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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牡丹亭》与《红楼梦》都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两者通过描写沉重的社会现实,都表现了深刻的思想主旨。她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大的共同点是写了两位贵府千金的爱情梦。“二梦”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于梦魇般的现实,这是两者的妙合之处。《红楼梦》建构了较《牡丹亭》更为广阔的叙事空间,并且消解了《牡丹亭》特定的历史意识,这是《红楼梦》对《牡丹亭》的超越。
一、明清“二梦”之妙合
明清之际,随着封建社会逐渐走向没落,资本主义萌芽在东南沿海一带产生,商品经济走向发达,新的社会思潮悄然兴起。曹雪芹与汤显祖都生活在长江中下游,商品经济渐渐活跃的地区。明中叶后期,文人士子解放自己的思想,普遍纵情尚欲,这种现象在各种文学作品中均有体现。《牡丹亭》等文学作品引领了当时文坛的浪漫主义思潮,吹响了复苏人之本性的号角。汤显祖身处帝王荒淫无道,朝政混乱的现实,毅然选择了辞官归隐故里。《牡丹亭》可以说是黑暗中的一束火光。清军入关后,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巩固封建统治秩序,树立至高无上的皇权,开始大兴文字狱,采取八股取士。知识分子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放弃创造新作品,开始研究经典古籍。但人们自身对爱情的追求与渴望不会消失,总会在无形中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红楼梦》不就是在看似“花团锦簇”的康乾盛世发出的悲吟吗?两位天才般的作家都给我们描绘出一个合乎人性,彰显真情的世界,以此来慰藉我们的心灵。早期民主主义在这股思潮中悄然兴起,弘扬了中国文学的人文主义精神。
明清时期对思想的严格控制决定了它必然是一个做梦的时代,广大女性在封建伦理纲常的束缚下,过着梦魇一样的生活,心中的任何渴望只能寄托于虚幻的梦中。杜丽娘一次未经刻意安排的游园,发现了大自然春天的美好,也触动了她心灵深处的爱情意识。但主人公杜丽娘马上意识到年华虽好,却转瞬即逝,于是游园竟成了惊梦。而黛玉之梦与杜丽娘相比,存在更多的顾虑,如第八十二回“病潇湘痴魂惊恶梦”,就是冷酷无情、难以改变的现实投下的阴影,是黛玉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心灵变形,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她为理想啜泣的声音。梦预示着未来的结局,黛玉最终只能“焚稿断痴情”、“魂归离恨天”。二人做梦的背景都是处于封建末世的黑夜,黛玉比杜丽娘有了进一步的沉思,她感受到了异常沉重的现实,用纯真的感情来撼动牢笼的枷锁,走入春光灿烂的世界已经希望渺茫,转而对黑暗现实的血泪控诉。黛玉之梦实则比现实还要清醒,其中夹杂着绝望与无奈的感情。
杜丽娘和林黛玉都是愿意为爱情献身的青年女性形象,她们企图通过爱情反叛封建势力严酷的摧残与折磨,这是她们找回真实自我的唯一方式。首先,她们都是贵府少女,从小收受到文化熏陶,从而知书达理、多才多艺;二人作为千金小姐都有一个贴身婢女:丫鬟春香与丽娘一起发现了美好的春光,紫娟是黛玉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知冷知热知心的伴侣。相比而言,前面一对看似距离很近,思想差异却较远。紫娟与黛玉经过长期的耳鬓厮磨,无论其思想还是心灵都有了沟通的过程,这种差异也是能够理解的。《牡丹亭》是戏曲,在舞台上演出时要突出紧张的矛盾冲突和情节;而《红楼梦》是小说,更注重挖掘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梳理复杂的人物关系。从杜丽娘到林黛玉,人物形象不断发展进步,她们由最初的觉醒到逐渐的清醒,由一时的兴奋到最终的绝望,由满腔的热情到沉着的冷静,由简单的情爱到刻骨的爱情。脂砚斋评《红楼梦》时曾说:“《牡丹亭》伏黛玉之死。”由此可见,林黛玉身上有杜丽娘挥之不去的影子。《红楼梦》逝去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爱情梦,也是整个腐朽败落的王朝梦,更是整个封建社会的梦。杜丽娘是由生理的冲动唤起了精神的X醒,而林黛玉在精神觉醒后要求身体的结合。不言而喻,后者较前者更加自觉,更加成熟。
