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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藏石第一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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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堪称一个富有的人,他拥有自己的博物馆,身家难以数计,只要随便出手一块石头,就能获利千万。他也是一个最贫穷的人,他家徒四壁,空无长物,负债累累,身上甚至连一块硬币都摸不出来。他的富有和贫穷都源自他痴迷的那些石头,那些美轮美奂、造化神奇的石头让他痴述,让他癫狂,更让他的目光日益深远,胸怀日益博大,最终让他成为一个勇挑使命,担当大任之人。他就是被称为“中国藏石第一痴”的韦金官。

初恋上石,才懂古人拜石之癫

韦金官是广西大化人。大化出奇石,那里的石头艳如陶瓷,润比美玉。可以这么说:大化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世上绝无仅有,难得一见的观赏石。全国各地的奇石爱好者无不对大化石趋之若鹜,纷纷来到大化寻觅美石。许多大化人以采石、卖石为业,县城里的商店、宾馆,乃至普通人家里,都会摆放几块姿态万千的奇异美石。那些石头价格不菲,少则几百,多则成千上万。

韦金官1963年出生在大化县吉发村,排行老大,后面有6个弟妹。和那个年代里的许许多多农村家庭一样,韦金官的家穷得丁当响。15岁之前,他连鞋子都没有穿过。南方的冬天,冷风刺骨,他依然是单衣赤脚,带着弟妹在大山里挖红薯,找野菜果腹,到底吃了多少苦,连他自己都无法历数。也正是这些苦难,把韦金官历练成一个坚韧的男人。为了富起来,他住山洞,烧砖瓦,贩牛羊,卖土杂,收废品,辛辛苦苦终于拼下了百万家产。住怕了茅草屋的韦金官专门请人设计,盖起了一栋漂亮的四层小楼。

可是,就在盖小楼的时候,他邂逅了一块被誉为“聚宝盆”的石头,就像邂逅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子一般,韦金官从此鬼使神差地迷上了石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最后不但改变了他一家人的生活方式,也改变了他的人生目标。

1997年11月,韦金官来到县城的红水河边,他本来是要购买起楼房用的沙子,正巧遇到有人在河边打捞石头,有好几个从香港、台湾过来买石头的商人围在岸边,静静等候着,还有一大群人在忙碌着,吆喝着,又是起重机又是卷扬机,那阵势比盖房子还热闹,好奇心驱使着韦金官停下脚步观看。

石头终于打捞上来了,人群发出惊叹,从台湾、香港来的商人立刻扑了上去,韦金官也被这个美丽的庞然大物给震慑住了。那是一块巨型石头,高约1米,呈圆形,直径大概有2米左右。石头浑身是五彩花纹,顶部凹陷下,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大盆子。

“真是一个聚宝盆呀!”有人赞叹到。

石头的价值是由这块石头的奇异度、块度和潮流系数决定的。块度是石头的体积大小。眼前这块石头,石质硬,玉化好,体积大,再加上“聚宝盆”这个极被热捧的潮流特征,石头的价格可想而知。那几个商人赶紧把发现石头的主人拉到一旁谈价钱去了,韦金官远远地看到,石主在一个劲地摇头。这时,一个本县人走到韦金官身边说:“韦老板,你买下吧,这个聚宝盆一定会给你带来财源的。”

韦金官听了怦然一动。当时,韦金官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如果这个聚宝盆真有那么神,能让他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花点钱买下它试试运气也未尝不可。

那天,韦金官把买沙子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以5万元的高价把那块“聚宝盆”运回了自己的钢材铺。

“聚宝盆”果然让韦金官名声大震。闻讯赶来一睹“聚宝盆”风采的石迷们络绎不绝,一个石迷激动地说:“幸好是你买下了这个宝贝,要是给香港人和台湾人买走了,我们就看不到了口”

韦金官每天都坐在“聚宝盆”前凝视着这块美石,有一天他忽然自嘲地笑了,想起一个典故来。宋朝时期的大画家米芾在路上遇到一块石头,他惊叹石头的美丽,赶紧下轿整理衣冠虔诚地向石头作揖。韦金官原来以为,那些文人骚客都是行为怪异,甚至有点疯疯癫癫,与常人不同。到今天他才明白古人爱石之心,是因为石头就有这种魅力,它身上有一种宁静、艳丽而又不张扬的美,有一种集天地精华、钟灵毓秀的神韵,这种美和神韵合在一起,就会以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将你震慑住,让你不得不惊叹造化神奇了。

说来也真神了,得到“聚宝盆”后,韦金官的财运真的就滚滚而来了,不过这财运并不是钢材生意,而是冲着他的石头来的。

韦金官的“聚宝盆”很快引来不少财大气粗的石迷,他们都想从他这里购买这块“聚宝盆”,有人甚至开价80万。但是韦金官不舍得卖,他从中受到启发,石头既然那么能带来财运,我何不也做石头生意?

