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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了河西大地,耳闻目睹了被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库姆塔格沙漠蚕食的村庄、农田、河道,因为气候和人为因素雪线升高的冰川,那些千百年烟波浩渺的海子沉寂于盐渍浮土……在读书、行走、写作中,我一次又一次变得焦灼,无法隐忍。
冰川的黄昏
穿越百十公里的荒漠,踏上透明梦柯冰川,第一眼看到的是冰川冻土研究所树立的一块白底红字的提示牌。刺目的红色文字提醒游客不要将携带的塑料制品类垃圾随手乱扔。提示牌的正南方就是闻名世界的冰川,浑厚、庞大的冰川体在黄昏的阳光中通体闪耀着银白的光彩,像一艘就要驶出老虎沟的银色巨舰。
冰川所在的老虎沟谷,两侧的岩石风化得十分厉害,在冰川的脚下,已经堆积了高达3尺的碎石片。黑石片所在的地方,几年前是被冰体完全覆盖着的。因为频繁踩踏、攀爬,一条仿佛人工铺成的小路已经明显地展示在我的面前。
在寒冷的透明梦柯冰川,我裹紧大衣,只在黑色的石滩上走了走。我实在不忍心去踩踏冰川,哪怕是手掌大小的一个冰柱。在河西地区,疏勒河、黑河、石羊河都被称为“母亲河”,而祁连山冰川是“母亲河”的心脏和肺叶,是供血和呼吸的源头。透明梦柯冰川的融化消退已经很明显了,能否将游客攀登改为观赏,能否为人类的净土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已经迫在眉睫。对于我们生活在沙漠绿洲环境中的人,这块圣地、这片生命的净土,是不能踩踏的!
我没有随团队攀上冰川的峰巅,在冰川的脚下仰拍几张照片时,不禁想起一位冰川冻土专家的话:“这几年,有很多打着‘关注西部,攀登冰川’旗号的旅行团队到这里旅游。这些人的攀爬,是造成冰川急速后退、濒临消失的因素之一。”
透明梦柯冰川长10.1公里,面积21.9平方公里,是祁连山区最大的山谷冰川。“透明梦柯”是蒙古语,意为高大、宽广的大雪山。它坡度较平缓,游客容易进入、攀登,加上冰川规模较大,冰谷、冰蘑菇、冰斗、冰瀑布、冰裂缝等特有的冰川地貌在这里随处可见,吸引了很多游客。有记载说,透明梦柯冰川于1959年被中国科学院高山冰川研究站的专家们发现。也有传闻说,透明梦柯冰川在20世纪90年代被日本登山队发现,并在国外报刊上作了介绍。无论怎样,距离最早的发现时间,不过短短的40年。但是加剧退缩的现实,我们不能不去正视,因为冰川这样的人间奇迹,这样的生命源头,一旦失去,就不可再生。
冰川融化是由温室效应引起的,要保护好冰川,就要抑制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增长。比如由于森林破坏而被释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以及所有化石燃料燃烧后排放出的二氧化碳。2009年12月召开的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将一个新的经济名词推到了我们的面前:低碳经济。哥本哈根会议确立了发展低碳经济,从大环境上延续了冰川的生命,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发展低碳经济就是建设生态文明,这是摈弃以往先污染后治理、先低端后高端、先粗放后集约的发展模式的现实途径。酒泉新能源产业以千万千瓦级风电基地建设起步,在风电、光伏发电的全面开发中,这种清洁能源将逐渐取代传统的石油等高污染性能源。
这不仅对于冰川的保护是一个福音,对于我们,对于河西走廊的任何一处干旱荒漠性、半荒漠性绿洲,都是一个福音。在广袤的河西走廊,在千里戈壁,孕育了绿洲和冰川,是一个诞生着生命和传奇的母体。只要它存在,纵横四野的河流和海子、阡陌交错的村庄和城镇就会有活力,就会有鸟语花香。
哈尔腾水救敦煌
河西走廊自古就充满了传奇色彩。今天,一部新的传奇正在诞生――引哈济党。这一幅银色织锦将飘过巍峨的当金山,流经浩渺的苏干湖,来到古代飞天的故乡――敦煌。这座东方沙漠里的佛都,因为缺水而陷入了亟待拯救的困境。
