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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新兴网络团体的文化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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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到底能带来什么?

对网络文化的诘问由来已久。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09年1月的《第2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08年12月底,中国互联网的普及率达到了22.6%。落实到13亿人口上,这个比例意味着中国的网友人数已接近3亿。

在这3亿网民中,一些年轻人自发地聚集起来。这些人或者在某一知识领域有着独特的优势,或者紧跟最新的资讯,并且乐于将拥有的知识和信息与更多人分享。他们成立字幕组、翻译组,发行电子刊物,在自己的兴趣领域之内传播信息与文化。

曾有纸媒援引网友的评论:他们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教育家,如果没有这些人,中国青年脑中的知识将起码丧失一半。

无论这个评价是否有夸大的嫌疑,不可否认的是,这群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正用自己的双手去努力填平知识的鸿沟。

道兰字幕组:

为大众翻译有用的信息

两年多前美剧《越狱》的风靡,揭开了字幕组的隐秘面纱。包括CNN在内的多家外国媒体都曾聚焦中国的字幕组。《纽约时报》甚至以“打破文化的屏蔽者”为题,向这些网络翻译团队们致敬。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易的,字幕组成员也不例外,所有的译制都是我们挤出自己的业余时间义务做的。”道兰字幕组组长蓝旗营这样感慨道。

这番话实属有感而发。与其他翻译美剧、电影的字幕组不同,道兰专攻日本NHK电视台的纪录片。没有可供参考的日语字幕,翻译过程完全靠听。一部50分钟的片子,译制时间是原片时长的36倍,从听译到,整个制作周期需要一个月。蓝旗营曾经查询过专业翻译公司的报价,在那里,要译制一部同样的纪录片,费用高达1.5万元人民币。而目前,道兰成员获得的唯一“报酬”是字幕组周年庆时用捐款给每位成员做的纪念衫,成本大约是15元。

道兰字幕组的成立源于组长蓝旗营的“激情澎湃”。自称“80后宅男”的蓝旗营在接触到NHK的纪录片后,顿时眼前一亮。本职是媒体从业人员的他既欣赏片中承载的丰富信息,更深深折服于这些节目的广阔视角和独到的叙事方式。

“有人西部支教,有人农村扶贫,我们没有那么伟大,那就为大众翻译一些有用的信息吧,于是开始翻译NHK纪录片。”

NHK电视台全天各个时段都有纪录片播放,对于数量庞大的片源,字幕组并不逐部翻译。每月月初,字幕组会参考NHK电视台的节目播放表,制作每月翻译计划。遴选的标准不光是“好看”,更看重片子内容的价值。一般来说,道兰偏重翻译经济、人文、科技类,特别是围绕石油、全球化趋势、金融危机等几个热点话题持续翻译。一旦获得有价值的最新片源,还会调整次序优先进行翻译。

蓝旗营很为他的字幕组感到骄傲。字幕组现役的翻译有30多人,先后为道兰纪录片同好会出力的人员有一百多。依靠这些分布在世界各个角落的人,字幕组成立才一年多就已经翻译了160多部纪录片。经过字幕组的推广,在中国,NHK纪录片的知名度也大大提高。

不过蓝旗营也承认,一个松散组织的字幕组之所以能凝聚这么大的力量,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网络技术的高度发展。“网络时代提供了全球分工协作的可能,因为共同的目标和爱好,大家围聚在一起分工合作,跨越地理跨越时区,跨越国籍跨越肤色。”

【读品】:阅读记录分享

数量庞大的字幕组和译言类网站只是新兴网络传播团体的一种体现。在此之外,诸如【读品】、“科学松鼠会”之类的专业聚合体可以算是另一类“症候群”。

“书籍就是让人欲罢不能的上瘾品。”带着刻意为之的谐音名称,电子书评期刊【读品】已经走过了3年的历程。能够坚持到现在,创始人之一的李华芳表示他也没有料到。

“上海滩历史上有很多同仁小报,存续时间都不是很长。实际上我一开始认为【读品】大概能做3个月,做完3个月之后,就没有了。很多同仁刊物的命运都是如此。”

【读品】一开始确实带有同仁刊物的鲜明气质。谈到创刊的缘起,李华芳用了一个词“饭局革命”。

2006年的情人节,几位平时就爱写书评的年轻人在上海徐家汇的一家火锅店里“无主题乱弹”。“我们对媒体上的新书宣传一面倒和学术期刊上佶屈聱牙的书评,都表示不满。”一本电子书评刊物的轮廓在谈话间渐渐清晰。

