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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西卡岛上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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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森林里奔跑。奔跑,把所有的恐惧都聚集在脚尖,任脚下的藤蔓牵绊,也失去不了前方。身后追逐的士兵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他连额头上紧张的汗水也来不及擦去,撒落一路的花朵。

森林阴暗得像一张深不可测的嘴巴,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男孩怦怦的心跳就好像野草丛里偶尔探出头米的小免子,一转眼就消失在蒙蒙薄雾之中。他翻越小山,淌过小溪,进入森林。一路上追捕的脚步始终在后面紧紧跟随。他的金黄的头发蓬乱了,脸上有了汗水和尘土的痕迹,鞋子磨破了,露出了大拇趾,上面有被荆条划破的血痂,衣服更是褴褛,肩膀上上次被熊撕扯的痕迹依然如红旗般在风中招摇。裤子上身上全是泥水。

他不停地奔跑了三天三夜,想要逃脱。其问日升月落,他总是在深夜里找个隐秘的角落停留下来,打个盹,然后继续逃亡。

关于逃亡,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突然醒过来的某个黎明,他发现自己躺在床底下。床单遮下来,让人很难发现。他睁开朦胧的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爸爸躺在血泊之中,四处是被搜查过的痕迹,一片狼藉。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床下爬出来,抱住爸爸哭泣。眼泪和着爸爸的血液流淌在地上,可是他还来不及忧伤,就听见窗户外面有人喊叫,屋子里还有人,快点……

他在忧伤中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后门落荒而逃。当他逃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他从出生一直成长在这里的小镇,看了看呢喃的家。他连和她说声再见也来不及,就那样匆匆回头,消失在遥远的路途上。

可是现在他来不及想什么,只有奔跑,奔跑,没有前方的奔跑,才能让他有哪怕稍微的安全感。他不需要一个前方,但是不要停下来。

他来到她的面前。她说,我叫苏栀昕,你叫什么?

安森。他说。

那时候她正拎着一个小篮子,在森林里面采蘑菇。大雨刚过,整个森林被清洗得绿油油的。天空横跨一条斑斓的彩虹。女孩唱着歌在森林里面采蘑菇,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纱裙,扎一条辫子在后面。头上别着闪亮的卡子。

他踩着雨水过来,气喘吁吁。衣服上全是被雨水飞溅的痕迹。老远就看见他,女孩就对他打招呼,嗨,你是谁啊,为什么跑得这么匆忙?

他说,我叫安森。有人在追杀我。说着就停下来。他说,等一下要是有人过来问你有没有看见我,你可以不告诉他们吗?

女孩笑着说,可以呀。不过,也许我可以带你回家呢。

去你家?男孩安森问。你不怕被连累?

不怕。女孩说。到了我家也许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真的吗?男孩惊奇地问。

是啊,但是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带你去。女孩问他,你要是能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我就带你去。

男孩心里有点担心,害怕女孩问他,你为什么逃亡啊、他们为什么追你之类的。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女孩对他说,你听好了,是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人在海上落水了,路过的一只船上的人要救他,被他谢绝了。他说,我要等上帝来救我。一会儿又来一只船,船上的人要救他,但是被他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后米他死了,灵魂来到天国,见到了上帝。他问上帝,你为什么不救我呢?上帝说,我要救你,但是你不肯。你能说说上帝是怎么去救那个人的吗’

男孩想也没想就说,上帝派了两条船去救他,结果都被他拒绝了。

你真聪明,女孩说。然后她拎着篮子拉着他的手在树林间左转右转,来到一棵大树前。她说,你闭上眼睛。他照做了。只听女孩嘴里念念有词。老树上呼的一下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有闪亮的光直射出来。虽然他闭着眼睛,但依然能感觉那强烈的光芒。

女孩拉着他的手进去,缝隙缓缓关闭。

他睁开眼睛,只见树洞里流光溢彩。树洞很高,上面可以看见茂密的树叶,折射着阳光,在空中像水晶的风铃,闪闪发光。树壁上长满了五彩的蘑菇。大大小小的挤在一起。他有些惧怕,因为他知道,越是好看的蘑菇越是有毒。

他们就待在树洞里,默不作声。追随的脚步声渐渐响起,越来越近-最后在树洞前面停住。有人说,奇怪,怎么走到这里脚印没有了?