国务院总理在全国两会期间多次提到敦煌的生态问题。而关注西部的人们无不认识到了敦煌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的紧迫性。敦煌市十五届人大二次会议通过了《关于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的决定》。这个《决定》对改善敦煌生态环境、建设美好家园、延续人类文脉提出了新的目标:敦煌生态文明将从节水开始。
敦煌市面积3.12万平方公里,只有4.5%属于绿洲,其他均为戈壁和沙漠。而今,绿洲继续缩小,沙漠、戈壁面积不断增大。但是在半个世纪前,敦煌还有天然林场219万亩、湿地375万亩,现在仅存天然林场130万亩、湿地120万亩,仅西湖的胡杨林就由48万亩缩减至8万亩。西湖湿地在近代属于疏勒河的终端湖,也是河西走廊的最低地,海拔只有900米左右,地下潜流会在此处露出来。西湖湿地的退化反映了整个敦煌地下水位的下降,它们的消失将直接关系到敦煌绿洲的生死存亡。
月牙泉曾被专家誉为敦煌生态的晴雨表,被诗人们吟诵为敦煌最饱满的一颗葡萄,古代亦有“亘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的说法,这些使月牙泉成为自然界一大奇观。但是,今天有这样一组对比数据在切锯着我们的心灵:月牙泉1960年的水域面积为22.3亩,最大水深7.5米,2008年水域面积仅有7.8亩,平均水深0.8米。其实在20世纪90年代,月牙泉就面临着干涸的危险,如果没有人工输水或人工深挖,月牙泉已经消失。除月牙泉外,敦煌绿洲原有的1万多亩咸水湖和1000多亩淡水湖大多已经干涸。
跨区域调水拯救敦煌绿洲,从现实意义和地理角度上看,甘、青交界的哈尔腾河是一个首选之地。2009年春天、秋天,我两度进入大、小哈尔腾河谷,那里原生态的芨芨草滩、芦苇荡让空旷的河谷有了丰盈的姿态。一群群野马、野驴、藏羚羊奔驰在自由的国度里。但是,哈尔腾河出河谷后,水头就消失了。我们的越野车在平坦的河床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据水文专家说,哈尔腾河年均径流量为2.98亿立方米,水利专家经过均衡计算,年引入水量1.57亿立方米。通过水量平衡计算,引哈济党全年入水量为4.69亿立方米,除保证流域内城镇工业和生活用水外,扣除水量蒸发损失,河、渠、田有效补给,地下水量为2.012亿立方米,地下水位可恢复到20世纪60年代的水平,月牙泉水位可逐步回升。
经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的老县城遗址博罗转井镇,穿过当金山脉,哈尔腾河的终端湖之一小苏干湖就在眼前了,它明镜般悬挂在荒漠草场的深处。哈尔腾河以渗透的方式注入小苏干湖,然后再由小苏干湖注入几十公里外的大苏干湖,就像一个个连在一起的漏勺。
干海子
干海子是位于玉门市区西北70公里处的一处省级自然保护区,地处马鬃山和大红山之间广阔的沙漠戈壁前沿,面积4.33平方公里,是候鸟迁徙和繁育栖息的乐园,也是玉门市生态变化的晴雨表,是北部荒漠的绿色屏障。10年前,干海子水面彻底消失了。经过六年时间的跨流域引水拯救,这个候鸟的乐园正在逐渐复苏。
干海子是天然积水湖泊,主要水源是疏勒河流域等南部河流渗入的地下水。这些地下水向北流动,以泉水形式沿洪积扇前缘溢出地表,形成泉水河,由西向东经由北石河汇入干海子。干海子内芦苇等水生生物丰富,周围有2000公顷的固定沙丘和风蚀土墩,有45万亩柽柳、盐角草等盐生旱生灌木为主的沙生植被。1982年,干海子被甘肃省政府批准建立为省级候鸟自然保护区,划定保护总面积666公顷,其中核心区水域面积300公顷。
