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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商界巨子唐翔千连载(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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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独家连载《香港商界巨子唐翔千》。作者历经两年,踏访香港、上海、无锡、东莞等多座城市,走访了唐翔千等数十位当事人,以最详尽、最鲜活、最真实的史料和细节,还原了这位爱国实业家的传奇人生,再现了香港经济腾飞以及中国内地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

延伸至高等教育

王生洪,江苏南通人,曾先后担任上海科技大学常务副校长、上海市政府教育卫生办公室主任、上海市高教局局长、上海市委统战部长、上海市政协副主席、复旦大学校长。在任上海市教卫办主任时,王生洪就与翔千相识,当时翔千拿出400万元人民币,给上海科技大学捐赠了一座图书馆,在那次捐赠仪式上,两人相谈甚欢,翔千一句“图书馆是一个学校的心脏”,更令王生洪印象深刻,久久难忘。后来,王生洪与翔千时常在北京相遇,因为两人一个是全国政协委员,一个是全国政协常委,每年都要参加全国“两会”。每到这个时候,王生洪总会抽空拜访翔千,翔千也总会请王生洪吃饭,在北京饭店的小包房里,点上三五个家常菜,开一瓶红酒,两个人就天南海北聊开了。西部开发、市场开放、沪港合作、义务教育,宏观微观、国事家事,可以说无话不谈。

基金会的事情,翔千也经常与王生洪商量。邀请他担任基金会名誉理事长,王生洪也欣然应允。在任职上海统战部长期间,为唐氏基金会拿到相关部门的批文,王生洪还亲自出马,找到时任上海市长徐匡迪,请他批示有关部门尽快办妥手续。2010年的一个下午,刚从担任了十年的复旦大学校长岗位上退下来的王生洪,如同往年一样来到长乐路那幢花园洋房里,参加唐君远教育基金会的理事会议。会毕,翔千亲热地把王生洪拉到一边:“王校长,你来做基金会的会长,帮我管理基金会吧。”

王生洪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就点头答应了。自己是搞教育的,退休了还能在教书育人方面发挥余热,真正是蛮不错的人生安排。再加上王生洪对翔千的为人一直十分敬佩,对他的“实业救国”“教育兴国”的理念也由衷赞同。

“唐先生,我很乐意到基金会工作。”王生洪是个性情中人,答应得爽爽快快。

“谢谢王校长!”翔千满脸笑容,“既然担任了会长,你就大胆抓、放手管,不要有任何顾虑。”

“唐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王生洪话锋一转,进入了新的角色:“唐先生,你对基金会工作有什么要求吗?”

翔千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我记得年轻时上海有一所学校,是英国人亨利・雷士德出钱办的,名字就叫‘雷士德工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都是技术上的尖子。”

王生洪不由得眼前一亮:“唐先生是不是想把基金会工作从中学延伸到大学,从基础教育延伸到高等教育,延伸到培养应用型技术人才?”

翔千连连点头:“中国已经是制造业大国了,要成为制造业强国,必须要有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名优秀工程师。”

那一夜,翔千和王生洪在灯下促膝长谈,对基金会的发展方向达成三点共识:一要按照社会需求,办出自己的特色;二要开阔视野,参与国际交流;三要永远力、下去,薪火相传。

圆了唐家一个梦

王生洪隔天就找来蒋凌б黄鹕塘俊=凌Р唤鍪翘葡枨У暮门笥眩也是王生洪的老同事,王生洪任市教委办主任时(后兼任过高教局长),蒋凌是高教局副局长。两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研究,还请了圈内人一起集思广益,终于形成了一个方案。

这天,见到翔千时,王生洪主动谈起了这个话题:“唐先生,你上一次谈话提到的雷士德,对我和蒋局长都很有启发。”

“你们也想办一所大学?”翔千饶有兴致地问道。

王生洪连连摇头:“现在全国已经有3,000多所大学,资源过剩啦!最好的办法是找合适的大学合作,在大学里办学院,培养专业英才。”

“王校长有具体想法吗?”

