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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魏晋服饰艺术的虚静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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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魏晋服饰艺术是中国道家“天人合一”思想的集中反映,其虚静之美更是具有深刻的哲学基础。魏晋服饰之所以能以鲜明的特点著称于世,在于其具有和谐、自由、至善、个性的美学内涵,具备一种独立的特质,世代相传,不断发展,形成了一种自成体系的艺术形态。作为中国传统服饰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具有人类最为本源的精神特质和创作根本――道法自然、返璞归真。无疑,发掘魏晋服饰艺术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魏晋服饰;道家;虚静;美学;价值

中图分类号:J52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10-0173-03

魏晋服饰艺术作为独特的文化和艺术形态,曾经在中国服饰发展史上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长期以来,曾把这个时期的服饰艺术简单的理解为因政治动荡导致文人士大夫宽衣博带的服饰风格。而缺乏从美学规律方面去总结。魏晋服饰艺术实则和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学精神是一致的,讲究内敛,韵味与和谐,凸显玄学精神自然虚无的精神特质。同时这种特定的美学内涵,具备一种独立的特质,世代相传,不断发展,形成了一种自成体系的艺术形态――道法自然,和谐共生的艺术形态。如果说中国服饰艺术终将以自己的独特的面貌出现在世界,那么从传统服饰艺术中起步,弘扬民族文化精神,发掘魏晋服饰艺术中的美学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一、魏晋服饰艺术的哲学基础

魏晋服饰艺术的虚静之美,是兼容儒道,尤重老庄的玄学兴起的结果,玄学作为中国三大哲学高峰之一,是从老庄哲学发展而来的,是道家之学一种新的表现方式,其宗旨是“贵无”,玄学家们认为:“儒家的‘礼法’、‘名教’、‘人道’等思想,其主旨都是道家的玄学,即强调‘虚无’、‘自然’和‘无为’”[1]。东晋时期,玄学和佛学相互影响和融合,使中国佛学真正走向了圆融之境,形成了“禅学”,对当时及后世影响极大。同时南北朝道教吸收玄学理论构建了神学,追求长生成仙和归本反朴,形成了独特的哲学理论和修行解脱观。在此基础上,魏晋服饰艺术开始逐渐将“礼”制削减,便服性质扩张,与日常生活紧密结合,将老庄的自然美学思想融入其中,“自然无为”、“道法自然”使魏晋服饰艺术在“道”的作用下,变得的浪漫超脱。老子的“自然无为”的思想和以庄子为代表的“逍遥无为”的思想为虚静美学发展奠定了基础。以自然为美,讲究去繁求简,追求清净寡欲的气韵风度是中国道家美学的主要观念。

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种“天人合一”的哲学精神,是我国魏晋服饰自然化美学思想的哲学基础。庄子则继承了老子的自然无为思想,主张“天人合一”和“清静无为”。《庄子・知北游》中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圣人无为”[2]。庄子认为天地本身所具有的美即自然之美才是真正的“大美”。他认为:“世间一切方圆曲直,皆为自然天成,未经雕凿的自然之美是美的极致”[2]18,可见庄子论美,力主自然,追求本真。同时庄子追求虚静之美,在自然中,虚意味着无,在精神上,便是一种“心斋”,庄子的虚静论即无心而为,无为而治,众美从之;在《逍遥游》中,庄子就明确表达了对理想人格的推崇,追求一种精神的自由解放。

二、虚静之美是魏晋服饰艺术的普遍特征

(一)魏晋服饰艺术强调虚静之美中的和谐美

老庄的“道法自然,清净无为”的哲学思想对魏晋服饰艺术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形成了独特的虚静之美。“魏晋服饰艺术的虚静之美中和谐美强调服饰应依赖于人的形体,美是人体生命的自然流露,要保持形体的自然美色,反对人在美饰中的雕饰行为,并把舒适性作为评判服饰的重要标准,推崇服饰的宽大、飘逸和内敛之美,力求与天合而为一的和谐神韵”[3]。这种以自然为美的文化观念,贯穿于我国传统服饰美学思想的各个方面。老子道家美学还追求“返璞归真”,体现在服饰中就是将大自然绚烂缤纷的色彩和丰富多姿的物质形态作为美化服饰的源泉,“不仅制作服饰的材料取于自然,裁制款式、选用色彩、装饰纹样等也追求与自然的统一,以自然界的美来点染、修饰和完善服饰,使服饰美化达到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美学效果”[4]。

