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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烟吗?
喝酒呢?
没劲!
这是我和寂小雪的第一次对话。事实上,她基本上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她显然是喝多了,突然从我面前冒出来,喷了我一脸酒气,刚刚说了三句话就被她那几个漂亮的姐妹从我身边连扯带拉地拖走。她回头的时候,我在一堆人缝里看到了她醉意朦胧的脸,与她身边的女孩子相比,显然还不够精致,尽管这样,寂小雪还是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因为我发现在那群美女里。好像只有她没有化妆。
那天寝室的兄弟小s生日,我们猛撮了一顿他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便拉着我们去外面K歌。一般我是不会去卡拉OK或者什么酒吧的,安静,是我生活的主旋律,就连女孩,我都喜欢那种静若清水的。可现在走到大街上,满眼的爆炸头、朋克风,一遇到什么元旦、圣诞跟节有关的日子就跑去迪吧、酒吧、口水吧总之这吧那厅的地方High……每当我搬出这种论调的时候,大D总是第一个蹦出来指着我的良心说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你爱的人,只是缺少爱你的人。
24岁依然单身,无论任何借口都显得欲盖弥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认识的人反而越来越少,偶尔出门走走,竟然觉得自己像一个陌生人。那天我和过去的大半个月一样下去吃饭,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刚刚掏出钱包找钱,就听见有人且还应该是个女生在对我说谢谢,我赶紧刹住脚步,寂小雪?我差点叫出声来。她再一次很有礼貌地冲我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舒展地摊开右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血红的捐款箱,我突然意识到大势不妙,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更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手里捏住的居然是一张五十的钞票,利用三分之一秒的时间我扫了一眼我那个向来干瘪的钱包:一枚五毛的硬币、两张一毛的纸币。我顿时傻眼了,我明明记得还有一张一块的啊!我从寂小雪的面前茫然地走过,一伸手把那张可爱的生活费丢了进去。看着那个钞票大小的孔,我有些找不着北,像被人抽干了意识。而这个人,就是寂小雪。
当我收拾起失魂落魄的眼神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寂小雪再一次叫住了我。那个不加修饰的笑容让我几乎无法挪动。她递给我一支笔,然后指着一张红纸说,“同学,请留下你的名字和电话吧,她会感谢你的!”我接过笔,写完那个“永远”的“永”忽然醒悟过来,既然做了好事就不要留名啊,留了名做的好事就大打折扣了。于是我抬起头,刚要说不用留名的时候,寂小雪就把那张纸拿走了,她说:“刘永,谢谢啊,今天你是捐款最多的人!”我还想说话,她已经做出一个送人的姿势,那时我真的很想掐住她的胳膊补充一句:“虽然我不想留名,但既然留了就别留错啊,我叫刘永隆。不是刘永!”
大概男生到了月末的时候都会陷入经济危机,如果不精打细算。恐怕连方便面都泡不上。所以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我一边在食堂喝着稀饭嚼着馒头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寂小雪。那个月的最后一天,我接到了寂小雪的电话,这让我很意外。她约我见面,说有要事相谈。虽然我立刻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但我还是决定赴会,至少得跟她说清楚自己的名字吧。
见面的地点在食堂,九点二十分,大厅里空荡荡的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寂小雪今天没有扎马尾,头发安静地散落在后背,长度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居然还有些淑女的味道。她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直接进入主题,“还记得上次的捐款吗?真的很感谢你!之所以再找你,是因为你是惟一一个留下了电话的人。”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迅速横扫了大厅一眼,还好没人听见。她继续说道:“很多人捐了钱就匆匆地离开了。很少有人留下名字,更不要说电话。”我当时就想打住她问她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其实我们很想有更多的人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人去看望她。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你病了,比如禽流感、疯牛病之类的,两个人在医院跟你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其中一个是你朝夕相处的好朋友,而另一个只是未曾谋面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会不会觉得后者的话比前者都更有力量?”她停下来,用眼神强调了“力量”一词。
我赶紧点了点头,因为她终于说了一句让我觉得有点道理的话。寂小雪忽然很高兴地叫道:“这么说你同意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那这个星期六,我们就去看她,到时我再约你。”
她说完没等我回答起身就走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大脑里到处是横七竖八的问号。她说的“她”是谁?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给谁捐款了:寂小雪倒底是不是我在酒吧见过的那个女孩,难道是我看错了?这是我和寂小雪的第三次对话,我总结出两点结论:一、寂小雪在语言表达方面存在某种缺陷:二、寂小雪是那种基本无法归类的女生。
星期三,寂小雪很准时地约见了我。这次我果断地抢在她前面说
