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多特》中的女性人物形象塑造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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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图兰多特》作为普契尼的天鹅之作，是其各种风格的全面体现，图兰多特和柳儿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性人物，成为本剧的焦点，本文从歌剧中戏剧与音乐创作出发，深度剖析普契尼《图兰多特》中的两位女性人物形象塑造特点。

关键词： 歌剧 女性人物 戏剧 音乐 形象塑造

《图兰多特》作为普契尼的最后一部歌剧，它是普契尼各种风格要素的全面综合体现，这部未竟的天鹅之歌总括了普契尼一生的追求，代表着他全面创作生涯的顶峰。在规模和篇幅上，它是普契尼创作中最具史诗气概的鸿篇巨制，这体现在该剧的场景效果和复杂的人物关系中。这部以中国题材创作的歌剧作品，从头至尾几乎浸染在中国旋律的五声色彩中，渲染出普契尼眼中的中国风情。（杨燕迪，“普契尼的歌剧创作道路:写在普契尼诞辰140周年之际”，《音乐研究》，1998.(4)，第53页。）故事发生在中国古代元朝，公主图兰多特为了报祖先被掳走之仇，下令如果有人可以猜出她的三个谜语，她会嫁给他，如猜错，便处死。三年来，已经有许多男性丧生。流亡中国的鞑靼王子卡拉夫与父亲帖木儿和侍女柳儿在北京城重逢后。卡拉夫王子被图兰多特公主的美貌吸引，不顾父亲、柳儿反对来应婚，并最终通过赤诚的爱融化了图兰多特冰般冷漠的心，但柳儿为保护卡拉夫牺牲了生命。在人物塑造上，图兰多特和柳儿是该剧两个重要的女性人物。图兰多特这个人物的创作是普契尼扩展自己创作领域的一个方面，她是普契尼歌剧作品中戏剧张力最大的女性，她的高傲、冷酷以及对男性世界无限憎恨的情感在普契尼笔下得到充分展示。柳儿是遵循普契尼女性人物创作一贯的类型，她对爱情有着美好的向往，是甘愿为爱情牺牲自己的悲剧性女性人物。作曲家在塑造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相互对比的女性人物时，利用多角度的戏剧和音乐手法，塑造出成功的女性形象。

一、 戏剧创作中不同的人物形象塑造

“《图兰多特》在普契尼歌剧作品中别具一格是由于它的题材是悲剧、怪诞喜剧和神话故事的奇谈罕见的综合体。”（Mosco Carner, Puccini：A Critical Biography，London: Garden City, 1958, p. 438.）《图兰多特》是普契尼从戈比的波斯神话传说《天方夜谭》改编而来，“它可能起源于年代久远的历史事件，但是它更有含义的主题是发生在两性之间长年不断的斗争之中――男性残酷的追逐女性，女性对他们既抵触又向往。故事中的这个主题是由中国未出阁的公主图兰多特来体现的，她在最后的屈服之前设置了种种障碍。对普契尼产生如此强烈吸引力的这种爱恨的矛盾感情，在图兰多特身上体现的特别明显。这种互相矛盾又互相依存的感情推动着她，先是表现为残酷的虐待狂，然后又屈服于爱恋，甚至卡拉夫和其余的求婚者也受到与死亡矛盾情感的驱使，在普契尼的戏剧概念中，这种心理动机的双方都是势均力敌的。在这个传奇故事中，潜在的象征两性关系的特征。

图兰多特在普契尼的歌剧作品中，是一个有特殊性格的人物，作曲家力在刻画她从对男人的憎恨到被爱情征服，显示女性的爱，在性格特点上主要是：残忍无情、人性回归两个特点。“歌剧中的中国公主图兰多特从充满复仇和憎恨一直转变到对生命的宽恕和爱情的征服。普契尼在创作这个女性人物时，采取了同其他女性人物不同的创作手段。全剧共分三幕。在第一幕中，图兰多特是一位拥有皇权的美丽冷酷公主。她残忍地对待来求婚的异国王子；在第二幕中，图兰多特通过一首咏叹调显露出她之所以如此残忍的原因，是来自王宫祖先被一位异国王子绑架杀害事件的影响，造成了她复仇的心理；在第三幕中，图兰多特被异国王子卡拉夫所征服，重新唤回了对爱和生命的希望。 “普契尼在戏剧安排上，一直到第二幕结束之前，他都让图兰多特停留在没有人性、没有人格，令人难以接近的破坏女神的形象中。在第一幕短暂的出现时，她给人的印象是一个神圣的幽灵，她只做了一个手势，便将波斯王子送上了刑场。在幕起时，她没有讲一句话，这是一种绝妙的心理展示，并且和其他歌剧主要人物展示不同，图兰多特没有被安排重要的唱段。恰恰是图兰多特在人们面前保持像冰一样的沉默，好像是向群众施了咒语，使他们僵若化石、昏昏欲睡，普契尼的戏剧目的便达到了。在第二幕中，图兰多特作为女性被挑战，普契尼才安排她的唱段，图兰多特展露出她动人的情感，这一延缓反倒是使她的唱段有了加倍动人的力量。”(Mosco Carner Puccini:A Critical Biography,London:Garden city .1958.P.458)在第三幕中，普契尼安排了图兰多特与卡拉夫的二重唱，她接受了卡拉夫的爱情，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达到了人性的回归。可以说，普契尼这种不同以往戏剧构思，反而将图兰多特的性格特征刻画的淋漓尽致。

