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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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安妮・普罗克斯于1997年在杂志《纽约人》上发表了这篇小说，之后由导演李安改编为电影《断臂山》，引起了读者极大的争议。在作品中作者通过“反英雄”手法的应用，刻画了杰克与恩尼斯等诸多生动的人物，解释了人类内心渴望关怀、理解的本性。“反英雄”手法的成功运用也突破了文章中有争议的同性恋主题的制约，将人物平民化、真实化，为读者提供了新的视角、引起了共鸣。

[关键词]断臂山；反英雄；同性恋；人类本性

英雄的形象是为人所熟知和景仰的，“英雄”一词最早来源于希腊神话中神~的形象，如宙斯等。在其后的文学创作中，有关英雄题材的作品大量出现，如荷马史诗中阿基里德的塑造。当西方文学将英雄的神话和宗教面纱摘下的时候，英雄就成为今天文学作品中的那些具有远大志向、坚定意志、非凡能力的“伟人”或“超人”，如中世纪的骑士等。但伴随着文学作品中“英雄”形象的出现，另一类人物就相应产生了，那便是“反英雄”。反英雄在人们的意识中往往被误认为是“反面人物”或“反面角色”，实质上反英雄是对文学作品中一类人物的统称。从表面上看，他们可能卑微琐碎，对社会政治和道德往往采取冷漠、愤怒和不在乎的态度，甚至会粗暴残忍，但他们的动机并不邪恶，体现了作者对“英雄”概念的分解和拆卸。

反英雄作品在文艺复兴后大量出现，以神权的瓦解、人本主义的复兴而影响了人们的价值观念，大量的市民文学产生，文学作品中的主要人物从高贵的贵族、国王转向了普通人，流浪汉、卖花女等部可以成为故事的主角，作者用大量的篇幅来描述普通人的命运和生活轨迹，以此来探看他们的刃模颠覆传统的价值观念，将读者心中高大伟岸的英雄形象彻底地，追求一种个性的解放。

在学者王岚的文章中，作者将文学作品中的反英雄形象分为以下几类：积极向上的普通人，如《鲁滨逊漂流记》中顽强生活的鲁滨逊；拥有美好理想、信念，却被现实所击破而变得平静、甚至扭曲的从虚幻中惊醒的人们，如《堂吉诃德》中的堂吉诃德；失去了个人信念、迷失了精神归宿，走向虚无主义的荒原人，如《愤怒的回顾》中的吉米。而本文也着重从这个角度对改编后的加拿大作家安妮，普罗克斯的短篇小说《断臂山》进行分析，避开敏感的同性恋话题，使读者对这部短篇小说有新的认识。

安妮・普罗克斯的短篇小说于1997年发表在杂志《纽约人》上，之后由导演李安改编为电影《断臂山》，并最终捧得大奖。在这部电影中，讲述了杰克与恩尼斯两个牛仔在放牧时节相识，产生了情感，在之后的20多年中二人在世俗的压力下隐忍着自己的情感，坚守着心中的执著。整个作品给读者情感的震撼，颠覆了传统的爱情观和婚姻观，而其中的同性恋描写也成为大众争议的焦点。开这个话题，影片中成功的人物形象的塑造也使我们对美国西部普通的中下层人有了更深的理解，作者用反英雄的手法将传统的西部牛仔进行了解构，为我们了解美国西部文化提供了新的视角。

在读者的心中，美国西部应是荒凉、粗犷，充满了男性气息的地域。牛仔是西部标志，强悍的体魄、不屈的意志，洒脱不羁的个性，在马上驰骋，主持正义。而在这部电影中，牛仔的形象却被颠覆了，杰克与恩尼斯都是来自农场的穷小子，毫无前途的乡下男孩，没有文雅的举止、没有文化、缺少家庭的关怀。他们成为拥有美好愿望却无法实现，梦想破灭的从虚幻中惊醒的反英雄。恩尼斯的全部财产只有装了两张五元纸钞的烟草罐。两人为生活所迫，来到高山草地来放牧。在他们身上再也找不到牛仔的洒脱，而只是贫穷的缩影。他们的理想就是存钱买一小块地，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他们打零工来赚任何可以赚到的钱，只有那简单的服饰和瘦弱的马匹才使读者认识到其牛仔的身份。杰克的梦想就是带着自己所爱的人“盖间小屋，好好整顿下这个该死的农场”。但就这样的简单的想法却被世俗所唾弃，甚至连他的父亲都说杰克的点子是不成熟的，只是说说而已。当他们有了各自的家庭后，杰克与恩尼斯就被沉重的家庭负担所束缚，赚钱来养活家。从其内心的情感来说，杰克与恩尼斯各自的婚姻只是对世俗生活的一个交代，是他们情感的一个屏障，婚姻中的四个人都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恩尼斯对艾玛的爱是冷漠的，他顾及不到妻子的感受，就连夫妻间的性事也只是应付差事，他们的婚姻只有以失败告终。杰克来到了富有的环境，但那里是无情的，有钱的岳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信任，在他的眼里只有钱才能主宰一切，杰克只是他的雇员，他随时可以主宰杰克的一切，亲情荡然无存。