买了“聚宝盆”一个月后,韦金官又以8万元的高价买下了另外一块石头。他是打算转手卖掉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舍得。想做石头生意,高薪聘请专家把脉石头市场

当韦金官欢天喜地把第二块石头搬运回来时,一贯夫唱妇随的妻子终于生气了,每天都绷着脸,不搭理韦金官。韦金官知道妻子埋怨他不该花钱买石头,家里的小楼已经盖好,内部却还没有装修,他应该把钱和时间用到正事上,而不是用在石头上。

韦金官非常理解妻子的心情。就像他曾经把作揖拜石的米芾看成疯子一样,妻子也把沉迷在石头里的韦金官看成疯子了。不同的是,米芾是古人,而韦金官是她相伴终身的人,他一丝一点的举动都将影响她的生活,因此妻子不得不以沉默来抗议韦金官,希望以此阻止他挥金如土的疯买石头。

而这个时候,韦金官已经无法控制了,办公室里、仓库里堆放的石头一天天多了起来。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前来购买钢材的人,钢材没买着,而是兴高采烈地捧了块石头走了。一边是欲罢不能的石头,一边是高挂秋霜的妻子,一心想做石头生意的韦金官决定先把妻子的思想工作做好。他带着妻子出去旅游,先后去了广东、深土川、山东、陕西、北京、南京、上海等地,一路上韦金官别有用心地把妻子领到各地的奇石馆、园林里,藏石者家里,向妻子介绍奇石的巨大市场潜力。一趟旅游回来之后,妻子终于同意他涉足石头生意。韦金官趁机劝妻子搬进还没装修的清水房里。妻子不解地问:“连腻子也不刮。怎么住人?刮个腻子也不花多少钱呀!”韦金官嘿嘿笑着说:“现在的石头太火了,每天都有不少外地人来抢,房子什么时候装修都可以,可是一块好石头被人抢走就再也没有了!”妻子这才明白他是连刮腻子的钱都舍不得花了,只得叹了口气,一家人搬进了黑糊糊的新楼房里。

有了妻子的支持,韦金官买石头的胆子更大了,他的石头越积越多,办公室放不下,就放到家里,很快,家里就被石头占据了大部分地方,桌上、桌下,床上、床下,甚至厕所里都是石头。

研究石头多了,接踵而来的关于石头的问题也多了起来。石头的市场潜力有多大?藏石界有这么一句话:黄金有价,石无价。一块石头到底能卖多少钱?韦金官四处打听,上网搜索,到处寻找专家请教。1998年,韦金官花重金,以每人每天1万元的高价聘请了6位地质专家,沿着红水河考察了广西天峨县、东兰县、来宾市等地的地质地貌,替大化石把脉诊断。考察后,专家给出了结论:整个红水河流域,最好的石头在大化县的岩滩地段。这里的石头在上古时代是地层的石英岩和硅 质岩,在漫长的地质年代中,由于地球内力和外力的物理作用,化学作用而发生质变,形成硅化程度更高、玉化程度更好、结构更紧密的质地。大化石表面光洁、细腻、圆润、手感极好,有如水晶般的透明、反光耀眼,是其它奇石难以伦比的。

韦金官喜出望外,在酒楼在宴请6位专家。席间,一位专家说道:“小伙子,你能为了投资一个生意,就花重金把我们几个请来,看来你是能成大事之人。只是……”老专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韦金官十分费解,恳请专家有话直说。终于,老专家说到:“大化石是上天对大化的厚爱啊!只可惜这样无度开采,不出5年大化石就要枯竭了!那时候你的生意也就该黄了。”

老专家的话让韦金官陷入焦虑之中。迷上石头后,他每天都到岩滩上去看采石,红水河上轰鸣着隆隆的马达声,那鼎沸的场面让韦金官特别兴奋。自从听了老专家的话之后,他再听到那些声音时,心开始疼了。

继老专家之后,又有一个人的话让韦金官陷入沉思,这个人就是广西观赏石协会会长张士中。有一回闲聊时,张士中说道:“大化应该有个人站出来,把大化石保护起来,让它留在大化。不然,未来的大化人可能都没有机会看到美丽的大化石了。”