这里好像是两个人的脚印……有人惊讶地叫道。

找不到怎么办呢?陛下会不会杀了我们?外面的人窃窃私语。树洞里的他们大眼对小眼,就是不敢出声。外面的人敲敲树干,用什么在拨动草丛,依然坚持着寻找a她在里面憋不住了,用手轻轻一按另外一边的树壁。另外边就有一扇门打开。她拉着他的手悄悄出去,是另外一个世界。

大海上的座小岛。从大树的另外一边出来竟然到了大海上的一个小岛。可是森林离大海是多么遥远啊,要走一年也不一定走到。可是从树洞出来,竟然到了海上的小岛。

刚一出门就有清凉的海风吹米。海鸟在天空盘旋,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栖息,寻找猎物或者调情。他回头再看的时候他们出来的树洞竟然是一个石头的屋子。他兴奋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简直太神奇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发亮,脸上的几粒小雀斑也兴奋地微笑。长久以来疲倦的情绪一扫而光。

她不回答,笑着说,现在你已经脱离了危险。以后,你就可以住在这里。

夕阳沉溺在了水里,漫天飞霞。火红的光芒燃烧了飞翔的海鸟的翅膀。男孩激动得把女孩搂在怀里,满是感激。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拥抱……

天黑了,海鸟都归巢了。女孩在石屋里煮汤。男孩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仰望星空。多么晴朗静谧的夜晚啊月亮就像玉盘一样挂在天空,那密集的繁星被轻柔的海风轻轻抚摩,进入了梦乡。只有几颗还在调皮地眨着眼睛……

男孩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回忆他的小镇,他的爸爸和隔壁的呢喃。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呢?而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死爸爸还米追捕他?

石屋里飘出蘑菇汤的香味,悠远而又绵长,把他带回几天前的小镇。开满郁金香的小镇。那天天气似乎格外好,阳光不是很强烈但是很明媚,就像呢喃的目光一样。他穿着新做的小骑士装,两排明晃晃的扣子在上衣上骄傲地排列,还有皮靴,也是那么干净高贵。他穿着新衣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希望隔壁的呢喃能从窗户里面探出头来叫他,说,安森,你真是太帅了,我喜欢你。

可是他就那样走来走去,爸爸在窗户里面问他,你怎么了在那里走来走去?不找些事情来做吗?

他说,在这个时候散步比做任何事情都有意义。

爸爸在里面笑了,他为他十四岁的儿子有了初次可贵的恋情感到高兴。可是似乎很糟糕,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听见呢喃在她的房间里唱歌。他知道,那一定是她刚剐看完童话书。他听到钢琴响了,里面流淌着欢快的音符。他知道一定是呢喃在跳舞了。他想看看呢喃穿着红色的舞鞋和公主裙翩翩起舞的样子。可是现在不行,他更想让她看见自己穿着骑士装的样子。他就那么傻傻地在院子里等了一天,其问日升月落,郁金香也闭上了眼睛。可是呢喃一直没出她的屋子。也没看见她的骑士装。

多么遗憾啊,就在第二天的时候,他一起床就被人追捕。到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褴褛且肮脏不堪。那两排明晃晃的扣子也在逃亡的途中掉光了,他是多么沮丧啊,也不知道呢喃现在有没有挂念着他。

好了,吃饭了。女孩在窗户里面嘁他。

两碗香甜的蘑菇汤。他吃得一片狼籍。末了问女孩,还有吗?

女孩始终部没有吃,只是兴高采烈地看着他吃。见他还要,就把自己的也推到他的面前。男孩刚要吃,女孩说,等一下。男孩问她,怎么了?

女弦说,你会吹口哨吗?

