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附加语的言者指向性和人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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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功能语法把状语叫做附加语。附加语分为环境附加语、情态附加语和连接附加语。情态附加语又分为语气附加语和评论附加语。评论附加语属于人际附加语，表达人际意义。评论附加语的人际意义是由说话人表达的，属于说话人意义。因此，评论附加语具有明显的言者指向性。评论附加语所表达的人际意义有三种：介入义、认识义和评判义。介入义表达说话人表述命题信息的方式。认识义表达说话人对命题真值确信性程度的判断义或命题信息可靠性程度的言据义。评判义是说话人对命题的整体或命题的主语的判断和评价。这些人际意义均取决于说话人对所述信息的主观态度，因而具有明显的言者主观性。
〔关键词〕功能语法；评论附加语；言者指向性；人际意义
〔中图分类号〕H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689（2015）04-0035-06
引 言
副词（adverb）和状语（adverbial）有关但又有别。副词属于词类范畴，与名词、形容词等平行。状语属于句法范畴，和主语、宾语等平行（14）。副词可以在句子中充当状语，但状语不必一定要由副词充当，也可以由介词短语或其他成分等充当。在英语语法研究中，有学者把状语分为附加状语（Adjunct）、外加状语（disjunct）和联加状语（conjunct）[3]，还有学者把状语分为环境状语（circumstance adverbials）、立场状语（stance adverbials）和连接状语（linking adverbials）。韩礼德（Halliday）的功能语法则把状语叫做附加语（Adjuncts），并把附加语分为环境附加语（circumstantial Adjuncts）、情态附加语（modal Adjuncts）和连接附加语（conjunctive Adjuncts）[6][7][8]。这几种分类都是按照状语所表达的各种意义和功能做出的。“表达指称意义（referential meaning）的状语为附加状语或环境状语；表达说话人对命题内容之评价的状语为外加状语或情态状语；而具有语篇组织和连接功能的状语则为联加状语或连接状语”（19）。
在韩礼德的功能语法中，表达说话人对命题内容评价的状语叫做评论附加语（comment Adjuncts）。韩礼德指出，评论附加语不同于语气附加语（mood Adjuncts）。语气附加语和限定成分的意义密切相关，通常在语气成分之内起作用，而评论附加语则在小句结构的语气部分之外起作用，不属于命题的一部分，是对命题或交际活动的评论（184）。也就是说，语气附加语为小句结构内成分，而评论附加语则是小句结构外成分（46-47）。譬如，在例（1）中，surprisingly为评论附加语，是对其后的整个小句命题的评论，而certainly为语气附加语，与主语this和限定成分will一起构成小句的语气部分。
（1） Surprisingly， this will certainly be a very delicious dish in a few hours.
评论附加语常常被称为态度附加语（attitudinal adjunct）或句子附加语（sentence adjunct），也被称为句子状语（sentence adverbial），通常“用来修饰整个句子，往往表示说话人对整个句子内容的态度和评价，或者表示说话人是如何说出他要说出的话语”（33）。正因为这种句子状语表达的是说话人的态度和评价，有学者将其称为言者指向（speaker-oriented）状语，其辖域（scope）为整个句子（29）[15][16]。韩礼德所说的评论附加语实际上就是一种句子附加语，其作用是修饰整个句子，所表达的意义既是言者指向的，也是人际的。据此，本文将主要探讨英语评论附加语的言者指向性和人际意义。
一、 评论附加语的言者指向性
在功能语法中，韩礼德把情态附加语分为语气附加语和评论附加语。语气附加语又分为时间性（temporality）、情态性（modality）和强度（intensity）三种附加语；评论附加语包括命题性（propositional）和言语功能性（speechfunctional）附加语（81-83）[7]（126-132）[8]（187-193）（参见胡壮麟等（132-135））。这就构成了功能语法中的情态附加语系统，如图1所示。
在情态附加语系统中，评论附加语又构成一个次系统，如图2所示。在评论附加语系统中，命题性评论附加语可以把命题作为整体（as a whole）加以评论，也可以对命题的主语角色（Subjects role）加
以评论，分别如例（2）和例（3）所示。言语功能性附加语分为有修饰的和无修饰的，有修饰的与投射相关，可用speaking加以扩展，如frankly可扩展为frankly speaking， 而无修饰的则不能如此扩展。言语功能性
①孔蕾把speakeroriented译为“言者导向”，但我们觉得译为“言者指向”更符合原义，似乎也更恰当一些。
附加语可以用在陈述句中，也可以用在疑问句中，但在陈述句中表达的是说话人的观点，在疑问句中则是寻求听话人的观点（129）[17]（134-135），分别如例（4）和例（5）所示。
（2） Interestingly， the solution adopted by the two countries was the same.