杰克与恩尼斯迷失在这个世俗而又充满着金钱臭味的社会里，没有了抱负、理想，他们那些买地、过平静生活、长相厮守的想法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恩尼斯个性胆小懦弱，儿时父亲对于同性恋的残暴做法使恩尼斯无法抹去心中的阴影，他恐惧、失落，在他心中，每次在高山上的相会是最美好的事情；对于恩尼斯来说，生活没有目标，他愤恨这个社会，包括自己妻子，工头的压迫、家庭的负担、他的内心被扭曲了，他愤恨与杰克的短暂美好时光，恩尼斯不再是人们心中驰骋草原的硬汉，却是一个内心煎熬、而又无能为力的小人物。他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婚姻、爱情，在强者的世界里他只是个可怜的人，所能做的就是当生活中唯一的寄托杰克死去后，面对着那带血的衣服去空空地承诺。杰克的感情更强烈，他愤恨的不只是无聊的贫穷的生活、更是那没有亲情味道的家庭和世俗社会对他的束缚。有钱的农场主是老板，而不能是岳父；妻子关心的不是有病的孩子，而是财产的继承。他甚至恨恩尼斯的懦弱，长期情感的煎熬使他出了轨，乃至到墨西哥去寻找替代者。杰克也是可悲的、可怜的，连死去都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在影片中，杰克与恩尼斯的家庭也是丧失了信念的可悲者，不论是盲目结婚却被折磨的艾玛，还是杰克贫穷的乡下父母，恩尼斯的无情的姐妹兄弟等等，都是在各自的生活中没有了位置感，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活着的工具，或为了钱，或为了利，或甚至都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反英雄的刻画却使我们对早先认为美国是黄金遍地的想法产生了置疑。

但影片并非只从一个角度来塑造人物，一个人物之所以能吸引读者是因为这样的反英雄人物不是完美的形象，而是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血肉之躯，更加贴近读者所在的真实社会，揭开了人物内心神秘的面纱，也打开了读者心中难以取舍的探究情节。杰克与恩尼斯的确迷失在昏暗的世俗社会中，但二人心中的执著引导着他们坚强地活了下来，坚守着生活中唯一的…点希望。从这个方面看，二人又将强者的意义e样地阐释了出恚翰欢系乜拐，承担好自己的义务，执著地守候。杰克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拼争，在德州他参加骑牛，“压坏了几节脊椎、压迫性骨折、断了腿”。他爱自己的儿子、关注他的成长，只有他才会去关心是否孩子患有“阅读困难症”，他对恩尼斯的爱是恒久不变的，用他的话说恩尼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每天想的却是怎样去忘掉他，但却永远无法忘记。恩尼斯是个内向的人，话虽然不多，但感情却是真挚的。他没有钱，只有为了生计而奔波，去放牛、捆草、帮别人打理农场，但恩尼斯是负责任的，是真心去关心他的女儿的，不论是在抚养费用上，还是在对生性害羞的小艾玛、精力充沛的法兰芯的了解上，恩尼斯都是个合格的父亲。不论在断臂山上，还是之后的二十多年的相处中，恩尼斯的感情是专一的、长久的。在他的心中，杰克只有一个，一生只有一个，当他面对血衣发誓时，我们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间高大起来，不再是那个可怜虫，而成了一个硬骨铮铮的男子汉。从这些细节来看，杰克与恩尼斯又成了作品中积极肯定的人物，给读者内心的共鸣。

反英雄形象的成功塑造，使读者透过同性恋这个表面的现象，看到人物的真正内心，重新去审视自己的价值观、恋爱观、婚姻观，也对美国西部中下层平民的生活状况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从而加深了对于美国社会制度、观念的了解。一部小小的短篇小说、寥寥几个人物的刻画，为读者呈现出了一幅感情的画卷，也表达了作者对于同性恋者地位的同情，正如电影导演李安所讲：“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臂山。”而这些反英雄人物则为读者展现了这座人山的全貌，也开启了通向读者内心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