那时韦金官已经完全放弃了他的钢材生意,打算做石头生意了。他买石头时痛快得很,可在卖石头的时候,耳边总是想起这两个人的话,对那些石头总是难以割舍。他越来越觉得,那些石头像是他的朋友,又像是他的孩子,哪个也舍不得。

1999年冬天,一个香港佛教组织的人找到韦金官,想购买两块大型奇石,作为新庙的镇庙石。当他一走进韦金官存放石头的仓库时,立刻被一块巨石吸引,激动地说终于找到了有佛缘的镇庙石。来人围着石头又是念经又是顶礼膜拜,仿佛米芾再世。韦金官考虑到对方是佛教组织,便以80万的价钱把石头卖给了对方。对方热情邀请韦金官到香港,参加特意为迎接石头而举办的佛事盛会。那天的壮观景象把韦金官给惊呆了,当巨大的石头不偏不倚,安安稳稳地放人预先制成的底座时,成千上万的信徒们都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石头祈祷。韦金官猛然意识到,虽说是一块没有生命的冷冰冰的石头,可是只要赋予它文化的内涵,它就立刻有了生命,只要给它注入思想的精髓,它就立刻有了灵魂。那块被佛门信徒赋予无限禅机的巨石,在这一刻显然已经成为信徒们心中的圣灵。

应该赋予大化石文化和灵魂j韦金官耳边再次响起张士中的话,一个连他都吓一跳的念头冒了出来。

甘为石狂,散尽千金建奇石博物馆

韦金官这个念头就是:他要做这个保护大化石的人!让它留在大化,让它成为大化县的一个文化符号。把大化石这个在大自然里经过了亿万年鬼斧神工般的地质作用才造就出来的天然艺术品留给子孙后代。

这个想法让韦金官激动得几天都睡不好觉。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更高更远的人生目标,这个目标没有金钱,没有利益,只有苦行僧般的付出与辛劳,然而它的意义对大化县和大化石,以及整个社会却十分远大。激动之余,韦金官首先想到如何做妻子的思想工作。果然,妻子还没听完韦金官的话,就失声痛哭起来,她哽咽地说道:“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反正我是拦不住你。”韦金官好言说道:“你要是不同意,我也理解,只是……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化石被别人全部买走呢?那样它只是别人手里一个可怜的。要是把它们留在大化,它很可能就会成为我们这个小地方的神仙,把世界各地的人都引导我们这里来看它。那时候,你就负责收门票,怕没好日子过吗?”妻子扑哧一声笑了,推了他一把笑骂道:“鬼信你的话!我知道,要是不同意,你肯定会要石头不要我,那我还不如就住在黑房子里。反正山洞茅棚都住过,还怕住黑房子吗?”韦金官环顾堆满石头的,没有装修、没有家具的房子,内心一阵温暖。

韦金官拿定主意后就不再卖石头了。每天他都到红水河边上看人打捞石头,一看到精品的石头就不惜代价抢着把它买下来。有一回,为了购买一块正在河里打捞的摩尔石(大化石的一种类型,因为造型酷似雕塑大师摩尔的作品,被称为摩尔石),韦金官从早上就在河边守着,到了夜晚,石头才被打捞上来,许多熬不住的人都走了,他如愿以偿地买到了那块摩尔石,高兴地围着石头又是擦拭又是端详,直到妻子把一个饭盒递到面前,他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这才感觉到肚子早就在叫了。

小的石头都被韦金官抱回家存放了,而大的石头早就将他原先存放钢材的仓库占满。韦金官便在县城里租了一问3000平方米的大仓库存放那些石头,并请自己的小舅子住在仓库里,日夜守护着这些宝贝。

每天都会有人到仓库里去参观那些石头。由于仓库里光线不好,再加上摆放的位置受限制,只能放在地上,人们根本不能很好的欣赏到石头的全貌。韦锦想到官要是能建一个石头博物馆,就像摆放瓷器一样,把这些精美的石头陈列出来,效果一定会更好。

可是,如何才能建一所石头博物馆呢?爱学习的韦金官又四处找专家教授取经去了。北京的景长海、陕西的李饶、山东的高冠成、福建的陈少华等奇石收藏家,聆听了这个憨厚的农民要建一所奇石博物馆的想法后,无不钦佩他的胸怀与勇气,纷纷为他出谋划策。很快,建造奇石博物馆的构想酝酿成熟,韦金官又要开始新的行动了。