“我们打算选择两所大学合作,一所是上海大学,一所是江南大学――在唐先生的老家无锡。”王生洪侃侃而谈,“学院的名字我们也想好了,一个叫作君远学院,一个叫作翔英学院――‘教育兴国’也是唐家三代人的梦想。”

“王校长想得真周到。”翔千由衷赞叹。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理论来理论去的学生,希望培养应用型人才,教育部最近也正在启动‘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唐先生的想法与国家的规划不谋而合。君远学院、翔英学院的创办,可以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尽量想办法申请列入国家计划,主要培养通信、电子、机电一体化方面的工程师,这么做对学生、学院、国家都是天大的好事。”

翔千大喜过望,紧紧握住王生洪的手:“谢谢你们帮助唐家圆了一个梦。”

其实,从2007年起,翔千就先后向无锡机电高等职业技术学校捐赠近2,000万元,建造君远科技楼和君远实训中心,资助购买先进的教学实训设备,支持职业技术人才的培养,使学校成为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示范学校。如今,王生洪提出在全国的211重点建设大学中创办培养优秀工程师的学院,把他的设想又向前推进了一步,当然十分高兴。他当即拍板,捐赠8,000万元,为创办这两所学院设立专项教育基金。

上海大学校长和江南大学领导闻讯喜出望外,他们都正在谋划如何响应教育部“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翔千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两所学校很快与上海唐君远教育基金会签订了合作协议,积极推进有关计划,制定校企合作方案,同时申报国家“卓越工程师”项目。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翔千满面笑容地说道:“家父经常说,兴办教育、培养人才是立国之本、强国之路。我也始终坚信,教育兴国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情。中国正面临从制造业大国到制造业强国的转变,急需一大批懂理论、会创造、动手能力强的高级技术人才。现在的大学生在踏上社会之后,如何迅速地完成理论知识到实践知识的转型,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也是我创办基金会的目的之一。知识不光是供我们学的,更是给我们用的。如何把知识用得巧妙,用对地方,是一门学问。”

基金会在参与国家“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的同时,围绕着基础教育和国际交流也屡出新招,联合香港教育交流中心共同主办赴港修学活动。2012年7月,基金会让15所设奖学校各推荐一名优秀高中生,入住香港中文大学学生宿舍,参观香港大学、香港科技大学等著名大学,和大学领导、教授、学生零距离接触,使这些中学生获益匪浅。

基金会还与上海交通大学合作,设立唐尤淑圻奖学金,奖励部分优秀研究生;在复旦大学设立“海外交流学生翔千奖学金”,由学生提出申请,学校负责挑选、推荐,最后交基金会审核,每年资助一些优秀大学生去美国一流大学交流学习。2012年,有七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获得基金会资助,前往美国加州大学和华盛顿圣路易斯大学学习。这些学生回来后纷纷表示,这次美国之行太值得了,虽然时间非常紧凑,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在实验室和课堂之间来回奔波,但看到了美国不一样的科研方式,接触到了不一样的思想、不一样的思维模式和管理理念,开阔了自己的视野,这是最为难得、最有价值的收获。

让基金会成为常青树

2012年,上海唐君远教育基金会成立25周年,就在上上下下热热闹闹张罗庆祝活动的时候,翔千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如何让基金会成为一棵常青树?

25周年,对基金会确实是一个值得庆贺和纪念的时刻。25年来,在唐氏家族的齐心支持下,在基金会同仁的努力之下,基金会由小变大,从当初成立时的―万元,到如今达到了将近两亿元的规模。这些年来,基金会共支出公益经费超过一亿元,资助大、中学生六万多人次、教师7000人次,支教助学项目60多个。基金会不断创新,拓宽捐助领域,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办会特色,成为非公募家族型基金会在支持教育、培养人才方面一个中国式典型。

既然基金会是一项永续事业,就得考虑让一个后生来接班呀!自己在理事长这个位子上已经有25年了,是时候退下来了。

那么,谁来做基金会理事长呢?