干海子自然保护区内生存的野生动物有10多种,国家一、二级保护野生动物有鹅喉羚、苍鹰、草原雕、大天鹅、小天鹅、红隼等。32种鸟类中,迁徙候鸟有19种,国家一、二级重点保护鸟类有苍鹰、草原雕、大天鹅、红隼等,加入《中日候鸟保护协定》的保护鸟类有13种。在这里迁徙的候鸟和繁衍栖息的留鸟,每年至少有上万只。候鸟每年分两期经这里迁徙,3~4月从南方向北方迁徙时在这里留居一段时间,9~10月又途经此处向南方迁徙。过去的干海子水面辽阔,野鸭成群,鸟雀纷飞;水域周围和中心小泥岛上灌木丛生,芦苇密布。20世纪七八十年代,干海子的水面还有好几千亩,水鸟铺天盖地,芦苇浩茂密荡。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由于超采地下水及无序开荒等原因,致使惟一的输水线――北石河长期断流,干海子于1998年完全干涸。干海子干涸后,所有鸟类迁移别处,北石河河床成荒草地,两岸天然植被也逐渐干枯,红柳成片死亡,尤其是在干海子周围,45万亩天然林场急剧退化,风沙肆虐。
昔日曾是鸟类乐园、水草丰美的干海子湿地衰竭了。这片扼守玉门绿洲的屏障一旦失去效力,巴丹吉林沙漠将长驱直入。能否恢复干海子候鸟湿地自然保护区,如何恢复,这成了近几年当地政府乃至普通百姓的伤痛。
玉门市境内有疏勒河、石油河、昌马河与小昌马河四条常年性河流,水资源较为丰富,其中,疏勒河曾与北石河相接。经林业、水利部门实地勘察论证,认为实施人工输水工程,动用机械疏通河道,利用疏勒雨季泄洪向干海子引水完全可行,并可恢复沿途植被。但是,人工引水入干海子要经过70多公里长的戈壁荒漠,这里沙丘遍布、地貌奇特,线路选择十分艰难。经过反复勘察,一条曲折的引水线在地图上被清晰地标注出来:由昌马灌区青山水库经东干渠到北石河,再到干海子。
按照《玉门市干海子候鸟自然保护区引水工程项目可行性论证报告》,恢复干海子原天然水域面积300公顷,按平均水深1.5米计算,加上渗漏,共需水约675万立方米,而实际需水量还要大得多,并且要在三年内保证连续输水才能见效。专家分析认为,自然环境变化导致地下水位下降是主要原因,加之祁连山雪线和冰川大幅度退缩,地表潜流的泉水河断流时间逐渐加长,致使干海子得不到水源供给,直至干涸。除了气候这一自然因素,人为因素对干海子的创伤也很明显,当地为了农业生产和生活不得不过度开采地下水,直接影响到干海子湿地地下水的补给,保护区、湿地及周围天然生态林遭遇重创。
干海子引水工程项目设计过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于2003年7月开始输水,由玉门青山水库通过农垦黄花农场所属的东北干渠向北石河、干海子输水,流经145公里。但由于输水与农业灌溉发生矛盾,560万立方米水流经不到一半路程便消失在荒漠流沙中。该方案不久被放弃。同年秋,第二套方案启动,从赤峡水库放水,途经山水沟、头墩至北石河,再流入干海子,全长35公里。该输水线可使赤峡水库每年冬季发电排放的1500多万方水在春季冰雪消融后流入干海子。
经过多年连续跨流域输水,干涸了10年的干海子重现碧水连天、候鸟翔集的景象,不仅形成了1000多亩的水域面积,输水沿线的105万亩红柳等天然植被迸发出勃勃生机,一度销声匿迹的候鸟也开始重返干海子。
瓜州治沙
由疏勒河浇灌出的绿洲中,沙生植被、盐生植被及残存树种较多。但是,绿洲荒漠生态环境严重恶化,植被大量死亡,地表风沙作用加剧,尤其是下游湿地萎缩,湖泊干涸,沼泽面积锐减,生物多样性受损,近10年来,处于疏勒河中下游的瓜州显得更加明显。
瓜州县(原为安西县)素有“世界风库”之称,干旱少雨,风沙危害严重影响着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群众的生存环境。近年来,随着疏勒河上游昌马水库的修建、移民安置工程的实施以及乱垦荒地现象的发生,瓜州县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处于疏勒河冲积扇面上的这片沙漠绿洲正在经受着地下水位急剧下降、河灌供水不足、草场退化的严重威胁。
草原植被的劣质化已成现实。以前在桥子、布隆吉沼泽地上多是芦苇、甘草、冰草、骆驼刺等,现在变成了盐爪爪、黑果枸杞,群落生物多样性也急剧减少。在瓜州的桥子、布隆吉走访时,我看到不少消失的沼泽地已变成了耕地,当地的农民说:“盐碱太重,棉花产量上不去。”那么,瓜州县有多少草原湿地被垦为耕地呢?据原安西极旱荒漠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调查,1991~2000年,全县垦荒面积达10万亩之多,这几乎是原有农田面积的一半!由于“滴水不漏”的昌马水库和一系列农灌、排水设施建设中防渗技术的普遍应用,桥子和布隆吉草原上的地下水位连年下降,生态调查表明,已有60%~70%的泉水沼泽干涸或消失,有19.3万亩湿地旱化为砂砾质温性荒漠。而在过去,60%~70%的泉水能汇成河,打40多米深的井,水就能自流上来,今天的人饮井却要打上百米深。