二、明清“二梦”之超越
《牡丹亭》和《红楼梦》分别是戏曲和小说的代表作,分属两种不同的文体,自然就有不同的文体的内在规定性。正是基于此,《红楼梦》才能超越《牡丹亭》。首先,《红楼梦》建构了更为广阔的立体空间,作品反映的外部世界和人物的内心世界,其深度和广度都要比《牡丹亭》大。《牡丹亭》共五十五出,其篇幅较《红楼梦》短小,所建构的立体空间仍有进一步拓展的可能,这种差异是由两部经典的内在规定性所决定的,并非作者本意。戏曲《牡丹亭》要考虑到角色对作品的限定,即使是讲述同一题材的故事,小说和戏曲会选择采用相异的叙事技巧。戏曲文本的产生不仅要受到剧作者的主体控制外,还必须服从角色制的要求。换句话说,戏曲最终要在舞台上表演,其演出必须要照顾生旦净末丑等不同角色行当的演出情景和人体特征。五十五出的《牡丹亭》如果全部设计成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故事,那么两个演员连续数天的演出会让他们身心俱疲,演出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同时考虑到角色制的规定,《牡丹亭》穿插了其他的男性人物参与叙事,不仅给前面的演员带来休息时间,而且也拓展了叙事空间。然而,小说在叙事时就显得更加自由,小说叙事不用专门考虑专属于戏曲的独特规定,它可以穿越空间,超越历史。
其次,《红楼梦》不再是《牡丹亭》的大团圆结局。晚明时期,中国戏曲“十部传奇九相思”,戏曲作品大多都以大团圆结局。一般的戏曲故事都以男子考中状元、金榜题名,然后奉旨成婚为原型。然而这种才子佳人模式有时会因不合情理而失之于简单化。为了达到最终的团圆结局,作者会大量采用巧合或误会情节,这难免造成现实人生与故事的脱节,逐渐让读者和观众产生厌烦心理。《红楼梦》真正的结局因后四十回的失传而没有达到直接呈现,但从前八十回中的判词可知,男女主角都没有得到大团圆结局,相反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两者相比,曹雪芹的构思与叙事更符合人生真实的情况。由此可见,纵使曹雪芹熟悉《牡丹亭》,并深知其艺术价值,却并未落入俗套,而且超越了《牡丹亭》。
再次,《红楼梦》消解了在《牡丹亭》中严重的历史意识。《牡丹亭》故事展开的时间是南宋光宗年间,但是读者不会因看到“光宗”二字就将《牡丹亭》的深刻意蕴放到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去考察。相反,《牡丹亭》故意在作品中显现了故事发生的真实历史阶段。第三十三出《秘议》柳梦梅想要起杜丽娘于土下,请石道姑协助。石道姑称:“大明体:开馆见尸,不分首从皆斩哩,你宋书生是看不着皇明例,不比寻常,穿篱控壁。”南宋时期生活的人们担心受到明代规定的律法制裁,这与现代影视剧中的穿帮镜头无异。对于观看《牡丹亭》的读者和观众来说,自然会捧腹大笑,不过这可以调节读者情绪,活跃演出气氛。但从叙事角度而言,本应隐藏在文本后面的叙事者无意间出现在前台,它的主动出现无形中透漏了作者对故事真实发生时间的巧妙安排。然而,《红楼梦》却消解了这种特定的历史意识。相比较而言,汤显祖将《牡丹亭》中阐发的生命意识与哲学思考更多地转向了晚明这个特定的历史时间,而《红楼梦》中的哲学意蕴与文本内涵却有更广泛的适用性,可以运用于其他的历史空间。《红楼梦》所描写的并非历史,而是独特的人生顿悟,这种超越历史的人生感悟不受时间的限定,可以与不同年代不同年龄的读者构成心灵沟通。
参考文献:
[1](明)汤显祖.牡丹亭[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
[2](清)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
[3]钟明奇.明清文学概论[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
[4]甄洪永.妙合与超越:《牡丹亭》到《红楼梦》[J].红楼梦学刊第六辑,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