男孩说,会呀,怎么了?他记得以前总是会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自己吹口哨,呢喃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呢哺有着高贵幽雅的气质,这不仅仅来源于她金黄的头发自皙的皮肤宝石蓝的眼睛,更是因为她有着像日耳曼民族一样高挺的鼻子。虽然和安森一样大,但是举止优雅,几乎镇上所有的孩子都想和她一起玩。安森还记得那个流着两股鼻涕的瞌睡虫让他妈妈带着他去拜访呢喃家。安森知道他想借故接近呢喃。可是他又蠢又笨,每次都会惹得安森和呢喃哈哈大笑。倒是很多时候,就在安森家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安森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看呢哺翩翩起舞。多么美好快乐的日子啊,可是在突然醒来的某个黎明就消失不见。

那你可以为我吹奏一曲吗?或者是为我的七彩蘑菇汤。女孩双手托着下巴睁大眼睛说,我好久都没有听到口哨声了。

好吧,安森说。然后他就吹起了口哨。是经常吹给呢喃听的那首曲子。他仿佛又看见呢喃穿着蕾丝花边的公主裙在他面前舞蹈。漂亮精致的鞋子在琉璃的灯光下闪闪发光。旋转,她开始旋转,洁白的裙子像百合或者玉兰花一样盛开,无限明媚。

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呢喃,而是一个扎着奇怪辫子,睑上有一些雀斑的女孩。她那可笑的辫子还伴随着曲子的节奏在跳舞。像一棵奇怪的植物,随着微风做着早操。他吹着吹着就停下来,继续吃饭。

女孩见他停下来闷头吃饭,以为他饿极了,就对他说,你好好吃饭,我出去了。晚上这里还有节目呢。

女孩出去之后安森放下碗筷,开始打量这所房子。石头的房子,散发着黯淡的气息。有盏蓝色的灯在上面亮着。仔细看,原来是朵奇异的花。花朵四片叶子,花蕊散发着荧荧光芒,这么奇怪。而且,在森林里面进八一棵树,从树的另外一面出来就到了海边。男孩这时把所有的经历想了一遍,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于是抬起头从窗户里偷偷看外面的女孩。

令他想不到的是,当他的目光从窗户里射出去的时候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海面上盛开着成片的莲花。莲花里面有娇小的美人鱼欢快地跳舞。几只黄莺在岸边的树权上唱歌。女孩坐在岩石上,周围是大大小小和她一样的人。她们都和着黄莺的歌声,头发竖直,在头上跳舞。

男孩突然觉得很恐怖,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呢?可是,他要怎么才能逃脱?

你是不是要帮他们抓我?男孩问。

我抓你做什么呢?女孩不解地问。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女孩有些犹豫,她低着头,用双手绞着衣角。她委屈地说,可以不问这个吗?

他什么话也不说,转头就走。他在墙上触摸,想要找到出口。她问他,你要走了吗?

男孩说,是的。我不能和你呆在这里。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会不会背叛我。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你……

我知道,她说,我知道你对我不放心。但是你看……说着她把裙子提上去一点,你看我的脚

安森一看吓得脸色惨白。他从来部没见过这么怪异的脚,像树根,嶙峋而又可怕。紧紧地贴在地面。

她说,其实我只是个小妖精一个小小的树妖。我们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繁衍生息。那么平静地生活。只有那棵树,是与外界的唯一联系。我们快乐地生活在这个地方,无忧无虑。但是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笼中之物。每年都会担心,惶恐不安。对此已经厌倦。我想,要是有一天能走出去,和别人一样生活在那么华美的世界上,那该多好。可是你看见我的脚了,它是多么丑陋啊,从你刚才看见它时表现出来的神色可想而知,它会吓到多少人啊

你只是想出去?想让我带你到人的世界?