（3） Wisely， John didnt answer the question.
（4） Frankly， I dont like Peter.
（5） Frankly， do you like Peter？
例（2）中的interestingly为命题性附加语，是对其后的整个命题的评价，表达的是说话人的看法，说明他觉得这两个国家采取的办法竟然是相同的这一事实很有趣。例（3）中的wisely虽然也是命题性附加语，表达的也是说话人的看法，但只是对主语John的评价，说明John很机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例（4）和例（5）中的言语功能性附加语均为frankly，但是，例（4）中的frankly表达的是说话人采取坦诚的态度告诉听话人自己不喜欢Peter，而在例（5）中，frankly表达的则是说话人要求听话人坦言相告他喜欢Peter与否。
由此可以看出，评论附加语所表达的意义与说话人有关，表达的是说话人的态度和评价。这一点很多学者都注意到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文献资料，最早使用“言者指向”（speaker-oriented①）
这一术语来明确表达这种说话人意义的是Jackendoff，他认为，有些状语可以把说话人的态度与句子所述事件（event）联接起来，有些状语是说话人对句子主语的评论。因此，这些状语都是言者指向的（56）。Swan和Ernst[16]还据此把可以表达这种意义的副词称为言者指向副词（speaker-oriented adverbs）。
所谓言者指向，是指一个句子成分与说话人密切相关，其意义往往“需要参照说话人对相关命题的态度而定”（110）。这种参照说话人态度而定的意义实际上就是说话人所表达的意义，即说话人意义。这种说话人意义是由说话人选用一定的语言手段所表达的个人意义。评论附加语就是说话人用以表达个人意义的语言手段之一。它们表达的都是说话人对某一事件的评论、评价、判断、看法、态度等。在例（1）-例（4）中，评论附加语surprisingly，interestingly，wisely和frankly显然是指向说话人的，分别表达说话人的评判、看法和态度。而在像例（5）这样的疑问句中，评论附加语frankly虽然是指向听话人的，但这种听者指向实际上并不是来自听话人自己，而是来自说话人，是说话人要求听话人做到的，体现的是说话人的意愿，而不是听话人的意愿。据此可以认为，评论附加语具有明显的言者指向性。
需要说明的是，“绝大多数语言意义既不取决于单个词语，也不取决于词语所在的语言结构，而取决于词语和语言结构的相互结合”（27）。因此，一个附加语是什么性质的附加语，表达什么意义，就必须要将其与它所在的语言结构结合起来加以考虑。比如，例（4）和例（5）用了同一个副词frankly作评论附加语，但由于两例的结构不同，frankly所表达的意义也就不同。在例（4）中，frankly表达的是说话人自己的态度，而在例（5）中，frankly表达的则是说话人要求听话人采取的态度。评论附加语和方式附加语也是不同的。例如：
（6） Rudely， she left.
（7） She left rudely.
在例（6）中，rudely为修饰整个句子的评论附加语，表示说话人对she left这一事件的评判和看法，即说话人认为她的离开是无礼的。而在例（7）中，rudely则是修饰谓语动词的方式附加语，表示她离开的方式不礼貌，如不辞而别等（57）[22]（189）[23]（36）。因此，在例（6）中，rudely是具有言者指向性的评论附加语，为小句结构外成分，而例（7）中的rudely是修饰谓语left的方式附加语，为小句结构内成分。这就说明，判断一个副词是什么附加语、表达什么意义，不仅要考虑其词义，还要考虑其所在语句的结构以及在语句中的句法作用，即其与语句结构的关系。
二、 评论附加语的人际意义
评论附加语属于人际附加语（interpersonal Adjuncts）（125），体现人际功能，表达人际意义。作为一种句子修饰语，评论附加语统辖所修饰的整个句子，表达说话人对其辖域内的句子内容的态度、评价或判断。说话人通过评论附加语所传递出的态度、评价或判断就是他要传递给听话人的意义。评论附加语传递的这种说话人意义是一种言者意义，是一种人际意义。英语评论附加语可以传递三种主要的人际意义：介入义、认识义和评判义。
（一） 评论附加语的介入义
说话人在言说过程中往往会带有个人介入话语的方式。这种介入话语的方式会产生一定的人际意义。这种人际意义可以叫做介入义（engagement meaning）。能够表达介入义的评论附加语通常由frankly，honestly，candidly，simply，seriously，confidentially，specifically，generally，briefly，roughly等副词充当。例如：
（8） Honestly， you should not do such a thing.
