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忏悔,我成为爱滋病情人的殉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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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某地。一次意外的采访。

患爱滋病的秋水躺在床上，听说我们来了，勉强睁开眼睛，目光却在别处，算是和我们打了个招呼，重又合上。不是不愿意见我们，也不是不愿意让我们看见她，是她连支撑眼皮的力量都没有了。她的生命已到尽头，如深秋的最后一片叶子，晃晃悠悠地挂在枝头……

秋水的姐姐春风很客气地给我们倒上茶水，加上一句话：“这样不会传染的。”她是指我们用她家的杯子喝水。

我们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同。春风就自顾自地说开了。

要从头说起，还是1995年的事了。先说我吧，因为这事跟我有关。

我是做美容和按摩的。我们做美容和按摩不像别的地方，有在里面，虽然那样钱很好挣，但我们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们的老板很正派，并且我们开的美容院只做女士的美容，不做男士的。

有一天，进来了一位男士，要求做美容。老板不同意，说我们这里没有收过男顾客。这个男士就说：算帮帮忙吧，他有一个外事活动，现在来不及再找地方了。

老板就同意了，说就算帮帮忙吧，钱也不多收你的，下次不要来就是了，你来会吓到我们这里的女士的。

老板把他领到了我的工作间。我当时正在配药，一抬头把我给惊呆了，我还以为是香港的歌星黎明来了，乍一看那么像。他很文雅地把外衣脱了，又解开领带，然后耸耸肩，问我这样可不可以了？我说需不需要按摩颈椎和肩部？他说当然，所有的程序一个不要落下。我就让他把衬衫也脱了。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我说闭上眼，他就闭上眼。老实说，在现实生活中，我还没有看过这么帅这么潇洒的男士，两道剑眉，高高的鼻梁，很有棱角的下额，他的皮肤也很细腻。

做完美容，他另塞了五十元小费，很恳切地说：下次可不可以把你单独请到我那里去做，我会付两倍的钱。

我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就答应了。老实说，并不是为了他的钱，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是一见钟情吧。那时我已经有一个男朋友，那男的是结了婚的，一直想离一直离不了。我不想跟他这样下去了，就想再找一个，但又没有合适的。看见筇的时候，不知怎的我一下动心了。我们互相留下了手机号码。

我一共帮他做了四次。两个星期去一次，不是去他的家。他在旅馆长年租着一个包间，他说他是做空手道的，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去了两个月，后来他就不再呼我了。当他不再呼我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爱上了他，就开始主动跟他打电话，甚至愿意帮他免费美容。他当然愿意，我们就这么好上了。我不知道他的感觉，但我知道我是真心爱他的。

1996年秋，我妹秋水大学毕业，要找一份工作。我知道筇认识的人很多，就让他帮秋水找工作，筇就在编译所给秋水找了份资料编译的工作，但他们是怎么好上的我不知道，这要问秋水。

春风停住了，看着秋水，接着是秋水断断续续的述说――

“起先我并不知道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那时姐姐说筇是她的一个客户，并且我在大学也有一个男朋友。筇对我说，我特别像他从前的一个女朋友，他很爱她，后来她出国了，他们就分手了，但他一直挥不去她的身影。为了忘掉她，他强迫自己和许多女孩好过，可就是找不着原先那个女朋友的感觉。当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他还以为是幻觉，说我说话的声音也那么像。他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他就一直给我打电话。

开始我很反感他把我和他从前的女朋友对上号，我甚至觉得他在玩爱情游戏。有一天，他打电话找我，我一说话，他就说，我还以为自己在打国际长途呢。我一听，气得把电话“叭”一下挂断了，心想，打他的头，美他的去吧。下班后，我和同事一起出来，看见他戴了一付墨镜，斜靠在一辆黑色的丰田车上，我们单位的女同事看见了，就哇起来，说对面的那个小伙子好酷叫。她们并不知道他是来接我的。他也没有向我主动走来，只是靠在车边看着我。虚荣心驱使我走向他，我是有意让单位那些同事看到，这位很帅的小伙子是我的男朋友。但当时我对他并没有太动心，我只是觉得他人长得帅，追求女孩的方式却很蹩脚。上车后，他把车开到海边，他不说话，从车箱拿出一封信，信里倒出一张照片，递给我。那张照片还真跟我有些像。翻过来，我想看看是不是真是那个女孩送给他的。照片背后写着两个字：我恨！