这是翔千近年来一直思考的问题,他请王生洪帮助听听各方意见。

王生洪深感责任重大,听取了方方面面特别是各位理事的意见,然后提出了大家心仪的人选――唐英年。

这一提议,翔千点头表示同意。

唐英年的能力毋庸置疑。他在帮助父亲打理家族生意,担任“半岛针织”董事总经理期间,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生意蒸蒸日上;之后弃商从政,出任特区政府工商及科技局长、财政司长,香港经济遂从谷底回升,继而强劲复苏,使财政收入由负数变成为正数。对于教育,唐英年一直将它放在十分重要的位置,在担任香港政府二三把手期间,即使在最艰难时候,他照样强调教育开支不能减少。他认为香港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人,要维持全球竞争力,教育投入只能增加不能减少。他对教育公益也十分热心,2005年就和父母一起向基金会获奖大学生颁奖,参加安放在大同中学的唐君远铜像揭幕活动。每一次回无锡、常州参加唐氏家族寻根祭祖活动,他总会抽时间去基金会资助的学校走走看看,参加过无锡机电学校君远科技楼的奠基,还在江南大学君远书院成立典礼上讲话,对校企合作、培养人才也提出了不少独到的想法。

2013年10月,在上海唐君远教育基金会二届八次理事会上,唐英年全票当选为理事长,翔千则被推举为终身名誉理事长。会后,在基金会那栋法式风格的洋房里,唐英年接受了香港多家媒体的采访,表示接棒基金会后,会以“一个都不能少”的精神,做好奖学助学工作,“教育和人才培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会以祖父和家父为榜样,继往开来,为培训人才作出贡献。”看到基金会后继有人,翔千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这位老人一直梦想中国也能有个类似诺贝尔基金会的机构,奖励世界上最优秀的中国人,为振兴中华作一点贡献。

生活节奏变得慢了

2014年,翔千91岁,生命之舟悠悠然驶向期颐之年。翔千的生活节奏,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每天早晨,当阳光透过低垂的窗帘照进屋子的时候,翔千醒了。听着窗外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不用看表,翔千便知道应该在七点半左右。所谓“左右”,这个区间最多也就刻把钟。

每天睁开眼,翔千便从心底里感激父母,感谢他们给了自己健康的体魄。不知有多少老人――其实,他们大都比自己年轻得多――晚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觉,被失眠症折磨得痛苦不堪。自己却几乎没有这种体验,只要头靠到枕头上,几分钟后就进入了梦乡。

在床上静静地躺一会儿,醒一醒神,翔千就起床了。刷牙、洗脸这些常规性动作完成之后,翔千会用毛巾把牙刷、牙膏、漱口杯揩得千干净净,哪怕是台盆上的水珠,也不会留下一滴。这一连串动作,一个也不会少――有什么办法呢?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改也难。

翔千的早餐很简单:一碗白米粥,一盒酸奶,外加一个荷包蛋。他喜欢蛋煎得嫩一点,轻轻咬一口,金灿灿的蛋黄便会溢出来,不但看着有趣,吃起来味道也不错。早餐的小菜,是无锡人爱吃的肉松和醉鱼。以前,桌上还会摆一小盆油氽豆瓣或者油条,假使在豆瓣上撒些细盐,或者吃油条时蘸点鲜酱油,这个味道不要太好噢!现在,这些东西都从餐桌上消失一,家里人说油炸食品对身体有害处,吃多了容易致癌云云。

吃了早饭,翔千坐上停在大门口的奔驰350,去大埔工业区的公司上班。他到厂里的时间通常在9:00~9: 30。

说是上班,其实与过去已不可同日而语。那时,翔千还没走进办公室,已经有人候在门口了,汇报工作的、洽谈业务的、要求签字盖章的,一个接着一个,常常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如今,排着队找他谈事的情形已一去不复返了,公司管理早就交给儿子唐庆年以及职业经理人了。翔千心里明白,即使自己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一年不来这儿,公司这部机器照样会有条不紊地运转。只是他已经养成习惯了,每天不去公司转一转,就会失魂落魄一般,心里不踏实。

在翔千的办公桌上,总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旗下公司、基金会的报表或者报告之类的文件。虽说翔千在名义上依然拥有“一票否决”的权力,但他不可能管得那么具体了,一个个下属都做得好好的,自己再去插一杠子干什么呢?