（9） Seriously， your argument is fallacious.
（10） Briefly， their solution was to tighten the frame and readjust the cylinder.
这几例中的评论附加语分别为honestly，seriously和briefly，表示说话人介入话语的不同方式。在例（8）中，honestly表明说话人是以实话实说的方式和听话人交流。例（9）中的seriously表示说话人以严肃认真的方式告诉听话人自己的看法。在例（10）中，briefly表明说话人是以简明的方式向听话人传递信息。由此可以看出，这类评论附加语表示的是“说话人的言说方式（manner of speaking），即说话人呈现信息的方式”（60）[20]（110），而不是针对其所统辖的句子内容本身的评论。这就表明，这种评论附加语与其修饰的句子在语义上没有联系，它们是直接指向言者的。因此，含有介入义评论附加语的语句可以解读为：I say ADV that P，其中，ADV代表充当介入义评论附加语的副词，P代表评论附加语所辖的句子或命题。例（8）就可以解读为：
（8a） I say honestly that you should not do such a thing.
从例（8a）中可以看出，honestly为方式附加语，直接修饰主句的谓语动词say，表明说话人，即主语I，是以实话实说这种方式说出其后内容的。
（二） 评论附加语的认识义
认识义（epistemic meaning）是人们在认识事物和辨别事物的真假或真伪时表达的意义，通常包括两种：一是判断义（judgmental meaning），即评论附加语对所辖命题的肯定性（certainty）、可能性（possibility）、或然性（probability）的判断义；二是言据义（evidential meaning），即评论附加语对所辖命题的信息是否可靠、是否有据的言据义。能够表示判断义的评论附加语通常由情态副词表达，如probably，certainly，possibly，definitely，necessarily，surely等。在充当评论附加语时，这类情态副词往往“要求其对象命题的真值是不确定的，即被说话人视为未知的，因此，它们表达的就是说话人对命题真值确信性（certitude of truth-value）程度的断言”（73）。例如：
（11） That sort of gossip certainly should be condemned.
（12） Probably， they have run out of fuel.
（13） Possibly， he liked the excitement of the risk.
例（11）-例（13）中的评论附加语为certainly，probably和possibly，分别表示说话人对命题真值确信性所做出的不同程度的判断。在例（11）中，certainly表达肯定性判断义，例（12）中的probably表示或然性判断义，而在例（13）中，possibly表达可能性判断义。
表示言据义的评论附加语通常由obviously，clearly，evidently，apparently，manifestly，transparently等副词充当。这类附加语表达“说话人对所述命题的信息来源（source）或言据性强度（strength of the evidence）”（98）以及信息的可靠性（reliability）（261）或显易性（obviousness）的评论。例如：
（14） Evidently， Bill has cheated in the exam.
（15） Obviously， he is interested in music and painting.
（16） Apparently， our remarks were wrongly construed.
在这几例中，评论附加语evidently，obviously和apparently均表达言据义，说话人运用这些附加语说明他所述命题的信息来源是可靠、明显的。
具有认识义的这两种评论附加语与其辖域内的命题在语义上是相关的。说话人通过这两种评论附加语分别表达对命题真值的真实程度和命题信息的可靠程度的评论。这种评论实际上具有一定的客观基础，说话人正是基于这种客观基础来对命题的真实度和可靠度加以判断、给予评论。因此，含有判断义或言据义评论附加语的语句可以解读为：It is ADJ that P，其中的ADJ是指表示判断义和言据义的副词得以派生的形容词，P是指处于判断义或言据义评论附加语辖域内的命题。例（13）和例（14）就可以分别解读为：
（13a） It is possible that he liked the excitement of the risk.
（14a） It is evident that Bill has cheated in the exam.
（三） 评论附加语的评判义
评判义（meaning of judgment and evaluation）是指人们在判断和评价事物时表达的一种人际意义。评判义往往带有明显的说话人印记。在英语中，有些具有评判义的评论附加语表达的是说话人对命题的整体评判，有些则是说话人对命题中的主语的评判。可以表达说话人对整个命题的评判义评论附加语的副词有luckily，（un）fortunately，mysteriously，normally，strangely，absurdly，curiously，surprisingly，astonishingly，unbelievably，tragically，appropriately，significantly，ideally，preferably等。例如：
（17） Fortunately， we found him immediately.