(二)魏晋服饰艺术强调虚静之美中的自由美

由于受到玄学和老庄“清淡”哲学思想的影响,当时的人们追求自然和自由,试图摆脱儒术的普遍性和约束性,追求清淡脱俗,无拘无束的自由精神境界。这种精神状态反映在服装上首先是服装款式的“松”,男子宽衣博带“飘如游云,矫若惊龙”“濯濯如春月柳”“谡谡如劲松下风”,体现出一种超脱世俗的美,更有崇尚清淡,潇洒放达的“竹林七贤”,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说他们“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故世谓竹林七贤”[5]。女子服饰则以其轻灵飘逸、华美繁复来达到妩媚脱俗、飘飘若仙的效果。“服装上饰以‘纤’,所谓‘纤’,是指一种固定在衣服下摆部位的饰物。通常以丝织物制成,其特点是上宽下尖形如三角,并层层相叠。所谓“”,指的是从围裳中伸出来的飘带。由于飘带拖得比较长,走起路来,如燕飞舞”[6]。“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绝非一般俗艳女色可比。从审美角度看,当时人们追求虚无缥缈、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天衣飞扬,满壁飞动”勾勒出了魏晋变幻曲折的服饰美学线条。

(三)魏晋服饰艺术强调虚静之美中的人格美

魏晋的清淡隐士特别注重人的仪容神气和风采气度,并把这些人体结构的艺术运用到其他一切审美活动中,因此魏晋隐士人格美意识的发展在中国服饰艺术史上具有重大意义。魏晋服饰艺术中的人格美是以道家为基础,认为“真”是美的基础,离开了“真”就无所谓美与善。老子提出:“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提倡返朴归真的美学思想。庄子发展了老子这一思想,他认为人必须超越世俗、摆脱世俗的羁绊,力求达到“圣人”、“神人”、“圣人”、“德人等”无欲无求的理想人格境界。陶渊明《归去来兮词》中写到:“舟摇摇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7],从中可以感受到魏晋服饰艺术的清虚飘逸,力主玄远的气质。因此,魏晋服饰艺术的巨大魅力在于它是一种极致的人性美,充满着对生命本体的关怀和对自然之道的敬畏与遐想。

三、魏晋服饰艺术虚静美学的当代价值

魏晋服饰艺术的虚静美学将在研究中国传统美学和现代设计显示出其重要的价值,既给人以艺术的熏陶,陶治人们的情操,又能作为现代设计重要的灵感来源。魏晋服饰艺术的虚静美学对于完善中国艺术文化和美学理论,构筑传统文化的艺术意境和氛围,提高现代设计的文化含量具有重要意义。中国现代新道家代表人物和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认为:“艺术以及创造首先是人格的创造,‘伟大之制作,亦需要伟大人格为之后盾’,而人格创造的关键,根本上还在于艺术家自身具有与虚实相生的宇宙生命运动相契合的心灵结构。艺术意境创造一方面要求艺术家心灵的‘空灵’、精神的淡薄,从而出入虚实,以虚灵的心襟气象体会自然,沉潜与宇宙万物的核心而得其理趣,创造‘事外有远致’的美的境界”[8]。宗白华先生对魏晋人格的深刻解读,给当代的学者和设计师们带来了更多的思考。魏晋文化史专家唐翼明受到宗白华先生的启发,他认为魏晋服饰艺术实则就是玄学的艺术,他在著作《中华的另一种可能:魏晋风流》中写道:“魏晋玄学是中国传统学术中最富于抽象思辨色彩的,其中的“有无本末”之辨第一次把中国哲学引向本体论的高度,大大拓宽了当代中国人的思维框架”[9]。马可,在中国时装设计界被称为“孤独的时尚隐者”,她是老庄哲学的忠实追随者,崇尚魏晋服饰艺术的虚静与自然。她创立的“无用”品牌内涵精髓即是老庄“自然无为”和“清净无为”的哲学概念。她一直在寻找时装设计中的“大美”之道,她认为:“服饰应当趋向自然,人与衣,人与自然,衣与自然三者之间的关系是和谐的,互不冲突的”[10]。她还认为:“价值从不在物件本身,而在使用的人”[11]。马可在对于时尚的诠释另辟蹊径,在“无用”品牌中,她以衣载道,追求虚静之美。几乎所有的衣物她都采取了超码、做旧的处理,絮乱的缠绕和粗糙的缝制,仿佛下定决心和现代文明对抗。她经常去农村采风,正由于此,她的设计总是显得与现代都市相去甚远。她的衣服都是利用天然材料纯手工制成,是传统技术的延续与活化,她通过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对廓形、面料和色彩进行恰如其分地表达,不过分的刺激人们的感官欲望,以“自然简朴”的生活态度,追寻更高层次的精神生活。

