出卖体力了。由于年龄尚小,他只能做临时工,工资低、没有劳保福利,工作量却比正式工人更大、更繁重。当时他们养的多是沙土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尘,早出晚归,相当辛苦。这期间,心樵曾试图寻找别的活路;去木制品加工厂,才干不到一星期,一只手就差点被飞转的圆锯给锯飞了,于是包扎完伤口后,连工钱也不领就走了;去建筑工地,做扎钢筋的技术工,几个月下来,刚够吃个半饱;学人家去买棒冰,结果一场大雨,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商业活动在一天之内宣告失败。

似乎,养路,将是心樵注定的命运。如果不是他对诗歌的热爱和无与伦比的天才因子,也许确实会如此。

在七十年代末,心樵就已经阅读了普希金、但丁、哥德、莱蒙托夫、拜伦、雪莱、惠特曼等人的诗。早早离开学校后,在劳动之余,心樵继续阅读,并且开始在日记本上进行了不自觉的写作。

几年后,心樵的转折点又来了。1987年夏,心樵因邀赴江西庐山参加笔会,出人意料,他在笔会上被推选为评委。评委中几乎全是教授、杂志主编和著名作家。当年心樵不满十八周岁,身份是养路工,而且从未公开发表过阼品。

1988年夏,心樵再次应邀赴山东威海笔会出任评委,由于单位领导不予准假,他索性拍桌子辞职了。

威海笔会期间,著名的“九叶派”诗人之一唐祈教授的长子唐逊邀请心樵去北京一所大学工作。这是他第一次去北京。孰料,工作出现了变故,食宿无着的心樵,从此开始了流浪生涯,并开始在全国高校讲学。

一个没有读过大学的初中辍学生,竟然开始让更多的大学生听他的讲课了,从烟台大学发轫,自清华大学到浙师大,他高大的身影和洪亮的嗓音,影响了一大批年轻的诗人。

这样跌宕而又精彩烂漫的生涯,总是让我想起他著名的诗句“长大后他到城里写诗,至今没有平安归来”。这也是1995年,浙江卫视播出的心樵回故乡绍兴看望他“妈妈”的专题纪录片――《似水流年》的片头词。

画家中的诗人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圆明园废墟的遗址上,建起了几个移民村,那些高低不平的院墙和错落有致的房屋,就是心樵所说的“住不完的小平房”。后来有毕业于北京几所艺术院校的一些青年艺术家,放弃国家分配,以“盲流”身份寄住于此。

这是“圆明园艺术家村”的雏形。此后,越来越多的流浪艺术家纷至沓来,“另类”的生活方式加之个别艺术家在国际艺术舞台上的成功,吸引了许多媒体的关注,“圆明园艺术家村”的称呼便不胫而走,自1990年开始,渐渐成为一个文化象征和著名的艺术公共事件。

1990年,在清华园,俞心樵写下了他家喻户晓的诗篇――《墓志铭》:

在我的祖国

只有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诗

只有你未曾爱过我

当你知道我葬身何处

请选择最美丽的春天

走最光明的道路

来向我认错

这一天要下的雨

请改日再下

这一天还未开放的紫云英

请它们提前开放

在我阳光万丈的祖国

月亮千里的祖国

灯火家家户户的祖国

只有你还没读过我的诗

只有你未曾爱过我

你是我光明祖国唯一的阴影

你要向蓝天认错

向白云认错

向青山绿水认错

最后向我认错

最后说要是心樵还活着

该有多好

很快,这首诗在全国广泛流传,年仅22岁的心樵,凭着他狂风漫卷的浪漫气质和肆意的天赋才情,早早拥有了显赫的诗名。随着发行量巨大的《读者》杂志刊登了这首激情澎湃的诗歌,他的声名一时达到了顶点,以至于有评论家认为,写出了这些诗句的作者,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了。

《墓志铭》对年轻人的巨大影响力,还可以从一个小故事得到印证。有一次,一名诗友在梅里雪山,碰到一对年轻的男女。男孩向女孩求婚,遭到了拒绝。悲愤的男孩摆出殉情的姿态,要求先为女孩朗诵一首诗。他朗诵的正是这首脍炙人口的《墓志铭》。

其时的心樵,频繁出入圆明园艺术村。多年以后,有回忆文章中提到那时的他:“穿一身白,鞋也是白的,像一个港商,也像一五四青年,说起话来抑扬顿挫,虽然咬字不清,但也挺有气势的”。前几年,批评家杨卫出了一本关于圆明园艺术村的书,专门用了一章的篇幅介绍俞心樵,标题是――“你的到来就是我们的节日”。同时,心樵对于圆明园艺术村的重要性,在近年的一些相关摄影展和叙述者口中已经得到了进一步清晰。

鲜为人知的是,那时的心樵尝试过油画创作,并卖出了不菲的价格。

到了1995年前后,据说,圆明园艺术村的艺术家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四百人了,几乎出现了“摩肩接踵、熙来攘往”的热闹情形。可惜好景不长,这一年春天就开始的要取消圆明园艺术村的消息得到了证实。部分经济较宽裕的艺术家早早就搬离了。一批境况稍差的艺术家,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搬到了清华北门――俞心樵居住多年的小村庄。当时心樵住在菜地边的小屋,七、八平米大小,摆设简单,占据最多空间的是一堆一堆的书。