谁恨谁？是你恨她还是她恨你？我问。

筇说：没有了爱就恨。她一出国就变了，当然是我恨她！

我很奇怪，既然恨她了，为什么又来找一个跟她相像的人爱。

他说我也解释不清，爱和恨本来就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事。

不管怎么说，我知道他不是骗我的，我就开始同情他，但我不想去扮演那个他曾经爱过的角色。我说我是秋水，和任何女人无关，任何女人也和我无关。你要爱我，就不要再提从前的她，并且，看着我的眼睛，向这一望无际的海水发誓，说你现在爱的是秋水！说十遍。

他就这么做了。后来我们在车上有了第一次那样的事……

秋水的话停在了这里，春风接过话题――

筇和我妹妹好了三个多月我都蒙在鼓里，只是奇怪筇老说他有事，老说他忙。我知道男人有自己的事业，我并没有想让他一天到晚陪着我，我自己也很忙。但约他一次比一次难，即便是休息日也是如此。我做美容经常会做到很晚，基本是住在美容院，一个星期都回不了家一次。秋也忙，忙着跟那个混蛋在一起。所以我们姐俩偶尔在一起说不到两句话就各顾各的了，谁也不知道谁的事。

有一天，秋自己来问我说：“姐，你说筇这人可靠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一听这话味道不对，我还以为秋知道了我和筇的事，因为我和原来男朋友的事秋知道，我们还没有断。我就说：“什么可靠不可靠，这种事是缘分，我也说不清楚。”

秋就自语自言地说：“这种人嫁给他总有些提心吊胆，心里不踏实，他有些怪怪的，一些事老是躲躲闪闪。”

我一下警醒，问：“谁嫁给他？你？”秋水正在美容她的手指甲，有一搭无一搭地说：“我还没想好呐，不就是来问你吗？”我听秋这么一说，头皮马上就炸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秋当时不高兴的样子，说：“我妈都没来管你管！”说完掉头走了。我又把秋拽回来，我要她把这事交待清楚。秋就说了句很刻薄的话：敢情你在这做第三者，怪不得他行动神神秘秘的，一呼他就关机。秋水不说这句话我也就算了，她一说这话，我一个耳光打在秋的脸上，我说你才是第三者插足，他是我的男朋友！“你胡说，你不是跟何好吗？”秋推了我一下，我们姐俩就打起来了。

我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打过架，我们姐俩的感情一直很好。秋读大学，都是我挣钱在贴补她，她自己有数……

听到这里，秋水点了点头。

当我知道姐姐也和筇好上时，我一下呆住了。他怎么可以同时和我好又和我姐姐好，他是同时在欺骗我们姐俩！我气冲冲找到筇，要他交待清楚。

筇说他并不爱我姐姐，是姐姐一厢情愿！（春风在一边恨恨地说：这个骗子！）他说爱的是我。我说不可能，你既然爱了我姐姐就爱她到底，否则我在家怎么做人！我知道姐姐为我读书做了很大的牺牲，姐姐跟何好，何是有家有室的男人，姐姐也并不怎么爱他，但因为何有钱， 为姐姐出手很大方，姐姐就一直下不了决心跟他断，当年她也是为了多有些钱供我读书，既然我知道姐姐原来也是爱着筇的，我就不能再让她为我付出了。

为了成全姐姐，我离开了老家，我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在深圳，我就去了深圳。

春风说：筇不仅骗了我，骗了秋水，还骗了一个人，就是用大笔的金钱供养他吃喝玩乐拉关糸生意做得很大的一个女老板。我想筇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花起来也很大方，原来是傍了一个女大款，花别人挣的钱不心疼。后来可能筇和我们姐俩好的事给女老板知道了，那女的要揍他，筇就卷走了那个女老板一百多万，也去了深圳。

秋水说：我去深圳后，一年多没跟姐姐打电话。我觉得没脸，我也不想打，一想到那些事就烦心。在深圳我很想家，但又不想回去。那时我在深圳一家航空公司打工，每天做完事，就在街上乱逛，也不去找我那个同学。我不知道前面的路怎样走。后来姐姐跟我来电话，说她没有和筇好成，筇还一个有钱的情人养着他。现在他卷走了别人的钱，也到了深圳。