近年来,疏勒河扶贫项目移民迁入后,由于生活水平低,挣钱靠乱挖甘草、白刺等野生植被,烧柴靠乱砍乱伐天然林木,对天然林资源破坏极为严重。在我走访的那些时间,一辆辆满载沙红柳、梭梭的农用四轮车不停地开往居民点。在扎花移民基地,一般的刮风天气,这里就能就地起尘。乱挖滥砍的严重后果在这里十分明显。
在改善生态环境方面,原安西县委、县政府曾制定了四项地方性法规,还先后对石岗墩等九个主要风沙口进行了重点治理,减少沙化面积12万亩,92%的农田实现了林网化,有效改善了生态环境和区域气候。从1987年开始,原安西县先后报批建立了极旱荒漠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使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有了明显提高,踏实、桥子、布隆吉、西湖等自然保护区内的胡杨、红柳等天然野生植被生长茂盛,再现了“踏实秋容”的绚丽景观。
瓜州县在地图上看起来像一片银色的树叶,但愿它永远不褪色,保持那一份鲜亮的光彩。
哭泣的民勤
地处河西走廊东北部、石羊河流域下游的民勤小城,其东、西、北三面被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包围。全县土地总面积2385万亩,其中荒漠化土地面积达2280万亩。如今,它已经是甘肃乃至全国荒漠化面积较大、危害最严重的县之一,在地理和环境梯度上,处于全国荒漠化监测和防治的最前沿,也是全国四大沙尘暴策源地之一。仅剩的绿洲被两大沙漠一日日围歼,萎缩成一个向西倾斜的三角形,最宽处不过40公里,最窄处仅几百米。在这块正慢慢萎缩的绿洲上,30多万民勤人饱受着风沙侵蚀之苦。
“要拯救两个地方:一是民勤,二是敦煌。它们都被沙漠包围着,决不能让它们成为第二个罗布泊和第二个楼兰。”国务院总理在甘肃调研时曾这样说。早在2006年和2007年全国“两会”期间,温总理在甘肃代表团就两次提出这四件事:一是决不让民勤变为第二个罗布泊,二是一定要保护好敦煌的生态环境和文化遗产,三是要保护好祁连山冰川,四是防治黑河、石羊河沙化和河西走廊地区耕地盐碱化。
紧临巴丹吉林沙漠的老虎口是民勤绿洲西线最大的风沙口之一。2009年冬天,我去了老虎口防沙治沙新技术试验示范区,呈现在眼前的是尼龙网、土工编织沙障等防沙治沙新材料,与此相对应的是过去采用过的粘土、砾石、作物秸杆沙障。从实际效果来看,不管是新型的还是传统的治沙材料,固沙效果都很显著,已成为民勤县防沙治沙的新亮点。地方干部介绍说,民勤县从2008年起,用五年的时间对老虎口沙患进行集中治理,预计将完成压沙面积12.4万亩,目前,在老虎口风沙治理项目区已完成了2.2万亩。
民勤县被人称为“最危险居住地”。沙掩良田,人穷思走。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民勤人陆续迁移到内蒙古的左旗、右旗及新疆等地。
在东湖镇,一个与腾格里沙漠几乎是零距离接触的村庄――正新村正在进行着一场“沿边沿沙生态公益性人口转移”的试验。我们在这里听取了当地政府的介绍:按计划,这里的农户将不再耕田、种地,由农民一变而成为住在沙漠边缘的“城镇居民”。他们的耕地经整体规划后,全部转为生态用地,种上紫花苜蓿、甘草、菊芋、枸杞。相应地,村里成立专业养殖经济合作社,发展养殖业;转换身份的农民被组织成治沙工人,成立防沙治沙协会,组建专业防沙治沙队伍。2008年3月,正新村有331人成为第一批“生态公益性人口转移”对象。当地政府与农户签订了事业转移合同书,并办理了农转非手续和享受生态专项补助手续,成立了东湖镇正新村风沙治理协会。一年之后,一个比较明显的效果是,这里的水资源消耗总量下降,生态用水量增加,单方水效益提高。
一片片五色的沙障、一棵棵绿色的梭梭树苗是民勤人民用血汗在沙漠上浇灌出的希望音符,也是民勤人民唱响的守卫家园的壮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