一个月后,李华芳做出了【读品】的第一份电子小样。3年多的尝试,打造出了【读品】独有的气质:不太关注畅销书,而侧重社会科学和思想文化类的书籍;不局限一本书发表评论,而是从多个维度进行扩展。

多少有些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个被普遍认定的“速食消费时代”,【读品】主张的深度阅读却收获了热烈的反响。点击进入豆瓣网的【读品】小组,可以看到小组人数已经过万。而一些媒体也不吝赠送一些溢美之词,甚至还有人冠以【读品】“web2.0时代的活雷锋”的名号。

创刊一年之后,【读品】的辐射由虚拟的网络世界扩展到现实生活。本来只是想“见面聊聊”的想法衍变成了读书沙龙,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网上的热烈气氛也延续到了线下,每次沙龙都有很多人站着听讲,参加讨论。

读书沙龙之外,“金塘岛公益图书馆”计划是【读品】新近推行的另一个网络之下的项目。金塘岛是东海上的一个小岛,也是李华芳成长的地方。关于这个项目,李华芳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下过一段文字:“从金塘乌开始起步,与我个人的成长经历有莫大的关联。因为自己小时候想读书而不得的窘况触发了自己的一个小小心念――在有能力的时候,在岛上建一个公益图书馆。”

这一步棋走得不甚明朗。不过麦德林图书馆的故事似乎可以作为李华芳这一举措的旁证。哥伦比亚的第二大城市麦德林曾是人们公认“很毒很暴力”的地区、增加警力打击犯罪的措施并没有有效改善当地的治安、而成功解决麦德林地区治安问题的是――图书馆。

“图书馆美化心灵的各种传说,对我冲击很大。我也希望能带给当地一些知识力量,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产出。当然,这也不违背【读品】推动‘阅读记录分享’的宗旨。”李华芳补充道。

科学松鼠会:让科学流行起来

与【读品】的人文气质相映成趣的是倡导“让科学流行起来”的“科学松鼠会”。2008年11月,这个上线仅半年的科普群体博客,一举夺得德国之声国际博客大赛“最佳国际博客公众奖”。

而仅仅一年之后,2009年10月31日至11月1日,“科学松鼠会”又成功举办了第一届“科学嘉年华”。对于举办嘉年华的初衷,姬十三的解释是:“让科学欢乐起来,就像音乐节一样。”

科学的狂欢究竟是什么样的?两天的嘉年华交出了一份“松鼠”们的答卷:在嘉年华的现场有以科学为内容的说唱,也有研究弦论的理论物理学家与音乐家大侃音乐,还有供科学爱好者交流的沙龙。

这是“科学松鼠会”首次举办大型活动,但并不是第一次线下尝试。小鸡看片会、小鹿读书会、还有达文西行走中队……“松鼠会”的活动花样繁多,总能让人大呼惊喜。“品牌活动”小鸡看片会人气极高,往往定额200人的活动,报名开启后几个小时就超员了。

“从网上走到网下的过程很重要。”“松鼠”张峥评价道。张峥博士是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副院长,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松鼠会”的成员们,被拉入了伙。他自谦自己只是一个比较的“松鼠”,发文不多,更多是支持这群可爱的年轻人。

张峥口中“可爱的年轻人”就是肩负“剥开科学坚硬外壳”任务的“松鼠”。这些“松鼠”们大多数是理科的博士,还有一些是科学记者和编辑。一年多前,神经生物学博士毕业的姬十三将一群喜爱科学写作的同道中人聚集起来。“松鼠”杨杨打了一个很“科学”的比方:就像一群无序运动的分子,刚好气场相投,就凝在了一起。2008年4月,“科学松鼠会”群博上线。主题为科学的群博并不单一,“小红猪”翻译小分队引介外国的优秀科普文章,Dr.You进行有趣的科学问答,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松鼠”们的原创文章。

