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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少女峰顶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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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瑞士因特拉肯的人一定会对此地眷恋不忘。亘古不化的雪山、富含矿物质的河流、碧绿恬静的湖水、森林和牛羊,中世纪的古堡,盘旋山问的火车……还有宁静又高品质的生活,热爱运动的居民,大自然的眷顾加上现代化的生活,让这里的一切显得犹如仙境。

少女峰:亘古的那一片雪

瑞士果然是火车上的国度。出了苏黎世机场就有火车,途经伯尔尼转车,一个下午便直达因特拉肯西站。我们未及放下行李,便坐车登上了哈德库尔姆(Harder Kulm)的山顶,那里有一座小餐馆,可以远眺少女峰。此时,夕阳已经西沉,透过餐馆的白色窗棂和摇曳的红烛,远山沉睡在绛紫色的云层和一抹绯色天光之间。

待登上海拔3454米的小少女峰(Jungfraujoch),已是次日中午。这是山麓的一块平地,虽是七月的三伏天,山地上却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上,不远处海拔4158米的少女峰主峰(Junofrau)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1811年8月3日,梅耶兄弟(Rudolf and Hieronymus Meyer)首次征服的便是这座山峰。时隔两百年,海拔3454米的地方已经建造起全欧洲最“高”的火车站,从因特拉肯东站坐火车,至劳特布龙嫩(Lauterbrunnen)和克莱纳谢德格(Kleine Scheidegg)转两次车,便可直接登顶。山地火车铁轨是一种特别的齿轨,有了这样的摩擦阻力,火车便可沿着25度的坡度缓缓爬山。少女峰铁路建于一个多世纪之前,从1896年到1912年,施工历时16年,有四分之三左右的路段(7211米)是在冰河底下隧道岩壁里通过,工程十分艰巨。

虽然下了火车,坐电梯就可以直达斯芬克斯天文馆的观景台,但我们还是穿过了漫长的冰川隧道,才来到Jungfraujoch的开阔山坡。冰官是1934年两个分别来自格林德瓦(Grindelwald)和温根(Wenoen)的向导开始挖掘的,据说覆盖面积超过1000平方米,犹如米诺斯迷宫般,有着无数交叉小径,而我们走过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我们到达Jungfraujoch的时候,山坡上铺着黑色的塑胶跑道,醒目的白色跑道线消失在远山的尽头。那里正在举行一场滑雪和短跑的百米冲刺赛,参赛选手是前百米世界纪录创造者阿萨法・鲍威尔和瑞士越野滑雪运动员达里奥・科洛尼亚,还有瑞士女子4*100米国家队和青少年运动员们。两位世界顶级选手的“巅峰对决”似乎难分胜负,转头望去,山坡的另一端,一些游客正乘着“冰原飞索”疾速滑下。在上山的火车上,铁路公司的向导便告诉我,到了冬天这里整个山区都是滑雪场,许多瑞士人在山下有自建的“冬季度假屋”(Winter House)。

我学着旁边一位外国队友,在跑道边铺设的塑料草坪上躺下,戴着墨镜,把相机镜头对准少女峰顶的太阳。刚上山时被风吹得有点冷,这时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竟然有点晒。从近处看雪山,线条优美而不失凌厉,除了皑皑白雪,便是的黑色岩石,除了巡山的直升机是一抹鲜红外,便无其他色彩。眼前的雪山有点突兀、直白而一望无余,仿佛少了一分少女的柔媚和神秘,也许是因为我们坐着舒适的火车,未曾历经万难登上峰顶的缘故。遥想歌德的时代,在瑞士山间旅行,需克服种种旅途的不便、天气的变幻,河流、险峰的阻隔,以及疾病的困顿。歌德在少年及壮年时曾多次在瑞士山间流连,留下洋洋几卷的瑞士游记(其中多半是信札),并不逊色于他闻名于世的《意大利游记》。时光荏苒,人们旅行的方式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唯有大山之间的阿莱奇冰河(Aletsch Glacier)亘古不变,以看不见的速度,缓缓地向远方流逝。

回程的火车途经格林德瓦,转车返回因特拉肯。我坐在跟火车头相反的方向,透过风景画框般的车窗,刚刚才熟稔的景色,便一路倒退着渐渐远去……出了隧道,其实便是一派绿意盎然的夏日景致,连绵森林的间隙,冰川融化的雪水渐成溪流,继而汇成一条小河,由于冰川多矿物质,所以河水也是羊脂白玉般的色泽,与下游阿勒河(Aare)、两湖翡翠般的绿色大为不同。铁轨几乎是沿河而筑的,火车所经之处,河水时断时续、若即若离,却不离不弃,一路向前奔去。