每天必须做的“功课”

在处理完公事之后,翔千总要戴上老花眼镜,翻一翻当天的报纸。香港《文汇报》是必须看的,从中可以了解中央政府的一些政策。要在中国做生意一一尽管香港不同于内地,实行“一国两制”一一这是必须做的“功课”。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它的影响力就连美国人也不敢小觑。翔千也很喜欢看《明报》的社会新闻版,以及《信报》的经济和评论版面。这几份报纸看过之后,世界的、中国的、香港的政治经济信息,也就了然于胸了。

这两年,大儿子唐英年经常会来自己这儿坐一会,跟父亲谈点事情。

那一年竞选香港特首,他功亏一篑,败得真有点可惜。那天,翔千没有去现场投票,他在荧屏前注视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在选票的结果公布之后,历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翔千,眼神中不免有些许失落,可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令他无比欣慰的是,儿子展现出了成熟而有风度的一面――唐英年微笑着握住梁振英的手,祝贺他当选香港特区第四任行政长官;在面对蜂拥而来的媒体记者时,唐英年表现十分得体,显得坦诚而从容。

那天晚上,唐英年给父亲打来了电话,从声音里不难听出些许沮丧。翔千知道,这一年多来,儿子为竞选香港特首付出了大量心血,作出了极为艰苦的努力。退出家族生意后,唐英年的从政之路一直比较顺畅――2002年7月,他出任香港工商科技局局长,参与CEPA洽谈和签订;2003年8月,升任香港财政司司长;2007年6月,被任命为香港政务司司长,成为仅次于特首的“二把手”――谁知这一次竞选在最后时刻竟败走麦城!

“英年,好好睡一觉,爸爸知道你好辛苦。爸爸只关照你一句,做不成特首,照样能为香港出力,能为港人谋福祉。”

电话那头,唐英年回答说:“爸爸,我明白,您放心吧!哦,妈妈在家吗?我要和妈妈说几句。”翔千把听筒交给太太,然后踱到了旁边的房间。他知道,这个电话没有二三十分钟挂不掉。在这个家里,几个子女都与母亲亲热得很,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午后时光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12:30,秘书会把盒饭端到翔千面前。翔千在饮食方面向来很随便,同事吃什么他也吃什么,一般是两荤一素。有时候没有汤汤水水,口干舌燥咽不下饭,就喝口茶对付一下。饭毕,翔千总要去洗手间漱漱口、洗洗脸。

大埔工厂区是几十年前造的房子,那时翔千腿脚利索,还没有上下楼的问题,所以把办公室建在二楼,而把卫生间安排在底楼。现在岁数大起来了,这一级级台阶就成了一道道坎。公司里有人提出在二楼搞个洗手间,被翔千谢绝了。一则浪费钱财,二则可以逼着自己爬楼梯,上上下下虽然很辛苦,却对身体有好处。

翔千本就不喜欢体育运动,他嫌游泳、跑步要花费时间。前些年,家里人给他买了个跑步机,每天吃晚饭之前,他一边在机器上跑步,一边看电视新闻――一举两得,他才愿意试―下。可坚持了没多久,他还是放弃了这种锻炼方式。

翔千有时也会在餐馆里吃午饭,那多半是上海、无锡、东莞或者其他地方熟悉的领导来香港了,抑或自己旗下公司或者基金会的同事来香港了,大家大老远赶来看看自己,总得尽地主之谊请吃顿饭吧?年纪大了,晚上不能搞得太累了,翔千就把用餐的时间安排在中午,地点大都在香港岛的中国会、赛马会会所这些私密性很强的地方。

午睡,是翔千这些年养成的生活习惯,午睡的时间基本上是一小时。眯上眼睛躺上一会儿,整个下午人就神清气爽了。不过,既然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如果因为应酬捞不到午休,翔千总要想办法打个盹补回来。