对于他们的工作,姬十三一直避免使用具有居高临下意味的“科普”一词,而更多以“科学写作”定名。中国科学写作力量的薄弱并不是什么秘密,张峥向记者介绍道:“在国外,科学发展很前沿,有很多科学写作作者本身就是科学家。相比之下,中国的差距还比较大。”为了发掘有潜力的作者,“科学松鼠会”举办过几次专题征文活动,在北京、上海两地还举办了科普写作进修班。虽然优秀的科学写作作者培养是一个长久的过程,但“松鼠会”愿意花力气把一批有兴趣的年轻人领入门。

web2.0时代的小众传播

“网络最大的力量就是能够将一群志趣相投的人聚集在一起。聚堆之后,故事就发生了。”张峥饶有兴趣地回味道。早在互联网刚刚兴起的1994年,张峥就参与创办了网络杂志《新语丝》月刊。

网名“红心杀手”的王佩是另一位堪称前辈的资深网络参与者。他的“聚堆”故事发生在1999年,当时他和张广天、王小山、张路等朋友一起创办了黑板报网站。鼎盛时期,他们《黑板报文艺》电子周刊有12万订户。在网民只有2000多万的当时,这实属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互联网只是一种媒介。现实生活中也会出现一些自发的、非盈利的文化团体,只不过在网络时代,他们换了一种传播方式。”中国人民大学新间学院的匡文波教授表示新团体的出现不足为奇。他同时指出,虽然【读品】、“科学松鼠会”已经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但仍没有跳出小众交流的圈子。匡文波所言非虚,就在今年10月,“科学松鼠会”刚刚获得“年度小众网站奖”提名。

王佩对于“小众”的称呼相当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些“小众”传播团体的终极目标是为生机勃勃的民间文化争取话语权。虽然是“小众”,但并不意味着影响力就小:“如果放在传统社会,小众团体的传播半径也就方圆几百里。但是,别忘了现在是web2.0时代,小众传播的途径不再受时空局限,小众不需要改变属性,只需要掌握twitter、facebook、开心网等种种现代传播工具就行了。”

而去年的一份读者调查问卷显示,“科学松鼠会”的读者本科以上(含本科)学历者占了83.1%。面对相当精英化的趋向,张峥有自己的看法:“每个团体对社会的影响力总归是有分布的。如果能影响一部分人,而他们在将来可能会造成强大的社会效应――即便这是很小的一群人,那么影响他们比拯救大众来得更有效。”

蓝旗营的想法与张峥有相似之处。这也就解释了道兰字幕组为什么坚持在资金并不充裕的情况下,还将翻译的片子刻成盘赠送给大学老师做教学参考资料。

不过让蓝旗曹相当愤懑的是有很多人根本不相信道兰会赠送免费的光碟,接着就对这种超出一股理解的行为提出恶意揣测。

类似的体验也出现在李华芳身上。最初他认为建立一个图书馆更多是硬件上的问题,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硬件并不是最大问题。当地人并不将筹建图书馆当成一件好事情,流言蜚语都认定,不收钱做好事,那是傻子的行为。大部分金塘人经受过市场的考验之后,已经无法相信还有这样的“傻瓜”存在了。

这一几乎令人沮丧的开端并没有打倒李华芳和负责这个项目的志愿者,他们决心将头3年作为打基础的时间。“从乐观的角度看,这未尝不是一个刺激当地观念的契机。”

在很多方面,李华芳都表现得相当乐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哈耶克曾提出“自发秩序”理论。李华芳深受这一理论影响,他也将【读品】的发展过程看作由“自发秩序”走向“扩展秩序”的绝佳案例。

“尽管今后可能会有不同的子项目发生变化、人员流动更新等,但我相信【读品】会以其他的姿态呈现,来继续推动‘阅读记录分享’的扩展。”李华芳这样总结道。

相比之下,蓝旗营的观点要谨慎得多:“我们也拟好了5年发展计划,有一些让人热血责张的目标,可是事实上我们能够存在多久,我们自己心里也没有数。我们是夹缝中求生存,不确定因素太多。”

如何把团体当作一份事业做下去?这是这些新兴网络文化传播团体需要思考的问题。

在一直研究新媒体的匡文波教授看来,现在维持一个网站或电子杂志,技术门槛和运作成本都不高。单看生存条件,这些新兴团体要存活下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除了《新语丝》,张峥还曾经参与过《国风》等多个小众网站或刊物。他认为,在团体的发展中,有一条基本上普适的规律:“需要有一个精力旺盛的核心力量一直做下去。”

王佩的观点则更为直白:“因兴趣而聚合,兴趣会很快消散;因利益而聚合,利益会分配不均;唯有因志同道合相聚合,才能发展长远。”在他看来,要把一份事业做下去,光凭兴趣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信念和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