菲斯特:徒步者的天堂

第二天,我们徒步的菲斯特则完全是另外一番风情。坐火车到格林德瓦,再坐一段时间缆车,便到达了菲斯特(First),这个看似英文的地名,却是德语发音。我们的向导是个地道的瑞士姑娘,山间爬坡的途中,我们聊起普通话和广东话的不同,我问她,瑞士是否有一族山民,依然说着古老的罗曼语,她回答说是在瑞士和奥地利边界的山地。海拔2168米的高处,绿色的原野开满各种野花,叫得出名字的就有雏菊、m浆草、蒲公英,还有查过植物学辞典才会知道的筋骨草、龙胆草、奶蓟草、羽衣草和羊胡子草。游客们不紧不慢地走在山间小径上,一只金毛欢快地跑前跑后,远处山峦耀眼的雪线,铁灰的岩石,山麓墨绿的森林,山坳背阴处的积雪,一一在眼前铺开,仿佛分明的四季。此时,微风吹拂,天上的云朵飘过,在山坡上投下一道道阴影。

走了一个多小时,渐渐口干舌燥。我徒然羡慕地看着前面,背着登山包、带足饮用水的同伴,显然是受了昨天一路上饮水充足的误导。这时,调皮的向导问我们愿意走铺着沙砾的“大路”(其实也不过是供两三人并排走的小路),还是山坡上黄土的小径,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跃跃欲试地选了更“崎岖”的山路。我们一队人边走边聊,这时我才知道身边的同伴分别来自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聊天让路程变得不那么漫长了。途中经过一堆岩石,一位队友用旁边的碎石块垒起一个小石堆,表示自己的到达。

最后,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碧玉般的巴克普湖(Bachalpsee)终于展现在眼前。旅伴们雀跃着奔下山坡,有的脱下鞋子,小心翼翼地浸入清澈的湖水,连同行的黑色大狗也跳进湖里打着圈。巴克普湖分为左右两湖,右湖蔚蓝,左湖碧绿,微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对面染绿的山坡落着积雪和云朵的阴影。走近看,湖水清澈见底,犹如碧绿的玻璃,左边那个较小的湖边,聚集着一群群指节大小的鱼,一有人靠近,便呼啦一声全游开了,待人不动,又悄然聚拢来。长途跋涉之后,这两个湖便是最后的“奖赏”。坐在湖边,眺望远山,心澄如镜。

毛姆在《刀锋》中写过主人公拉里在湖边悟道的情节:“那些满布茂密林莽的群山,晓雾仍旧笼罩在树顶上和远在我脚下的那座深不可测的大湖。太阳从山峦的一条裂缝中透进来,照耀得湖水像灿银一样。世界的美使我陶醉了。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快意,这样超然物外的欢乐。我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一种震颤从脚下起―直升到头顶,人好像突然摆脱掉身体,像纯精灵一样分享着一种我从来没有意想到的。我感到一种超越人性的知识掌握着我,使得一切过去认为混乱的变得澄清了,一切使我迷惑不解的都有了解释。”假如把人比作山川,河流是脉络,那么湖便是血脉汇聚的地方―一心,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人看着湖水就会感到内心的宁静,忘却一切烦忧吧。

美丽的湖水让人的眼睛合不得移开片刻。以至于向导喊起“Come back!”的时候,大家都依依不舍,没有人愿意回来。唯有我一人怕走丢,跟随向导走着山间土路折返。轻车熟路的向导敏捷地在山坡上穿行,仿佛路程也比来时短了许多,突然,她停了下来,指着远处的山坡,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是“土拨鼠”!我仔细听,果然山上传来鸽哨般的叫声,但想要寻找到土拨鼠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向导继续兴奋地向我形容这种难得一见的野生小动物的大小、习性。跟岩羚羊、大角野山羊一样,土拨鼠是阿尔卑斯山区常见的动物,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有一首传唱甚广的歌曲:“我曾走过许多地方,把土拨鼠带在身旁;为了生活我到处流浪,带土拨鼠在身旁。土拨鼠啊土拨鼠,那土拨鼠陪在我身旁。”