他先找人设计出奇石馆的图纸,做好预算,要建一所奇石馆至少需要2000万!韦金官找到县政府,县领导听了他的想法,苦口婆心地对韦金官说:“你是我们县的纳税大户,现在你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弄一堆石头。弄几块把玩就够了,不要散尽家财地折腾了。”

韦金官说不通县领导只好决定自己筹集资金。可是这些年来,他为了买石头早就花光老本,韦金官把家里那栋没有装修的四层小楼抵押给了银行,也只是贷出几十万而已。他只好缩减开支,还卖了小车。从2000年开始筹建奇石馆到2003年之间,那段日子是韦金官最困难的日子,家里餐餐是咸菜稀饭,过年时连门都不敢出,怕遇到熟人的孩子拿不起红包。韦金官四处跟人借钱,甚至连高利贷他都借了,几千、几万、几十万元,只要人家肯借,不管多少他都借来。

有一天,一个朋友带一个香港商人来看他的奇石。香港商人一开口就说愿出3.5亿,买下韦金官所有的藏石。韦金官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话,就借故走到一旁去了。朋友连忙追过来小声劝道:“3亿多呀,有了钱想做什么不行?成交吧!”韦金官摇摇头,抚摸着一块彩玉石说:“你能叫我卖掉自己的孩子吗?”

3.5亿不肯出让石头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有人笑他傻,也有人为之震撼。先后有好几个石友或者捐出藏石,或者捐出资金,支持他建奇石馆。其中一个石友把自己的房子也抵押给了银行,把贷到的20万交到韦金官手里,诚恳地说:“我支持你!一个人藏着终归是狭隘的,好东西应该让大家都能欣赏!”

受到震撼的还有县政府的领导们。当韦金官提出建奇石馆的想法时,他们先是觉得唐突,可是 他们渐渐发现大化石在带动大化的经济发展,很多从事采石卖石的人都富裕起来,香港商人愿掷亿金购买石头,更是让他们意识到大化巨大的经济潜力。而经过几年的无度开采,红水河流域的石头已经殆尽,如果建造奇石馆,把大化石永远留在大化,对整个县城的文化、经济将会起到巨大的作用。县政府终于同意无偿提供20亩地,让韦金官建奇石馆。2006年3月,韦金官的奇石馆终于开工了。开工那天,石友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敲锣打鼓地举办了一场开工仪式。

2007年10月,奇石馆落成,总面积5000平方米。之后,又经过近两年时间的内部装修、设计,目前韦金官已经陆续将他和他石友们的藏石布置入馆。步入奇石馆,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块巨型彩玉石,以磅礴的气势震撼着每一个人。这块巨石,是在打好地基后,先将石头固定好,再起楼的,那块“聚宝盆”也是这样是先被安置在馆内的。

目前,韦金官每天都在奇石馆工作到深夜,他在做最后的布置,精心摆放每一块石头。奇石馆将在9月份对外开放,他希望每一块石头都能以最美的姿态迎接石迷们的到来。后记:

博物馆体现了一个国家的文明、发展和盛衰,而博物馆的专题化更显示一个国家经济的发达与文化艺术的繁荣。目前,包括民间兴办的博物馆在内,中国博物馆总数已超过2400座,但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还差很多,发达国家一般平均10~20万人拥有一个博物馆,中心城市平均一两万人就有一个博物馆,而我国平均约60万人才拥有1个博物馆。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非常复杂,其中跟我们中国人含蓄,保守,有好东西都藏着掖着,怕丢失,怕损坏的传统观念有关。

韦金官自己筹集资金修建奇石博物馆无疑是摒弃了这个落后观念,打破传统思想的明智之举。中国第一家私人博物馆创建者,北京观复博物馆馆长马未都曾经说过:想要自己的文化得到全世界各民族的尊重,办法就是要拿出来去展示,不要都藏着。

令人欣慰的是,国家在博物馆的建造方面也给予了越来越多的重视,到2015年中国还要建1000个博物馆。各种类型的民间博物馆如雨后春笋般兴起,这将对中国文化的传播和国民整体素质的提升产生强大的助推作用。韦金官一家人到如今仍住在没有装修的清水房里,相信随着人们对博物馆重视程度的提高,像韦金官这样非得过着苦行僧式的生活,才能创建博物馆的现象会有所改变。让这样的人在做对社会乃至对人类有意义的大事的同时,也跟能别人一样享受到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