是的。可是要等着双脚变好,还得起码十年。你能等十年之后带我一起离开么’那时候你也已经长大,出去之后那些追捕你的人也认不出你了。

男孩思索半天,最终答应。小妖精苏栀昕欣喜若狂。

如果,守卫天堂的小天使不见了,那么他们会逃跑去哪里呢’

当然是莫西卡岛了。小岛位于大洋的西海岸,风光明媚。小岛不大,似乎只有方圆三四千米,但是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乐趣无限。安森曾经试图走到小岛的另一边去,去看看那里的风景。可是他人在走动,沿途的风景也在不停变化。小兔子蹦蹦跳跳过了青青的草地,有条小溪从远处的山谷流了出来,奔向大海。再往前走就是小山了。鼹鼠在山坡上寻找榛子,多么妙趣横生的场景啊。小镇虽然有整齐的房子,开满了栀子花,但是却不如这里的千分之一。他正沉浸在这美妙的图画中,可是一回头,小妖苏栀昕还在他的身后。她说,该吃饭了。

这里生活着树妖和美人鱼。他们彼此是好朋友。偶尔晴朗的夜晚,明月高悬,海风轻轻地吹拂,树妖们会施展魔法。近海的水面就会开出朵朵莲花。青枝绿叶,花瓣粉嫩。美人鱼就在花心里跳舞,或者弹奏着七弦琴。黄莺鸣唱,像是场盛装的晚会。

当树妖们施展魔法的时候安森就会想起小镇上流着两股鼻涕的瞌睡虫。他也是偷偷喜欢昵喃的。他会经常央求他的妈妈带他去呢喃家,去看呢喃表演舞蹈。更重要的是他想去表演魔术给呢喃看,想去讨取她的欢心。那可真可恶,每到这个时候安森就想在路上拦住他一拳把他大蒜一样的鼻子给打平了。但是令他高兴的是呢喃似乎对他所谓的魔术不感兴趣。因为鼻涕虫每次想从他的袖子里变出玫瑰花送给呢喃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拽出一条蛇的尾巴,或者是一条蛤蟆的腿。很多时候呢喃跳完舞就借口说自己不舒服回房间休息或者说自己什么东西落在安森家了,要去拿回来。

可是安森现在看到了真实的魔法。只见树妖们嘴里念动咒语,千万朵的荷花像刚刚睡醒了一样从水底下钻出来。美人鱼们迫不及待,一翻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便站在花心了。他想,要是呢喃现在就在自己身边,看到这么精彩的演出,那该多好啊’

每当他想起呢喃的时候苏栀昕就会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当他转头的瞬间,她对着他微笑。那微笑就像黑夜里大海上的灯塔,是那么安心。

可是更多时候安森看不见苏栀昕。她总是一早起来就消失不见。直到天黑的时候才拎着篮子回来。有时候兴高采烈,因为篮子里有满满的七彩蘑菇。有时候脸上乌云密布,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很多时候他会看见她站在屋子前面的大树下,抬头痴痴地看着大树。夕阳沉溺在了海水里,火焰燃烧了归鸟的翅膀。夜幕从头顶直压下来,让人不过喘气来。微风轻吹,又有一片叶子从树上掉了下来。在风中打着旋儿,仿佛一声哀婉的叹息。

她转过头来,默不作声。沉思,然后告诉他,灾难又要来了。

原来,树上的叶子就是上帝的旨意。树叶掉光了,守护的天使就要离开。那时候冰雪会覆盖整个莫西卡岛,所有的生灵精怪都进入休眠。海盗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他们不是在大的船只上的海盗,他们乘着风,喧嚣着挥舞着印有骷髅的旗帜从天而降,是撒旦的使者。他 们带着灾难的呼叫病疫的气息在凄冷的风中肆虐着整个岛屿。当树上掉下最后一片叶子的时候小岛上的所有精灵都藏匿了起来。最后一片树叶在风中打着旋儿落地的瞬间,整个世界就被冰冻。

海盗们所要抢取的不仅仅是那些可以延年益寿的七彩蘑菇,而且还有大量的树妖。他们是魔鬼中的商人。把大量树妖贩卖到地狱里的马戏团,每天不停地表演用头发跳舞。他们在魔鬼的逼迫下不仅要站在那里用头发跳舞,而且要在走钢丝的时候,在钻火圈的时候,在空中荡秋千的时候也要用头发跳舞。那些红鼻子蓝头发白眼睛的妖怪要他们不能停息,一直一直跳下去,直到精神力渐渐散去,化为清水。