圆明园艺术村取消后,搬到清华北门的艺术家,他们在日后的文章中多次提及,俞心樵是一个索引,是一个万有引力。

1996年开春以后,陆续搬到清华北门、与心樵为邻的艺术家大概有十多个,这些人构成了清华北门艺术群落。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包含了丰富的艺术内涵,尤其是靠近清华大学,与那里的学术气氛相接壤,使这个艺术群落在当时具有了很强的思想色彩。那时,他们的餐饮基本上都是打平伙、凑在一块;那时,他们谈得最多的不是什么饮食男女,而是形而上的诗歌与哲学。

比起圆明园艺术村,清华北门的艺术群落更为短命。96年的夏天,清华北门进入了前期拆迁工作。艺术家们无奈四散,心樵到了南方。三年以后,他开始了长达了8年之久的与世隔绝的生活。

诗人中的画家

2010年,俞心樵在接受上上国际美术馆的采访中说:为什么在人类历史上,诗人会是每一个朝代的开国宗祖,古今中外都这样。人是不能够轻视诗歌的,一个人如果轻视诗歌在任何领域都会遭到报复,包括美术领域。你要了解美术史的话,像中国当代美术史,它是直接在诗歌的影响下脱胎出来的。当代美术运动是怎么产生的?就是因为诗歌,因为《今天》这个刊物,“星星画派”的这批人,最早“无名画派”那批人,也都是读诗的。真正意义上中国当代美术严格来讲是从“星星”开始的,“星星”这批人最早就是给《今天》这个油印诗刊帮忙的,后来慢慢形成一个画派。

这是心樵关于诗歌和绘画两者之间关系的官方表述,也可能是他作为国内最有影响力的诗人开始作画的最初动机。

2006年,心樵结束与世隔绝的生活,自闽入浙,在温州稍事停留后,在秋天之前到达了杭州。几经转折后,这一年年底开始在杭州四眼井、画家舟山的工作室住了下来,开始了他“用诗来抽打这个世界,用画去抚慰自己”的生活。

据一个女孩写的《俞心樵观察日记》记载:

【老俞称自己作画乃是“喃喃自语”。

元旦平安夜正逢周末,所有的人都在觥筹交错中狂欢。老俞独自呆在画室,在零点给我发了条短信,随后又给我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说作画去了。第二天凌晨五点,又来一短信说,画作完了。我跑到杭州一看,天哪,四幅大画,干净明亮!随即不绝于耳的,是舟山大谈老俞的画带给他的震撼。

“蓝色和赭色,几乎不可能搭配的颜色,竟然被老俞弄到了一幅画里,竟然还那么和谐宁静,简直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单论绘画功底,老俞比不上任何一个美院毕业的学生,但是就我见识过的那么多画家,没有一人的绘画意境能够超过老俞。”】

那段时间,我偶尔也去四眼井看心樵,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在画室。我们去了,就在壁炉边烤火聊天。他话语不多,但每说一句,看似平淡,但极具穿透力。有时在一起的人多了,他会悄然去画室,或拿着画笔作画,或坐在藤编的躺椅上沉思。

2007年新年,俞心樵的第一个画展在杭州上楼举办。画展是小规模的,私人性的,各路朋友都是通过口耳相传得知后翩然而来。大多数懂画或不懂画的朋友,以“前诗人、画家、广告人、开发商”等组成的一个圈子中人,对心樵其时的画作基本上保持了一种审慎的态度,部分洞察价值的人士,开始了收藏心樵画作的行动。

相比而言,2007年夏天心樵在惠州举办的画展,就具有了公众性质。组织者对他的画作评介道:俞心樵的画作,采集日光、月光和星光,同时接纳远山、苍海与长天的慷慨赠与,经由爱与孤独的长期砥砺,呈现一片人文的新天,展现开阔大气的美。

更有企业家看了心樵的画展后,出资百万欲购买他的画作。

结束惠州之行后,心樵转了一圈,到了北京,他的画名开始和诗名一样在北京远播。

有评论家认为,心樵油画具有莫奈的风格。这个意见对心樵早期的作品而言或许成立,他曾提及和莫奈的孙子在北京有过短暂的交流,这至少可以看出心樵在风格上的某种偏向。

而我认为,如果用现行的绘画评论惯用的标准来评判心樵的油画,必将陷入一种阅读的误区。包括心樵在内,最近十年,甚至更早,有多个诗人或小说家开始油画创作,他们完全不同于职业画家的面目,已经成为艺术界一个重要现象。他们的根系在于自身已经建构完成的思想体系,技巧仅仅是一个次要的层面。因此我理解的心樵的油画,是对他诗歌写作的重要补充,包括他几次提及的写长篇小说的打算,无论是哪种形式,对他而言,本质上都是诗歌。

在绘画艺术上,心樵已经突破了很多桎梏,贯入了他最为可贵的思想性,但并没有达到他较为满意的高度。他所追求的境界,也许可以从去年和崔健的一次长聊中看出端倪:“所有靠时间完成的东西,时间也会叫它消失,只有与永恒紧密相连的作品,它才不会被时间所磨损”。

附记:

在那晚,我们聊天时,说到了刚在中国结束巡回演唱的鲍勃・迪伦。心樵说,迪伦在北京的时候,特意去向他致敬了。这让我想到了迪伦那首著名的歌――《答案在风中飘》。对于心樵,这个“始终被巨人们视为巨人、始终被小人们视为小人”的诗人、这个以《墓志铭》闻名于世而在继续长久吟唱着的歌者、这个超越了诗人和画家――日渐变得狭隘的艺术形象的行动者、这个被认为具有“寄生性”却又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思想宿主的精神教父,我相信,答案已经在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