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达洛维夫人》人格面具背后的生存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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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战争带给人们的是满目的疮痍和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伍尔夫笔下的达洛维夫人，作为上流社会的典型代表，虽然衣着华丽，热衷于晚宴，但在其鲜亮的人格面具背后，却隐藏着阻碍她身心发展的生存困境。本文拟将通过对达洛维夫人的生活环境和自我意识进行深层剖析，揭示以达洛维夫人为代表的战后英国人民所面临的生存困境。

【关键词】人格面具战争自我意识生存困境

战争虽然结束了，可是战争带给人们的影响还没有结束。写于战后的《达洛维夫人》出自意识流小说家伍尔夫之手。小说通过描写达洛维夫人在一天中的所思所见，展现了这个女人的一生；在回忆与现实之间，多角度地呈现了达洛维夫人对战争、生命以及婚姻的思考。小说以一天为背景，通过对达洛维夫人这一上流社会人物的描写，窥探到了整个英国社会的现状，将战后的英国面貌展现在人们面前。

1、 达洛维夫人的人格面具

人格面具（persona）一词源于荣格的人格结构理论。本意是指演员为出演剧中某一特殊角色而佩戴的面具，但是从荣格精神分析角度来看，人格面具指一个人公开展示的一面，其目的是给人留下好的印象而得到社会的承认。小说中达洛维夫人所塑造的人格面具，就是一位衣着华丽，擅于交际的贵妇形象。

作为国会议员查理德的妻子，达洛维夫人身居上流社会。在旁人看来，她的生活无忧无虑，充满了鲜花盛宴和自信快乐。在伍尔夫笔下，达洛维夫人如身居世外桃源，整日担心的无非是如何宴请宾客，筹备宴会等等琐事。举办宴会几乎成了她唯一重要的使命。她会亲自购买鲜花，精心布置客厅；当宴会开始时，她会从容不迫地成为宴会的焦点；她会煞费苦心地应对每一个重要来宾，尽显自己的魅力，八面玲珑；当象征着英国权力机构的首相出现时，人们在羡慕之余，无一例外地赞叹她是漂亮能干的主妇。

在宴会上，达洛维夫人所塑造的人格面具是及其成功的。她不仅充分地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和魅力，而且还帮助她的丈夫查理德建立起了良好的人际关系，满足了上层人士的生活需求。然而，这份华丽的人格面具背后，隐藏的究竟是满足还是无法逾越的困境？

在荣格的人格结构理论里，阴影和人格面具往往是相互对应的原型意象。人们为了掩盖自己的阴影而塑造出更为完美的人格面具，人格面具塑造的越完美，阴影便隐藏得越深。在遭受战争创伤后一穷二白的伦敦街头，到处都是败落、萧条的景象，人们还没有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战死沙场的亲人、故友所带来的切肤之痛，百废待兴的经济和贫瘠的商品供应，人们面对生存的担忧和对死亡的恐惧，一切都被这样一场隆重欢乐的盛宴所掩盖了。达洛维夫人毫无疑问也受到了这场战争的影响。她所塑造的完美的贵妇形象，可以说是对战争、对自我意识的躲避和隐藏，在其背后困扰着她的，是对生命、死亡和婚姻的思考。

2、 战争和自我意识

威胁着人类生存，给整个人类社会带来生存困境的，无疑是这场两败俱伤的战争。

《达洛维夫人》中的赛普蒂莫斯是个复员军人，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牺牲品。参战前，他是一名公司的职员，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一战打响后，他自愿参军，在战争中表现英勇，并获得了提升。但是，当战争结束后，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感知能力，整日笼罩在阴影中。原来他目睹了好友埃文斯的牺牲，战争的毁灭性直接导致了他的精神失常。他听到树上的麻雀对他说“不要砍树，告诉首相，博爱是世界之意义”，他决心“改变这个世界，再也不要有人出于仇恨而杀人”他大声呼唤人们停止战争、珍爱生命。然而，人们却把他当作疯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并最终以死亡来抗议社会的压迫。赛普蒂莫斯是唯一一个敢于摘下面具，直接面对内心阴影和生存困境的人，而他却在战争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和社会的压制中走向死亡。

战争是把人们推向生存困境的刽子手，然而压制着人类自我意识的社会规约无疑也是使人们走向生存困境的重要原因。

自我意识（ego）是指人们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当时的父权制社会下的社会规约不断压抑着人们的内心。当这种压抑不断加大而得不到释放，人们的心灵就会扭曲，精神也会走向崩溃的边缘。赛普蒂莫斯内心的呼唤得不到人们的认可和尊重，并不断受到来自社会的迫害，最终不得不走向孤独的幻灭。达洛维夫人虽然戴着华丽无比的人格面具，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的自我意识也在不断地受到社会规约的压制和排挤。

达洛维夫人年轻时是一个有想法、想要主宰自己命运的女性，她经常和好朋友莎莉一起探讨生活、探讨如何去改造世界；并认为，人都有一种独处的权力，夫妻间也不能干扰，必须尊重这种权力，有一点自由。因此，她放弃了总能看穿她而与她争吵的彼德，而选择了会给她独处的自由时间的查理德。然而，婚后，举办宴会，讨好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却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她的自我价值遭到了鲜亮的人格面具所代表的主流意识的忽视和排挤。因为在当时父权制下的社会里，男性掌控者公共社会，而女性只能服务于家庭和丈夫。自我意识不断地受到人格面具的压抑和边缘化，但是当自我意识一旦苏醒，就会与人格面具发生激烈的冲突。因此，当传来赛普蒂莫斯自杀的消息时，达洛维夫人感到了他们彼此间的共同点――他们有着共同的遭遇，赛普蒂莫斯不甘忍受主流意识的压制，以死来反抗，保持了自由的心灵和人的本色。正如她所说“现在死去，正是最幸福的时刻。”而达洛维夫人却在这种主流文化中逐渐丧失自己，丧失自己内在的自我意识，在追求人格面具的完美中，白白地浪费了自己的一生。她在面对生命、死亡和婚姻时的选择也体现了强大的人格面具一步步战胜自我意识的过程。在华丽的面具下掩藏的是自我意识逐渐消减的声音以及令人担忧的生存困境。

3、 生存困境

战争摧毁了人们的物质基础和生存意志，而同样可怕的是社会规约对人们内心自我价值的摧毁所造成的精神荒原。为了掩盖战争后经济的萧条和落败，达洛维夫人力图通过光鲜亮丽地举办宴会，让人们回想起或重温战前的幸福生活而避开那种对未知和无助的恐惧。而正是这样一种外表华丽的人格面具恰巧证明了达洛维夫人自我价值的缺失。精神上的生存困境似乎比生活中的困境更加难以摆脱。赛普蒂莫斯在战争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却在精神的荒原里选择了放弃。达洛维夫人，乃至千千万万地战后幸存的人们都将面临着这样的生存考验。因为比起恶劣的物质环境下的生存，人们更无法忍受的是精神上的荒芜，自我意识的丧失。这也是伍尔夫留给读者思考的问题，比起战争造成的物质上的创伤，在战争过程中所暴露的在华丽的人格面具下隐藏的人性问题以及自我意识的消失才是真正造成人们生存困境的原因：在精神的荒原里，人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参考文献：

[1]C.S.霍尔，V.J.诺德贝.荣格心理学入门[M].北京：三联书店，1987

[2]王蕊. 寻找本真的自我： 解读伍尔夫的小说《 达洛卫夫人》[J]. 南京邮电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13， 15（2）.

[3]姚丹丹，克拉丽萨的生存困境――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解析《达洛维夫人》[J]，文学界（理论版），20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