所有的精灵在海盗到来之前都藏匿好了。仿佛地洞里隐秘的土拨鼠。他们轻声呼吸,用心感觉地面上的肆虐。虽然他们都在隐秘的地方了,但是还是有可能被找到。每年,都会有大批的树妖被带走。

小树妖苏栀昕站在大树底下,黯然地说,树叶马上就要掉光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她转过头来看着他,掉下一滴紫色的眼泪。

月光在洁白的冰岛上行走,明晃晃地耀眼。海盗们乘着风,在漫天的雪花中降临。冰雪下面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狰狞地在北风里狂笑,雪花钻进他们黑洞一样的嘴巴里,融化。那仿佛是一口可以吞噬一切的水井,隐没于狂野上荒草丛生处,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连呼叫都显得那么苍白。

强盗们用铁锹使劲地挖掘,像拔胡萝卜一样抓着小小的树妖们的头发从地洞里拽出来,丢进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笼子里。凛冽的北风里哭碱的声音迅速杀死呼吸。惊恐地忘记了一切。安森躲在苏栀昕的旁边,看着那些可怜的小妖被抓去,没想到他们的命运和他一样悲惨。苏栀昕趴在地洞里,把头埋在胳膊问。身体不停地颤抖。难以自持。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柔软的头发,抓住她的手,紧紧地。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说;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回头,泪水涟涟,充满感激。

夜色里黑暗的幽灵降落。所有的海盗顶礼膜拜。他戴着青瓷的面具,从天空翩翩降落。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犹如一只邪恶的鹰。

他说,一定要找到她,那个会炼制药物的小树妖,我已经等了五百年了,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次,一定不能让她逃脱。

他的话就像冰雪里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下就剌进了安森的心脏。瞬间觉得抽搐难忍。他在她的旁边,看她是那么的柔弱,心里有点懊悔,暗暗责备自己早些时候不应该对她那样冷淡。可是现在,她的目光是多么坚定,让他忘记了她原米是个小妖,以及她那丑陋的双脚。

他说,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这句话原本是他准备说给呢喃听的。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现在却说给另外一个女孩听了。心里有点难受,但是只是瞬间。很快他就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喜欢上这个小树妖了,只是之前自己不知道而已。平时她对他的好快速在脑海中转动,他两眼放光,呼吸急促。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一下,她回报以羞涩的微笑。

她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可以逃离这里。

他说,我们一起走好吗?

她没有作声,只是拉起他的手。她说,我们要快,在他们赶到之前我们要走进时间的河流里,那时候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魔鬼是注定不能离开这里的。

他听从她的。但是他问,什么是时间的河流?

她说,就是一条河。那条河是几万年前就流淌在那里的。但是现在已经消失了。可是,在日月交替,也就是子夜的时候,它会穿越时空。从时间的缝隙里流淌出来。顺着它,你就可以逆转时光,可以到N年之前,也可以在N年之后。

他们出发,顶着猎猎寒风从地洞里悄悄爬出来,匍匐前进。冰冷的雪铺天盖地地撇下来,迷蒙了眼睛。她在前面领着他转过小屋,走过冰雪覆盖的草地。他冷,瑟瑟发抖。她让他坐在地上。双手拉着他的双手,输一些精神力给他。他感觉身体渐渐热了起来,仿佛是在春光明媚的季节,他穿着雪白的衬衫在草地上奔跑,和爸爸去打马球。满头大汗。他看见呢喃,依旧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阳光下妩媚地微笑。

可是有人的喊叫打破了美妙的想象。他声嘶力竭地喊,你们看那边――那声音一响起,所有的海盗都蜂拥而至,黑压压的一片在后面追逐。他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逃亡中,所不同的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她。

她拉着他的手在黑夜里穿行,月光惨白地照在头顶,飘洒着雪花。他们顺着山麓的方向跑去,可是海盗们就在后面紧紧跟随。

苏栀昕一边跑一边问,你看他们是不是全部追米了?

安森说,那又怎么样?

