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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发轫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新时期文学”,似乎又到了一个转折点。或者说,无论是创作者还是评论家,都感觉到中国文学界正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萌生着一些新的因素。1984年年底在杭州展开的那场青年作家与评论家以《新时期文学:回顾与前瞻》为题的对话,可以说是应时而生的。三十年后,仍见有研究者提及这次座谈,认为它对1985年以后的文学创作和批评,影响巨大。甚至有论者认为,此后一个新的文学流派的出现――“寻根文学”,得益于它的“催生”。
作为参会者之一,面对研究者的言说,我只能洗耳恭听。在我看来,一个阶段的文学转折或取得突破性成果,是因为文学发展到了那儿,作家的情感和思考聚积到了那儿,当然,时代的火花也迸发到了那儿,此外,那一时期,还有一个因素不可不说,那就是欧美现代主义带给中国文学界的震荡未息,拉美的“文学爆炸”又轰然而至,对更丰沛的创作资源的向往,对过去的思考世界方式的质疑乃至对更新的艺术表达的追求,成为当时的作家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我记得自己在那次会议上的发言,即围绕这三个方面所做。我说,我别无他念,我在琢磨的,是“换一个活法儿,换一个想法儿,换一个写法儿”。我所说的,不过是个人在面对转折时的一点心得。
“换一个活法儿”,其时是大多数中国人“走进新时代”的念想。“活法儿”一说,是那时时髦的“北京话”,之所以时髦,应可看出澎湃其间的“走异路,寻他乡”的人生渴望。同样,关于“活法儿”的思考,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更为峻切。经过新时期文学的崛起,过去年月的遭遇和感受,已经写过不少,但面对新的现实,作家们大都有人物积累和情感积累捉襟见肘的危机感。就我个人的感受而言,海明威所讥讽过纽约作家的一段话是刻骨铭心的。他说,纽约作家们不过是试管里的蚯蚓,他们只知道互相吸吮着别人身上的养分,其实已经失去了广袤的空间。(大意)“换一种活法儿”,传递的就是作家对“现有的”生活方式甚至是“生存方式”的某种危机感,表达了对新的情感资源的渴望 。
“换一个想法儿”,其实是对思维角度和思想资源的期待。就拿新时期文学来说,我们经历了“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到1980年代中期,仍使文学停留在一般的悲情诉说和社会批判层面,是不是过于肤浅?文学能不能向历史的、民俗的风貌和心理的深层结构开掘?再者,文学是不是应该而且可以为民族审美经验的丰富与提升有所贡献?若可以,到哪里去寻找、借鉴,如何进行尝试?……当然,社会生活以及创作实践向作家们提出的问题是多向度的,也还不仅只于文学本身。而思考方式的更新,又与形象思维相交集,很难一言以蔽之。不过,思想的匮乏的确是令当时的文学界焦虑的话题。当年读到前苏联文学理论家赫拉普钦科《作家的创作个性与文学的发展》一书,他指出,我们总是指责苏联作家们没有生活没有生活,其实他们最致命的问题是――没有思想。我得承认他的话使我有振聋发聩之感,“换一个想法儿”之说,得益于他的启示。文学发展的实践也证明,思考方式的更新和创新,为文学新境界的开辟奠定了基础。如前所述,“寻根文学”的产生和发展,就是典型的范例。寻根文学,从其酝酿之日就有着非常明确的理论自觉,要突破悲情诉说和社会批判层面,为文学向更广阔、更具深度的人文领域迈出坚实一步。在叙事美学方面,寻根文学对民间文化精华的撷取、海外文化的借鉴也有诸多自觉的尝试,其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
最后,“换一个写法儿”,其实指的就是作家“创新”和“变法”的自觉。1980年代中期,传统的“典型化”的创作手法已经受到挑战(尽管时至今日,有资格进入我们的“典型画廊”里面的人物,依然寥寥可数)。“各式各样的小说”(李陀语)和形形的流派尝试,已经登上当代文学的舞台。文学既是创作,冲破陈旧僵化的藩篱,大胆运用新鲜生动的语言,根据所欲言所欲诉,寻找最美的表达方式,自是题中应有之义。这非但不是对传统的抛弃,而是对我们民族审美经验的丰富与提升。“换一个写法儿”,其实就是为了传递这种艺术变法的理念,并不是要赶时髦。当然,随着中国作家创作实践的展开,对“换一个写法儿”的思考早已愈发深化了。比如对传统审美经验的“颠覆”,如何和哗众取宠相揖别,真正展示艺术征服的魅力?对语言创新的追求,如何和诘屈聱牙相揖别,真正营造为中国读者所倾倒的语言世界?对海外文化之优长的借鉴与汲取,如何与生吞活剥相揖别,化入中国个性乃至作家个人专属风格的表达……不仅仅是理性的思考,就作家的创作实绩来看,也已经丰富得多了。
我没有想到30年后还有人会回望一下这次会议,更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这三个“换”,有人说它可为重读“寻根文学”提供一些背景。我想,考察“寻根文学”产生时代作家们的思想轨迹,这些回忆或有帮助。
(作者单位:中国作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