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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在脉脉温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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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不是巴迪!"

巴德总不厌其烦地这么通报自己的名字,有时甚至让人误会他的名字就叫"巴德不是巴迪(Bud-not Buddy)"。其实他只是牢牢记住了妈妈生前的教导:"巴德(Bud)的意思是嫩芽,将要发芽开花。它在等待合适的温暖气候和适当照料。它是一只爱的小手,在等待着张开,被世人看到。"而加上词尾成了昵称巴迪(Bud-dy),就是一只小狗的名字了,还是口语中"伙计"、"哥们儿"的意思。妈妈说,只有那些想利用他的人才会这么叫他。

这个似乎挺有个性的10岁黑人男孩儿是美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克里斯托弗・柯蒂斯的著作《巴德,不是巴迪》的主人公,该书2000年获得美国纽伯瑞儿童文学奖。

故事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美国正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许多原本美满的家庭都面临着苦难,更别提一个单亲家庭,一个孤儿。

巴德六岁失去母亲后,先后被孤儿院送到三个家庭寄养,受尽折磨。第三个家庭把巴德关进一间有一个大马蜂窝的黑屋子里。巴德差点和曾寄养在这家的其他几个孩子一样,死在那个恐怖小屋里。但他成功地越窗逃跑,并取走了他的全部财产---一只妈妈留下的箱子。箱子里装着一条小毛毯、五个刻着地名和时间的小石子、一张妈妈的照片,以及五张音乐会的海报。其中一张蓝色的海报对巴德有着特殊的意义,他至今仍记得当初妈妈看这份海报时的神情。是什么使妈妈那么激动又心神不宁?巴德相信海报上那个英俊的大提琴手赫尔曼・E・卡罗威就是他的父亲。

尽管海报上标出的乐队所在地大拉皮兹市,距巴德所在的弗林特市有一百二十里之遥,巴德还是毅然踏上了徒步寻亲的道路。幸好途中遇到了好心的司机左撇子刘易斯,他对卡罗威景仰不已,亲自开车将巴德送到了乐队。

巴德一见卡罗威,兴奋中不免夹杂着极度的失望---卡罗威竟已是一个肚子大得出奇、脸上布满皱纹的秃顶老头,而且他根本不承认巴德是他的儿子,怒气冲天地要将他赶走。

乐队的其他成员得知巴德是个孤儿,好心地让他留下来,还热情地教他演奏乐器。巴德勤快地帮着乐队搞卫生,大家都很满意。

有一次在外地演出间隙,巴德主动帮助肚子太大不便弯腰的卡罗威捡石子,卡罗威欣然拿出自己收藏的石子给巴德看。巴德惊奇地发现石子上也刻着地名和时间,于是给卡罗威看了自己皮箱里的那些石子。卡罗威却大发雷霆,以为是巴德从自己房间偷的。巴德说石子是妈妈的遗物,并说出了妈妈的名字,卡罗威一下子明白了---巴德的妈妈正是自己的女儿。

当年卡罗威一心想送女儿接受高等教育,成为一位教师,所以对女儿异常严厉。女儿终于不堪忍受,离开了他,直至贫病交加地死去,也没有再回来找过父亲。卡罗威一直牵挂着女儿,保留着女儿的房间,每次演出前都要在观众席中寻找女儿,连女儿小时候的要求他也一直记得,每到外地演出,他总忘不了捡一个石子,刻上地名和时间,作为给女儿的礼物……

巴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流浪途中的巴德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很多知识,积累了一套煞有介事的经验,名曰"为过更有趣的生活和如何把自己造就成一个更好的撒谎者的法则",数量竟达几百条之多。

第3条:如果你打算撒一个谎,一定要确知这个谎言简单易记;

第8条:当一个成年人告诉你要认真听讲,而且用非常镇静的语气对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听他的,要尽快跑开,因为极其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特别是在警察追击你的时候;

第16条:如果一个成年人以"你还没有听说吗?"作为开始说一件事,你就做好准备吧,因为他们嘴里将要说出来的话准能一下子把你投入水深火热的悲剧中;

第83条:如果一个成年人对你说别担心,而你以前还从来没有担心过,你最好赶快担 心起来,因为你已经担心得晚了;

第87条:当一个成年人对你说他需要你的帮助来解决一个问题时,你要做好受骗的准备了---他们这么说常常是想让你去为他们取什么东西;

……

这些法则充满智慧又饱含辛酸,让人忍俊不禁又有点眼眶湿润,就像这个特别的男孩,总会在我的脑海中闪烁,让我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重读这本书,一次一次与巴德相遇,一次一次地问自己:

是什么让羸弱的巴德在险象环生的逆境中坚强有力得像一株劲草?是什么让这个一贫如洗的孩子的生命如此丰盈饱满?是什么帮助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保有着人类最完美的乐观和尊严?

是呵,虽然我们常说,世情冷酷,但幸运的是在巴德身边始终流淌着温暖人心的脉脉温情---

陌生的图书管理员温和地回答衣衫褴褛的巴德的种种问题,不厌其烦地为他查找寻父路线,为他选择他喜爱的战争图书,亲切地给他面包和关照;

一个素昧平生的家庭亲切地唤他克拉伦斯,自然得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以此掩护迟到的巴德,让他也领上一份施粥站的燕麦粥,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余不多的红糖倒进了巴德的碗里;

乐队里的成员不顾心灵受过极度痛苦而脾气乖戾的卡罗威的强烈反对,把巴德留下来,给他买乐器,教他吹萨克斯管;

……

正是因为这些吧,不幸的巴德幸运地成长着。

"巴德,不是巴迪。"也许,与其说巴德是在坚持自己的名字,不如说他在坚持一种守候,一种对温情的守候。因为妈妈说过"巴德"是嫩芽,它是一只爱的小手,等待着张开,被世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