这事怎么就会有这么巧。就在我接到姐姐电话的第二天，有一个姓筇的打电话来订机票。因为他这个姓很特别，我边上的这个女孩不会写这个字，就问我，我一听就是他的声音。他是去订去泰国的机票，泰国回来后，我就根据订票时记下的地址去找他了。因为这是一个往返的机票，我知道他回来的时间。

去找他的目的很简单，不能白白放过他。他要和我姐姐成了，我受骗就受骗了，反正他也做了我的姐夫。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娶我姐姐，岂不是把我们姐俩当猴耍！这口窝囊气我吞不下，我要让他出钱，赔我们的损失。反正他有的是钱。

那天星期六，我找到了他住的公寓。他当时有些吃惊，问我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但很快他就变得无所谓了。他拿出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又给我倒了一杯葡萄酒，说你不会抽烟就喝酒，反正烟酒不分家。

我说你欺骗了我们姐俩！他很聪明，马上就悟出了我来的目的。很痛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说，你要多少？

他这气势一下把我给吓住了。我倒没有真的问他来要钱，我只是想出出我的气。他这一问，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要多少，我想一个月赔偿我两千，半年也不过一万，我姐姐那里一万，最多也就两万了。于是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就在那张支票上“刷刷”写了几个字，然后撕给我。我一看，吓了一跳，十万！我以为他又在耍我，讥诮我。我说你还真不赖，不过也许我一离开你这，就再也找不着你了，这张支票我怎么能确定是真是假！

他说，你可以不相信这张纸，你也不相信你的爱？我们曾经相爱过。就这么简单！钱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事业、金钱、女人……什么对我都不重要了。我……我……他突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像死鱼一样盯住一个地方，然后把茶几上的杯子猛地一掀，很粗噜地说了一句，我他妈要死了！说完就像狼一样地嚎哭起来。

他这一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触犯了国家法律，要判刑了。过去他很注意自己的修饰，从上到下一丝不苟，现在，他胡子拉碴，头发像三天没梳的样子，房间也是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烟蒂和烟灰，床也没铺，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比起他说的他要死了，过去的恩恩怨怨似乎算不得什么了。我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发，我说不知你遇到了什么，不论遇到什么你都要想开点，一切都会过去，当初我以为我离开了你我会发疯，现在我不是也过来了？振作起来……

因为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能不痛不痒地说几句。筇就抱着我哭，我的心被哭软了，我把他扶到床上，我想安慰他，后来，我和他那样了。我想用自己的爱救他，挽回他，我以为他是心灵的创伤，我不知道他就是那次出国，去泰国，染上了爱滋病。一个男的和他做了那些事后，拍拍他的肩，说：亲爱的，你是我直接传播的第二十一个，我在地狱不会寂寞……说完就消失在街头。

但他当时并没有告诉我，是在我和他又恢复了关糸以后，并且他的症状已经出来了，才告诉我的。我是那个泰国男妓的间接受害者，是筇的第一个直接传染者，他也想学那个泰国男妓，去找一批陪葬者，但他很快被隔离，我也被隔离……

去年5月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不想死在外面，就打电报给家里，家里人把我接回来了。

最后，虚弱的秋说，因为爱慕虚荣，她放弃了大学一个很本份很爱她的男孩，做了筇的女朋友；因为她心怀不平，不能原谅别人，她就去找筇要赔偿；因为看到筇有那么多钱，出手那么大方，她再次和他恢复关糸，和他上床……是虚荣心、苦毒心和贪财之心把自己引到了绝路……

人在最后的时候才醒过来，固然晚了些，但也总算醒了。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但人的各种欲望牵引着那心，就生出种种的罪来，罪的毒钩就带出死。秋是这样，筇也是这样，那个泰国的男孩，那个传染给泰国男孩的男孩或女孩……这里说的不过是一个爱滋病患者的自叙，还可以去想那些在各种领域中染上“爱滋病”的“患者”，无法填充的私欲在牵引人一步一步走向一条不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