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浦渔村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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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得突然，唱歌和跳舞的朋友本还想优雅下去，可是雨点越来越大，旁观和拥趸者相继离去，唱者，舞者也无所顾忌地或落下舞伴，或扔掉唱筒仓皇而去。我嘴里一边嚼着香喷喷的烧烤，一边悠然漫步在沙滩。已好长时间没如此在河畔、在野外遭遇一场大雨了。我在雨中淋着、淋着，忽然感觉这雨来得太猛，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我放弃矜持，躲到一柄遮阳伞下面，顿时感觉舒畅了许多。

曲终人散。沙滩上一片狼藉。除了风，便是雨。哦，还有最后一个人儿，他执着那柄在风雨中摇晃的遮阳伞，送走女伴又踅了回来。他执意要下河夜泳，我一再阻挡。我怕水层的温差遭致下肢痉挛而沉溺。但他还是下水了，只是没有游到河中央。他在水中扑打着，浸浴着。我也有了下水的冲动。虽然是只旱鸭子，但有他的“保驾护航”，我还怕什么呢？可我的后背遭到了火的炙烤。原来雨已经渐渐地歇了，风仍然刮着。没有被雨水扑灭的篝火又熊熊燃烧起来。我转过身体，注视着距我不到3米远的篝火――它一直静静地在雨中燃烧着，其实在下雨之前，它的火势更大。我们都在它的身旁放歌跳舞。它近在咫尺，却又在我们的视野之外。就像我们沉浸在一部电影的故事情节之中，谁也没有注意这个故事发生的场景和环境。沙滩上的篝火就这样默默地静静地燃烧着，驱赶着黑暗，更重要地是增添了沙滩上的浪漫情调。

夜渐渐地沉寂下来。两岸的山峦在夜色中渐渐地模糊。秋浦河就在我的身边流淌。久违的秋浦河，我生命中奔腾不息的河流。此时此刻，你就在我的身旁静静地流淌，没有声息，没有喧哗。20多年前，我似一只水鸭在你的柔波中游弋，感知冷暖。今天，我以文学的名义又回到你的身旁。阅读山水，阅读诗意的文化。

朋友们在避雨的大厅里载歌载舞，我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篝火依然火红，但火苗已经敛息。一抹猩红映照水中，拖着长长的光影，在秋浦的柔波中闪烁无定。青荇如带，逐波飘荡。没有水流，但见涟漪。那些欢快的鲦儿在微光中翻腾着身体，发出耀眼的白光。

大厅里的灯光已熄灭，夜色下的河流与两岸的青山融为一体。这是从大山里流出的河呀，它又回到了大山的怀抱。我在两岸青山的影里感受河流的存在，它按照我的记忆和方向望江而去，直奔大海。

秋浦河，流经心坎的河流。我如瞌如梦，用心谛听它流淌的声音，以及因它而发出的声音――那一声乃惊醒了夜的岑寂。两条光柱斜刺绿波，两条渔船逆流而上。我乘着渔火寻到了那个如梦境一般的河流。河流之畔有一只白鹭被惊起，它首先贴着水皮，脚踏清波滑翔而去，然后又高高飞起，朝那一片墨绿的深处切入，一片白，一点白，直至全无。而桨声中渔火离我越来越近，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仿佛有一种灼痛感。突然，那两条光亮全灭了，桨声也息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深更半夜的我坐于沙滩吓着了他们。我在想，这一定是夜里偷捕的船儿。秋浦河的鱼量越来越少，鱼种越来越少。现在是不是处于禁渔时期呢？正在我犹豫之际，秋浦渔村的巡逻人员大声吆喝。两条船儿在黑夜的深处消失了。而我的视线仍然纠缠在白鹭消逝的地方――今夜它宿在何处？

我面对远古的苍山，似那秋浦之猿发出一声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