当下,中国传统文化给中国新兴的年轻设计师们带来了新的设计源泉,作为中国新兴职业独立设计师中的一员,“90后”海归女孩石芮子自创独立服装品牌“SHUR RUITZ”(石汝),她从老庄哲学找到了内心真正平静的地方,崇尚虚静自然,坚持事无事、味无味、为无为,她秉承less is more(简约即是美)的品牌设计理念,在纷繁多变复杂的时代里追求返璞归真。她希望用作品表达对中国古时平静恬淡生活的向往,内心的充实并不需要物质的浮华,定心做好真正有底蕴、有思想的东西即是最大的幸福,无为,无不为。饥饿的人觉得食物奢侈,年慕的人认为青春奢侈,而现在这个躁动浮夸的时代,一点点平静尤显奢侈。她希望能改变中国人对奢侈的看法,还原本应传承千年的中和和虚静之美。

日本的无印良品在设计中也践行了老庄哲学中的自然与虚静美学,它的设计清新自然,形态删繁求简,充满较强的人文主义情怀,简约不失人情味。“有人认为,与其说无印良品是一个品牌,不如说它是一种生活的哲学”。它不强调所谓的流行,而是以平实的价格还原商品价值的真实意义,并在似有若无的设计中,将产品升华至文化层面。它通过无标牌的设计、素雅的色彩和环保材料的运用来呼唤健康环保的生活理念。

总之,魏晋服饰艺术中的虚静美学是中华美学的瑰宝,其中折射出的老庄哲学的精神内涵更是值得深入挖掘。魏晋玄学强调清淡雅趣的人格修炼,重视风神气质的精神风度,在这背后实则都是对人性的赞美,对自由精神世界的渴望,体现了一种人文主义关怀的处世观。

在此基础上魏晋服饰表现出了质地粗陋,重视内美,去掉纹饰,反对形式上的繁缛的朴素自然之美,体现了魏晋隐士融己于自然的脱俗境界,这种有异于儒家文质彬彬的美学思想,但却包含着对个体生命自由美和虚静美的追求。这种新的美学理论对于完善和发展我国服饰美学以及时尚设计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和价值。魏晋服饰虚静无为和生态自然的审美思想,它代表着东方服饰文化的精髓,我们应该在继承的同时,不断改造、创新与拓展。

参考文献:

〔1〕李艺.道家服饰美学思想微探[J].美术研究,2014,(03):109-110.

〔2〕曹天慧.超凡脱俗的唯美主义倾向――魏晋时期的服饰风格[J].美术研究,2006,(05):18.

〔3〕陈燕琳.魏晋美学思潮与魏晋服饰风尚[J].艺术教育,2013,(12):38-39.

〔4〕陈淑葵.魏晋风度对当时服饰的影响[J].丝绸,2005,(06):52-53.

〔5〕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159-204.

〔6〕华梅.华梅谈服饰文化[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67-68.

〔7〕岳庆云.论魏晋士人的人格美意识[D].山东师范大学,2004.13-16.

〔8〕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54-56.

〔9〕唐翼明.中华的另一种可能:魏晋风流[M].北京: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14.18-25.

〔10〕冷芸.中国时尚―对话中国服装设计师[M].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2014.142-161,162.

〔11〕杨洋.道家生态伦理思想及其当代价值[D].大连海事大学,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