午睡之后,再处理一些公务,时钟就已经指向三点――该离厂回家了。

盼望着家人欢聚在一起

利用吃晚饭之前的这段时间,翔千隔三岔五会去康复治疗中心,在医生的指导下活动―下四肢,伸伸臂、弯弯腰、甩甩腿,设法延缓身体各方面机能的退化。有时,他也会去私人诊所或者医院,比如闹牙周炎了,请牙医用点药消消炎、止止痛。

如果直接回到家里,翔千会坐在椅子上看看书,反正椅子是可以折叠的,看累了,就把椅子放平了,闭上眼睛歇一会。这时,他往往会想到孩儿们。每逢星期日,此刻正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大儿子唐英年、小儿子唐庆年、女儿唐英敏一个个小家庭相聚在这儿,楼上楼下到处是欢声笑语。远在美国的第二个儿子唐圣年,总会在这个时候打来越洋电话,问候父母身体是否安康,顺便和兄妹拉拉家常。翔千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每个星期都像小时候盼过年一样期待这一天。

孩儿们通常在四点左右进门,个把钟头后保姆会端上蛋糕或者馄饨之类的点心,再吃些水果,到六点钟就纷纷打道回府了。有时候,唐庆年会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兴冲冲直奔厨房露上一手。唐庆年做得一手好菜,中菜西菜全然不在话下。对这个儿子,翔千其实是承担了亦父亦师的角色,他很欣赏这个孩子,虽然言语不多,但心思缜密,善于学习,善于观察。

根据中国传统社会的家庭分工,“男主外女主内”,翔千以前很少过问子女的学习和生活,这些事情都是孩子妈妈一个人在操心。现在呆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小辈们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变重了,脑海里常常会浮现出他们小时候的音容笑貌。令翔千无比欣慰的是,尽管自己很少为孩儿们操心,但子子孙孙个个孝顺。知道自己坐飞机买的票子是经济舱,他们私下里关照自己的秘书一定要买头等舱,多次“讨价还价”之后,双方终于各退一步――坐商务舱。每一次打开大橱,翔千也颇为感慨,满橱尽是他们买来的西服、内衣。无奈自己节俭惯了,新衣服总合不得穿,换洗的尽是穿了多年的旧衣衫,有几件已经褪色一,还是不舍得扔掉。

每晚六点,是翔千看电视的时间。他喜欢看亚洲电视的本港台新闻,只要人在香港,这是必看的一档节目。他喜欢躺在椅子上看电视,让全身松弛下来;或者躺在按摩椅上,享受机器按摩带来的舒适感。

有滋有味的家常饭菜

翔千吃晚饭的时间是固定的:八点钟。对于三餐的安排,民间早就有“早饭吃得饱,午饭吃得好,晚饭吃得少”的说法,近年来则流行“早饭吃得像土豪,午饭吃得像贵族,晚饭吃得像乞丐”,其实说的都是一个意思:三餐要合理安排。

这些道理虽然不难理解,但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晚饭是一家人相聚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有几户人家不是把好菜留在晚上?

翔千家也是一样,几十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不是讲一些道道就能够改变。

香港人的饮食文化,十分讲究煲汤,“宁可食无菜,不可食无汤”,一日无汤,便如山西人不吃酸、四川人不吃辣一样,周身不自在。煲汤的用料、火候、温度、时间,全都马虎不得。翔千家大多用南瓜煲汤,据说南瓜有清热解毒、降低血糖的好处,加上无锡人喜欢吃甜的东西,南瓜煲汤带有一点甜味。

清蒸鱼是必不可少的一道主菜,香港岛四周都是海域,所以翔千吃的基本上是海鱼,鲜嫩美味。经常端上餐桌的还有洋葱烧牛肉、蟹粉狮子头、蛤蜊炖蛋、清炒橄榄菜,等等。翔千的主食是白米饭,吃得不多,每顿半小碗。

太太唐尤淑圻总会在用餐前赶回家,陪着翔千一起吃晚饭。尽管是个“奔九”的人了,唐尤淑圻的身体好得出奇,“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这一类描写老年人的词汇,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精力旺盛,思维敏捷,坐如钟,行如风。她是香港女童军总会的副会长,日程表上的慈善公益活动一个连着一个。