（18） Surprisingly， most of my help came from the technicians.
（19） Ideally， the school should have spacious， open buildings and be in open grounds.
（20） Preferably， the marked cells should be identical in their behaviour to the unmarked cells.
这三例中的评论附加语均为说话人对其后的整个命题的评判，但它们所统辖的命题是两种不同性质的命题：一种是事实（factive）命题，另一种是非事实（nonfactive）命题。事实命题的真值是已知的，非事实命题的真值是未知的，但在期望中是真的（76-77）。因此，非事实命题也叫做潜在事实（potential fact）命题。据此可以认为，说话人运用这类评论附加语既可以表达对已然事实的评判，如例（17）和例（18），也可以表达对未然事实的评判，如例（19）和例（20）。在例（21）中，说话人使用评论附加语ideally表达了对概念化进行多模态研究这一未然事实的评判，接着又使用评论附加语unfortunately表达了对研究现状这一已然事实的评判。
（21） Ideally， investigation of conceptualization should be multimodal. Unfortunately， such research is still very scarce.
显然，这类评论附加语与其辖域内的命题密切相关，其评判义是说话人根据命题的事实性（factuality）做出的。这就是说，无论是已然命题，还是未然命题，说话人都将其视为事实来进行评判。据此，含有这类评论附加语的语句客体解读为：It is ADJ that F，其中的ADJ是指表示评判义的副词得以派生的形容词，F为fact的首字母，代表已然事实和未然事实。例（17）和例（19）就可以分别解读为（17a）和（19a）。
（17a） It is fortunate that we found him immediately.
（19a） It is ideal that the school should have spacious， open buildings and be in open grounds.
可以表达说话人对命题主语的评判义的评论附加语可由两类副词充当：一类是评判命题主语行为表现的副词，如wisely，intelligently，bravely，stupidly，cleverly，foolishly，rudely等；一类是评判主语心理表现的副词，如calmly，willingly，enthusiastically，reluctantly，anxiously，eagerly等。例如：
（22） Foolishly， the senator has been talking to reporters.
（23） The pilot wisely decides to return to base as quickly as possible before the aircraft began to blaze.
（24） Calmly， looking into the policemans eyes， he repeated his account of his ill-timed walk.
（25） Willingly， the sailors sang a few of the chanteys.
例（22）和例（23）中的评论附加语为foolishly和wisely，分别表达说话人对命题主语the senator和the pilot在命题所述事件中的行为表现的判断和评价。在例（22）中，说话人认为the senator是愚蠢的，竟然和记者们交谈。在例（23）中，说话人认为the pilot是机智的，做出了尽快返回基地的明智决定。例（24）和例（25）中的评论附加语为calmly和willingly，表达的是说话人对命题主语he和the sailors在命题所述事件中表现出的心理状态的判断和评价。前者表达说话人对主语he在面对警察盘问时所表现出的镇静心理状态的评判，后者表达说话人对主语the sailors在喊唱劳动号子时所表现出的自愿心理状态的评判。实际上，说话人所评判主语的行为表现和心理表现，就是韩礼德所说的主语角色（131）。因此，含有这类评论附加语的语句就可以解读为：S is ADJ to do something，其中S代表命题主语，ADJ是指表示评判义的副词得以派生的形容词，to do something代表原命题事件。例（22）和例（25）就可以分别解读为（22a）和（25a）：
（22a） The senator is foolish to have been talking to reporters.
（25a） The sailors were willing to sing a few of the chanteys.
三、 结语
由上述讨论可知，英语评论附加语是一种人际附加语，具有人际功能，表达人际意义。作为一种句子修饰语，评论附加语表达说话人对整个句子或句子主语的态度和评价。说话人通过评论附加语所表达的人际意义包括介入义、认识义和评判义三种。介入义表达的是说话人表述命题信息的方式。认识义包括判断义和言据义，前者表达说话人对命题真值确信性程度的判断，后者表达说话人对命题信息可靠性程度的判断。评判义分为对命题的整体评判和对命题主语的评判，前者表达说话人对已然事实或未然事实的评判，后者表达说话人对命题主语的行为表现或心理表现的评判。无论是哪种人际意义，都带有鲜明的说话人色彩，表达的都是说话人对所述信息的主观态度（subjective attitude）（79）。而评论附加语人际意义的主观性是由其言者指向性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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