回到菲斯特,坐缆车下山,跟我同行的是一个泰国向导。其实下山时,少了初见时的兴奋感,我才得以安静地欣赏起下方山谷的风景。森林里多数是高而直的杉树和松树,结满了累累的松果,却无人采摘。山间小径上,游客们骑着没有脚踏板的自行车,顺坡滑下。山坡上,奶牛三五成群在悠闲地吃草,脖子上挂着的牛铃轻轻摇晃,悠扬的铃声响彻整个山谷。山脚下散落着零星的木屋,也有堆着干草和木材的棚屋,当地人养牛、挤奶、做手工奶酪,木屋的建材都取自莽莽林木。奶牛是瑞士标志性的动物,跟军刀、雪绒花、阿尔卑斯山的长号一样,牛铃也是最常见的旅游纪念品,就连苏黎世机场接驳车播放的背景音乐,开头也是一声悠长的奶牛哞叫。

图恩湖:上帝的另一只眼睛

因特拉肯(Interlaken)的意思是“两湖之间”,这个阿尔卑斯群峰下(除了少女峰,还有艾格峰(Eiger)和僧侣峰(Monch))的小镇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布里恩茨湖(Brienzersee)和图恩湖(Thunersee)之间。小镇不大,步行便能从火车东站走到西站,我们下榻的维多利亚少女峰酒店(Hotel Victoria Jungfrau)门口有一块大草坪,抬眼便可见远山雪峰。由于海拔高的缘故,清晨的阳光格外耀目,草坪上总有许多人在玩滑翔伞。这几乎是阿尔卑斯山区最流行的运动,弧形的滑翔伞犹如一道彩虹,高高飞翔在山与湖之间。我想起飞机刚抵达苏黎世时,从舷窗俯瞰下方,只见鹅黄、嫩绿的田地、市镇之间,是大片几近墨绿的深色,仿佛无边的海洋,起初以为是湖水,后来看见波光粼粼的圆玉状湖泊,才恍然大悟这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傍晚时分,我们坐上图恩湖的游轮,向着夕阳落下的地方驶去。游轮上有餐厅’但游人多数坐在船头、船尾的甲板上吹风、看风景。布里恩茨湖和图恩湖都是狭长的湖泊,位于因克拉肯镇两侧,被称为上帝的左眼和右眼。由于上游冰川矿物质的缘故,湖水是玻璃般的碧绿。湖水不深,刚离开因特拉肯的地方,岸边许多人在游泳,或是坐在码头上,居民很多拥有自驾的帆船和汽艇,湖面上游人如织。湖水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白帆映着湖水和两岸隐隐青山,“孤帆远影碧空尽”。图恩湖两岸风景如画,青山绿水间,每有色彩艳丽的小镇扑面而来,湖边停泊着各色小艇。沿岸的施皮茨(Spiez)小镇上,还有一座建于1200年的中世纪古堡,曾是伯尔尼执政官的夏宫。在湖面上,我们还跟大名鼎鼎的老式蒸汽船擦肩而过,两层的甲板上挤满了身穿夏装的游人,黑色的烟囱正突突冒出白色的蒸汽……图恩湖的尽头是欢乐的图恩小镇(Thun),我们已经在湖上航行了整整两个小时。图恩是建于十二世纪的小镇,不过几万人口,图恩湖水在此地流入阿勒河,再往西北便是伯尔尼高地。我们到达图恩的时候,已是晚上8点左右,但天色依然明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开满紫色、白色m浆草花的古老木制廊桥,桥底实际是拦河大坝,湍急的阿勒河在此分为左右支流,此时桥下的湍流中,有个人正在冲浪,引来游人聚拢围观。此时,老城渐渐笼罩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中,河对岸的摩天轮映着屋顶的金光和桥畔柳树,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剪影,渐渐灯光亮起。桥边、街上、中心广场的露天剧场,都有民族传统装扮的老人,戴着卷边的毡帽或者银色假发,推着木盒子的音乐车,或者吹着阿尔卑斯山长号。

夜色渐浓,人们都聚集在露天剧场,混合着音乐声、啤酒、摩天轮的灯光、远处十二世纪古堡的尖顶和湖畔金柳,意兴正浓。很快,我们就要作别这个上帝眷顾的国度,还有那些性格坚韧的瑞士人。这个二战期间,唯一保持中立的静谧福地,如今拥有发达的金融业、制造业和服务业,是世界上最为富裕的国家之一。曾几何时,在凯撒尚未写出《高卢战记》的时代,作为大山的子民,他们也曾想走出这片贫瘠的山地。现在,他们应该庆幸当初祖先的折返,才会拥有如今这般犹如仙境的高山、森林和现代化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