柳儿是普契尼歌剧作品中典型的女性人物形象，同、蝴蝶夫人一样，是内向情感型女性。柳儿的原型一部分来自戈比歌剧中的靼鞑公主，但主要是普契尼根据自己的创作需求添加的人物。她是卡拉夫忠实的仆人，并一直秘密地爱着卡拉夫。同图兰多特完全相反，她出生卑微,对待爱情虔诚而温顺，最后为保全秘密自杀身亡。“柳儿牺牲自己的动机在于对卡拉夫无限的爱推动她为保全他姓名的秘密，促使他能获得图兰多特的爱而死。她的死完全是自我牺牲的行动，非常感人且具有英雄气概。柳儿因此成为一个悲剧型的人物形象。”（Mosco Carner，Puccini：A Critical Biography，London: Garden City, 1958, p.448.）柳儿在这里的牺牲为图兰多特的转变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影响。普契尼在塑造这个女性人物时，发挥其塑造此类女性人物的突出特点，将柳儿这个人物形象塑造的极具感染力，获得了观众同情的泪水。但其负面影响是，致使次要人物在某种程度上有了喧宾夺主的后果，柳儿之死形成了戏剧性的高潮，使下面的图兰多特被征服的剧情反而 显得无足轻重。这虽然显露出普契尼歌剧整体创作的缺陷，但这从一个侧面来看，却看出作曲家对这个角色的偏爱，以及角色塑造的成功性。

二、 音乐创作中不同的人物形象塑造

在歌剧作品中，图兰多特性格主要分为两个层面，一是冷酷、残忍的反面图兰多特形象；另一个美丽、充满魅力以及对重获爱情生命希望的正面图兰多特形象。普契尼在创作图兰多形象时，综合运用了各种音乐手段，对图兰多特这个神话中的女性人物充满矛盾的性格进行了刻画。

冷酷残忍的图兰多特在歌剧作品中几乎贯穿了全剧，直到最后一幕结尾时，才被卡拉夫的爱所征服，重新获得了对生命和爱的希望。普契尼在展现图兰多特冷酷残忍的一面时，在各幕中都有不同的手段和方式。

在第一幕中，图兰多特只出现了一次，没有任何语言，只做了一个残忍的手势，便将波斯王子送上了死路。但是在图兰多特出场的时候，普契尼音乐部分给予了其主导动机的写作。它代表图兰多特的形象。图兰多特的主题有两个：一个来自中国曲调《茉莉花》（谱例39,第一幕19），这首曲调贯穿整部歌剧，在每次图兰多特出场时都使用这个曲调，作曲家之所有选用这个曲调来代表图兰多特，主要是在中国情调上做文章。在这一幕中，图兰多特的形象是以铜管乐器齐奏进行的，伴奏声部来自合唱，在这里，图兰多特主要是描绘具有东方情调的公主图兰多特形象。

在第二幕中，普契尼在展现图兰多特形象时，使用了一个咏叹调《宫殿里传出》（In questa reggia），表现出冷酷、残忍但又充满着多重矛盾性格的图兰多特形象，并交待了造成其性格的主要缘由。“可以说，就整体而言，在戏剧刻画上较之旋律构思更为有力、动人。这个大咏叹调本身就是刻画图兰多特的重要因素之一，它不是一首单纯的咏叹调，普契尼在其中加入了合唱和卡拉夫的唱段来增强他的戏剧效果。”（Mosco Carner, Puccini：A Critical Biography，London: Garden City, 1958, p. 459.）第二段在A大调上，这段是图兰多特诉说往事，即祖先罗林公主的不幸历史，在这段悲剧性的回忆中，普契尼表现出了图兰多特女性的情感性的一面。音级进行以级进型为主。在咏叹调的最后，图兰多特最后告诫卡拉夫是否要放弃求婚，卡拉夫声部进入，形成高潮，将图兰多特强烈的复仇心理和卡拉夫必定征服图兰多特的信心同时爆发出来。（谱例40,第二幕之43）