她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如果他们全部追米了,那么我的兄弟姐妹们就都得救了。海盗们的时间只有一天。天使们也就休息这一天。如果时间到了撇旦就只能带领他的海盗们重新回到地狱。

他们一边奔跑一边说话,风像刀子一样插在口中,眼睛也要睁不开了。可是希望,就像前方的一盏明灯,只能呼啸着拥抱过去。

月亮正在中天。只听得山谷里有万马奔腾的声音隆隆响起。瞬间哗啦一声,白练般的河水从山上一顷泻下,在他们身边奔流,一去不回。他们站在水边,看着汹涌澎湃的河水流向远方,流向希望。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这条河的彼岸。

他们站在河边,看着泛着白沫的河水奔驰而过。猎猎北风吹散了她原本竖起来的可以跳舞的辫子。柔软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她说,你跳下去吧。闭上眼睛跳下去,然后努力想着你要去的地方,那么河水就会带你去。

他疑惑,回头问她,那你昵?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她转头,者着后面追来的黑压压的强盗。她说,我也想跟你去,逃离这不断循环的噩梦。可是,在这个时候我不能一个人走。若是有可能,那你就回米找我吧。

她说着在他身后轻轻一推,他便掉下去了。当他沉在水里的时候他看见强盗们露出狰狞的牙齿蜂拥而上

他仿佛听到了她凄惨的叫声……

他二十年后回到小镇。

记忆里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每条街巷以及每一家店子。他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可是现在,却有点陌生了。

他家的房子已经破烂不堪。原本开满郁金香的院子现在荒草丛生。隔壁呢喃家只是陈旧了一些,但是依然干净。如同他离开时一样。昵喃的妈妈老了许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只是少了些许欢笑

他走在街上,几乎没有人认识他。大家似乎都觉得他应该是个流浪到此的外乡人。即便他有着纯正的本地口音。似乎没人能想起他就是好几年前逃离小镇的少年。也许会有人觉得眼熟,但是他们最终还是疑惑地摇摇头,他是谁呢?

他看见了呢喃。怀里抱着孩子,身边还有两个小孩在玩耍。她一边给怀里的孩子喂奶一边操心着旁边的两个孩子。九年前的鼻涕虫成了三个孩子的爸爸。他还是没能学成魔术,只是在街道上摆家修理自行车的小摊。

他边走边看。似乎这里就不是他的。他和这里的一切也都没有关系。至今,他还没弄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逃跑。他试探着问了几个本地人关于那个荒凉的院子的事,但是似乎没有人乐意和他这样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外乡人说起。

他一个人坐在小镇的街道上,想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午后温暖的太阳像一直柔软的手在轻轻抚摸。让他有点瞌睡。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鼻涕虫,呢喃。还想起了把他推进河里的小妖苏栀昕。他想起雨过天晴在森林里采蘑菇的小姑娘,深夜里在石屋里用锅咕嘟咕嘟地熬制草药的小妖。她把自己的那碗蘑菇汤推到他的面前,说,你吃

以及她在树叶掉光时的那声悠长的叹息……

他在小镇的大街上徘徊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来到呢喃的窗前。他听到呢喃在跟什么人说话。呢喃说,叔叔的爸爸被小树妖救起。后来国王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小树妖有长生不老的药,就召见叔叔的爸爸,逼他说出去莫西卡岛的路。叔叔的爸爸宁死不屈。后来被杀掉了。

那叔叔呢?叔叔有没有逃掉?

一阵沉默之后听着呢喃说,希望叔叔能够逃掉,都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

那叔叔会不会也去了莫西卡岛啊

他再次回到那里。

依旧是雨过天晴后的森林。蘑菇们依旧美丽闪亮,却少了提着篮子采蘑菇的姑娘。他来到当初的大树前,那树却已经被烧焦了。没有办法再通向莫西卡岛。

只是,树的旁边又新生了一棵嫩绿的幼苗。在他面前摇晃。仿佛精灵头上会跳舞的辫子。他用手轻轻抚摸,那树苗居然吹起了哨子。那曲子,就是当时在岛上的时候他经常吹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