“其实我叫刘永隆,不是刘永,上次还没写完你就把纸拿走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难怪上次觉得我的表情傻傻的不对劲。我们跳上573,奔往省人民医院。一路上她居然没有说话,有风吹过。我发现她的眼睛竟然湿了。
三楼。内科,307室。我见到了寂小雪说的她。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杯清水,在浑浊的空气里洒下一缕清凉。看到寂小雪,她的第一个表情是微笑,然后从床上坐起来,摊开双手和寂小雪做了个深不见底的拥抱。
寂小雪把一堆水果放在另一堆水果上面,捧起她的脸说几天没见皮肤变好啦不过瘦了哦又在偷偷减肥吧,她从寂小雪的手里挣扎出来捏住寂小雪的鼻子说小妮子最近有没有跑去酒吧喝的烂醉被她们拖回寝室啊。两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把病房里的人都逗乐了。
原来那个烂醉如泥的女孩果然就是寂小雪,想起她当时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引来大家一阵齐视,我忽然发现自己像个不着边际的傻子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寂小雪这时仿佛才想起我,她连忙把我拉过去,一把推到她面前说,“这位是刘永――”“隆!”我们学校的……”她忽然转过头盯着我,眼里充满迷茫,她终于明白,对于我她基本完全不了解。但她马上很自豪地指着坐着的她
她叫莫漠,不久前检查出患了尿毒症。大学四年,她和寂小雪一个系,一个班,一个寝室。我的出现给莫漠一个不小的惊喜,她眼里流转的感动让我回味起那些馒头的香甜。所以当寂小雪在回去的路上问我以后还可不可以去看莫漠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每个星期三的晚上和星期六的上午,我都会和寂小雪一起,跳上573,奔往省人民医院。寂小雪说她已经爱上了573,我差点跳起来仰天长啸居然会有人喜欢武汉的公交车。她转过脸看着窗外,“如果你想永远见到一个人,你就会爱上寻找她的旅途。”有风吹 过,我看不见她的眼睛。
后来我才知道。寂小雪之所以喝得烂醉,完全是因为莫漠。一个月后,我亲眼看见寂小雪在那个酒吧把自己灌得一塌糊涂。从那以后我们没有再坐573,当我发现我爱上那段旅途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要看的人了。
冬天还没有来,寂小雪已经融化消失了很久,如果不是戏剧课上的意外相遇,我不会相信戏剧性这个词。寂小雪迟到了,我敢确定她是先坐下来才发现坐在旁边的人原来是我。我们对视了约五秒后她突然问我为什么盯着她,我说因为你的笑容很眼熟。一个人不会永远离去。她总要将自己的影子留在别人的心里。所以当我看见寂小雪露出两朵酒窝的时候,我知道她已经小心翼翼地将莫漠藏进心里了。那一天,应该了戏剧课,之后又戏剧性地坐在一起。
寂小雪是新闻系的,所以我常跟她说如果你再迟到睡懒觉那你就基本告别新闻三要素了。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迟到,她说你不觉得只有这样教授才不会把你当作路人甲犯人乙吗?她有很多包,而且每个包里都可以掏出一本不一样的英语字典,好像这么做她就可以不用绞尽脑汁地去背单词而让五花八门的单词们认识她似的。
记得有一次戏剧课的老师突发奇想,让我们用英语表演一段即兴的小品。真不明白,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寂小雪又不会说英语她还很把眼睛瞪那么大看着老师干吗?!果然,老师第一个就如获至宝似的点中了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以当我被拎上去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吃惊,只是觉得冤枉。寂小雪和我面对面的站着,我小声问她演什么,她却一个劲地摇头。没办法我只好用英语问她现在几点了哪哪哪怎么走谁谁谁你认识吗,她的嘴里终于发出支支唔唔的声响,手上也开始乱七八糟地比划起来。
我和下面的人都傻了,老师终于按捺不住问寂小雪怎么还不开始表演,她居然很委屈地说:“你们没看出来吗?我演的是北京人在纽约啊!”就是这句话,让寂小雪顺利通过了期末考试。
寂小雪考完英语四级的那天,我在一堆汹涌而出的人群里等她。我还年轻。可是在这样一群人里。我知道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所以当寂小雪在人群里露出一脸困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好笑。她居然也跟着大四了。
那段时间,我总是莫名其妙地为她感到担忧,所有的人都在奔波忙碌,或者考研、或者工作,而寂小雪依然故我地背着蓝天绿海在校园里游荡,我给她做的三份样式的简历她居然填都懒得填一下。当时她为自己找了很多不用着急的理由,其中有一句让我格外耳熟:“我们都像沙一样漂泊,被一段生活淹没,然后被另一段生活挖掘。”两天后我终于想起,这句话出自我刚刚喜欢上的一个年轻。后来,我和寂小雪在路上遇到了她的姐妹,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她们叫了她一声让我更加耳熟的名字。虽然一时间分不清身边的人是谁,但我最终还是把寂小雪和那个联系在了一起。
2005的圣诞节,无雪,有风。我和寂小雪在“同学酒家”狠狠地吃了一顿。刚刚走出门口,寂小雪忽然拉着我往不远处的车站狂奔,迎面跳上一辆正要关门的573。我气喘吁吁地问她这么急赶着去哪,她堆起一脸笑容说刚才看见有公汽开过来就忽然很想出门远行不过没想到这么巧居然是573。
汽车路过人民医院门口那个血红的十字架时。寂小雪忽然靠在我肩膀上哭起来,我以为她想起了莫漠,她嘤嘤呜呜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我失恋了……”
我的情绪一下子瘫痪在原地,如果肩膀上没有骨头,恐怕我连她的头也承受不起。风从外面泄进来,吹裂了我的发痕和嘴唇。记得小雪曾经坐在这里,望着窗外泪流满面……不知何时,她已经从我的肩膀离开,一把抹掉刚刚的眼泪和忧伤。她看着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惊起我一身鸡皮疙瘩。她说,“我好像闻到酸味了!谁把醋坛子打翻了?”没错,正如后来她所说的,我当时就像一个破涕为笑的孩子,露出两排傻傻的牙齿,然后抓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一个月后,寂小雪第一次出门面试。她穿着高跟鞋居然有些成熟的味道,不过还是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573的车门口。在她离开我视线的一刹那,我按下了手机上的“发送短信”键:
坐573去找你,我爱这段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