在这段图兰多特咏叹调中，作曲家一方面运用调性转换进行将图兰多特多重性格进行心理暗示，另一方面运用高超的旋律写作对其性格中不同侧面进行了刻画。其中，运用大跳式的音级和不协和的音程进行来表现具有强烈憎恨复仇心理的图兰多。作曲家运用平稳进行，抒情性的旋律表现出图兰多特女性化温柔的一面，起到了重要的戏剧作用。

普契尼力图刻画的柳儿是一位温柔纯情，对爱献出一切的女性人物形象，在剧中，她的性格在整个剧中是统一基调的，并不像图兰多存在多样变化。虽然柳儿是次要人物，但在整部歌剧作品中的音乐创作，普契尼给予了重要的笔墨，她是本剧中唯一动人心弦的人物，在每次柳儿出场时，普契尼都给予其主要的唱段。在第一幕中，作曲家给予了柳儿和她陪伴的铁木尔一个旋律“愁苦的容貌” 这段旋律使用了下行模进的半音绕行来表现悲惨的生活。在第三幕柳儿和铁木尔被拖到图兰多特身边时又使用了这个曲调。（谱例42，第一幕10）

在第一幕中，柳儿对卡拉夫的倾诉，主要通过咏叹调《主人，请听我说》(Signore ascolta)来表现，同时是她展现性格的重要唱段。这段调性在降G大调上，作曲家显然是在模仿中国五声音阶进行写作。她的声乐线条是由持续不断的微弱的五声音阶构成，由于作曲家对中国音乐不成熟把握，整首咏叹调其实是在西方调式上进行。在每句结尾时采用了普契尼常用的旋律写作手法，级进式的进行，以同音反复结束，表现柳儿温柔的倾诉。在最后结尾出现了八度的上下大跳，将柳儿激动的心情以及从心中飞出的对卡拉夫爱的心声表达出来。这段是由独奏木管乐器和加弱音器的小提琴伴奏。刻画出一个温柔、恬静、热心肠的女性形象.（谱例43,第一幕33）

在音乐创作中，图兰多特和柳儿的创作手法完全不同，图兰多特曲调中的大跳、不协和音乐的应用，柳儿恬静温柔曲调的创作，显示出普契尼音乐创作的颇具用心。

结 语

在这部歌剧作品中，图兰多特的性格特征具有强烈的悲剧作品女主角的气质，她所站的立场是公主的骄傲和天下女性为己任的立场，但她内心的骄傲和爱情冲突极其强烈。在这部歌剧作品中，普契尼着力刻画的是图兰多特冷酷无情以及逐渐被征服转变的过程。在戏剧和音乐创作上，普契尼赋予了图兰多特强有力的戏剧表现力，将其矛盾性性格生动刻画出来。虽然柳儿在这部歌剧中对戏剧的基本结构没有起到任何的推动作用，但必须承认，她的存在令人感到有助于歌剧的感情幅度和音乐天地，她是始终触动观众心弦的人物，普契尼需要在柳儿身上体现出强烈的因素来获得足以激发他“悲剧”性的灵感。（Mosco Carner, Puccini：A Critical Biography，London: Garden City, 1958, p. 447.）柳儿的基本性格特征从普契尼音乐创作中一览无余，她纯情、温柔、忠诚、为爱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因此成为本剧中最令人同情的人物。

在《图兰多特》中，图兰多特和柳儿是普契尼笔下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女性，在对她们进行性格刻画的时候，普契尼在戏剧创作和音乐创作中音乐创作中给予不同的创作，将人物性格中不同的特点进行了刻画和描绘，获得了良好的效果。

参考文献：

1、克尔曼著、杨燕迪译，《作为戏剧的歌剧》，连载于《歌剧艺术研究》，1990－1992。

2、居其宏，《歌剧艺术论纲》， 连载于《歌剧艺术研究》1992－1998。

3、杨燕迪，“普契尼的歌剧创作道路－写在普契尼诞辰140周年之际 ”，《音乐艺术》，1998年第4期。

4、 Mosco Carner, Puccini：A Critical Biography，London: Garden City, 1958.

5、Michele Girardi, Laura Basini (Translated) , Puccini: His International Art, London :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2000.

（作者单位：上海海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