唐尤淑圻做慈善有个特点,有记者的地方她都不去。她不喜欢高调、张扬,却总免不了被记者追踪报道。作为上海慈善组织“爱心雅集”发起人之一,她牵头设立了“爱心雅集”大重病救助专项基金。2011年11月21日晚上,“第四届沪、港、澳、台、侨爱心雅集慈善晚会”在上海举行,84岁的唐尤淑圻与莎莎化妆品老板郭少明当众表演国标桑巴。义演收入全部捐献之外,唐尤淑圻再捐款30万元港币,用于上海慈善事业。此事一时成为城中佳话,上海的主流报纸还刊登了唐尤淑圻跳桑巴舞的大幅照片。翔千看到报纸,曾开玩笑地对太太说,这么多年,你的舞功还是不错嘛!唐尤淑圻不由抱怨说,差远了!当年,我在交通大学是学校里的舞后呢!和你结婚几十年,成天照料家里、拉扯孩子,哪还有跳舞唱歌的闲心和功夫?

好在唐尤淑圻的抱怨已如过眼云烟,现在她再也用不着为家务事费心劳神,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受丈夫影响,唐尤淑圻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公益与慈善上,每年捐赠的钱超过50万元。别人一句“唐妈妈”让她十分受用,因为这个称呼与唐英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儿子很有出息,是个社会关注度很高的公众人物。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晚饭后,与太太聊一会儿,翔千就去洗澡了。浴室里,保姆已经把晾干的塑料垫子放好了一一年纪大了就怕摔跤,一不小心滑倒在地便会生出无穷麻烦。翔千是个好强的人,只要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愿别人帮忙。所以,冲凉、擦背、搓洗,他都是一个人独立完成。

沐浴完毕,翔千总要躺在睡椅上看半小时至一小时的电视。他的电视频道是固定的,锁定两个台,看新闻是本港台,另外一个就是中央电视台11套戏曲频道,喜欢看的就是那几出京戏――《捉放曹》《甘露寺》《宇宙锋》《白蛇传》《穆桂英挂帅》……如果戏曲频道没有自己想看的节目,他就会打开录像机看录像,他的录像带也是清一色的传统京剧曲目,有谭派、言派、马派、麒派……

此时,是翔千一天中最快活的时光,他哼哼唱唱,自得其乐。

从企业一线退下来以后,空余的时间多了,新的烦恼油然而生,翔千发现自己除了看看京剧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爱好了。他很羡慕那些嗜牌如命的老人,四个好朋友相聚在一起,144只麻将牌可以玩一个下午,有时甚至还要连带晚上,有说有笑,玩得津津有味,而且今天玩过之后,明天还想接着玩,不会觉得腻味。这样的晚年,不也充满了乐趣吗?

翔千也曾经想过,哪一天闲下来了,去世界各地走走,看看印度石窟神庙色彩斑斓的佛教塑像和绘画,在马尔代夫的小岛上享受蓝天白云下的无敌海景,乘坐威尼斯尖舟游览世界上唯一看不到汽车的水域,在法国波尔多“六大名庄”细细品尝拉菲、木桐、玛歌……遗憾的是,这一切至今只是“想法”而已!过去,翔千整天忙得团团转,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个小时,心思全部都在工作上。别说世界名胜,即便内地的漓江山水、黄山云海、凤凰古城,也没有尽兴玩过。那时候总是想将来老了有时间,一定要游遍名山大川,了却自己的心愿。如今,时间有了,身体却成问题了,腿脚不便了,外出时轮椅成了必备用品,如影随形,“去世界各地走走”成了难以实现的一个梦想。

当然,翔千也想得十分明白:人生总有缺憾。世界上哪会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呢?就是在这种不无遗憾却又十分平和的心境中,翔千躺到了床上――十点钟了,该睡觉了。

年纪大了,身体的本钱大不如以前,生活一定得有规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古人的那些话,充满了生活智慧。

翔千常常微笑着进入梦乡,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人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太阳每天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