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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长恨歌》中千古名句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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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敬(1987.08-),女,西南石油大学外语学院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生,翻译理论。

摘 要:《长恨歌》是我国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代表作之一, 其流畅的叙述、华丽的词藻以及丰富深刻的蕴意使之成为中华文学史上绚烂的一笔。中外译者也先后对《长恨歌》进行了翻译,给出了不同版本的诠释。本文拟从哲学阐释学的角度出发,以迦达默尔的视域融合理论为基础,通过对诗中最著名的诗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几个不同版本的翻译进行对比分析,对不同的翻译做出比较评价,同时也试着通过这一过程论证哲学阐释学对于翻译的定义―翻译即阐释。

关键词:哲学阐释学;迦达默尔;视域融合;长恨歌;白居易;唐诗英译

一、哲学阐释学与翻译

1. 哲学阐释学的历史

在希腊神话中,众神的使者赫尔墨斯(Hermes)负责向世人传达奥林匹亚山众神的旨意,这是古希腊词“hermenia”的初始源头,也是英语中”hermeneutics”一词的来源。阐释学主要有两个来源:古希腊的语言学和中世纪的圣经注释学.(潘德荣,齐学栋;1995)作为基督教的经典和教义来源, 《圣经》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文献,而是带有宗教的神秘主义色彩. 因此在中世纪对于《圣经》的诠释也囿于神学家的经文释义和文献考证.

到了16世纪马丁路德倡导宗教改革, 《圣经》也逐渐世俗化, 为普通阐释学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作为著名的《圣经》注释学家,施莱尔马赫被视作现代阐释学的开创者. 他将阐释学从神学的禁锢中解放出来,将其发展成方法论, 建立了方法论阐释学. “现代阐释学之父”的狄尔泰继承了施莱尔马赫的方法论阐释学, 将历史哲学融入了阐释学中, 使阐释学成了整个人文科学的基础(Raman Selden,1995)。但狄尔泰的阐释学过于强调诠释的客观性,忽视了诠释的主观性。20世纪初,海德格尔的巨著《存在与时间》问世.海德格尔认为”人们只看到这种或那种存在者,却不去追寻存在者的根据和意义, 即存在者的存在.”(潘德荣,1995). 正是这种对”存在者的存在”的强调使得海德格尔开始了由方法论阐释学到本体论阐释学的转向. 迦达默尔继承了海德格尔的思想, 是哲学阐释学的集大成者. 他的巨著《真理与方法》的出版标志着系统的哲学阐释学的真正建立.

2. 哲学阐释学与翻译

正如前文所述, 英语中”hermeneutics”一词来源于希腊神话中众神的信使赫尔墨斯(Hermes)。因神的语言并不为世人所知晓,赫尔墨斯“显然不是单纯的报道,而是解释上帝的指令,并且将上帝的指令翻译成人间的语言,使凡人可以理解”(迦达默尔,1974)。因此我们可以推断,阐释学一词从源头上来讲本身就包含着翻译的意思。

不仅如此,很多阐释学家也对翻译发表过看法和专门的论述。在此笔者着重论述施莱尔马赫、海德格尔和迦达默尔三位阐释学代表人物的翻译思想。施莱尔马赫1813年在柏林皇家科学院发表的“论不同的翻译方法”(On the Different Methods of Translating)震动了当时的西方翻译界。施莱尔马赫从阐释学的视角出发,认为译者在处理译文和原文关系时,“译者要么尽可能地让作者保持平静而将读者引向作者,要么尽可能地让读者保持平静而将作者引向读者。”当然施莱尔马赫更倾向于前者,即倡导异化的翻译策略,重视“作者意图的重构”(朱健平,2007),认为译者/阐释者应该尽可能将自己置于作者的位置。作为哲学阐释学的开创者,海德格尔的翻译观是一个重大的转向. 他倡导翻译”以本意为先,审视词语源流,重视被遮蔽的思想”(卫茂平,1998). 也就是说, 海德格尔翻译思想的核心在于揭示作品本身的思想. 迦达默尔认为语言为阐释学的中心,并在其巨著《真理与方法》的第三部分“以语言为主线的阐释学本体论转向”中论述了其对翻译的见解。简言之,迦达默尔认为翻译即解释,翻译的过程就是一个视域融合的过程。与施莱尔马赫提倡的重现作者意图的翻译思想不同,迦达默尔认为译者对于源语文本的解读超越了作者本意,是译者视域、源语视域和目的语视域的融合。

二、迦达默尔哲学阐释学视域下的翻译

在《真理与方法》有关翻译的讨论中,迦达默尔先后提出了几个关键的概念。首先是理解的历史性(historicity of understanding). 理解就是筹划,谁想理解一个文本,就要带有一种预先筹划(fore-project). 海德格尔将这种筹划称作“前理解”,迦达默尔将其称作“前见”。他认为“前见其实就是一种决定某个处境(situation)的一切要素最终得到考察之前所给予的判断力(judgment)”. 任何人在理解文本的时候都带了自己的前见,前见分为合理的前见和不合理的前见。

然后迦达默尔提出了效果历史(effective history). 历史的主体和客体都是带有前见的,历史在不断的演变着,我们形成于历史,历史影响我们的理解,而我们的理解又融入着历史,构成了历史。因此效果历史就是“对我们具有一种视域并在某种特定境遇里进行理解的意识”。

紧接着迦达默尔提出了“视域”的概念。“视域就是视力(vision)所及的区域,它囊括了从某个特定的立足点(vantage point)出发所能看到的一切。”视域是在不断变化运动的,所谓的视域融合(fusion of horizons)就是历史视域和现在视域的融合,理解文本的过程就是视域融合的过程。迦达默尔认为,翻译即阐释,翻译的过程就是一个阐释的过程,而阐释就是视域融合。在翻译这个过程中,一共会发生两次视域融合。第一次是译者视域与源语文本视域之间的融合,第二次是第一次融合所产生的新视域与目的语语言及文化视域的融合。

三、哲学阐释学视域下的唐诗英译

在接受美学里面有一个概念叫做“文本的召唤”,在接受美学家看来,每一个文本都有一定的“未定点”和“空白”,正是这些“未定点”和“空白”形成了对读者的召唤,读者通过填补这些空白,建构起文本的意义,形成对文本不同的阐释。相比于小说、散文等其他文学形式,诗歌具有更为丰富的隐喻、富于音乐感的韵律节奏和神秘多变的意境。这也就意味着诗歌具有更多的“未定点”和“空白”,无论是读者还是译者对诗歌的阐释力度也就更大。

因此在这一部分,笔者拟从哲学阐释学中视域融合的角度对比分析白居易〈〈长恨歌〉〉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两句千古名句的中外不同译本,以对几个译本作出评价,同时希望通过哲学阐释学分析唐诗的翻译,能够给唐诗英译带来一定的启示。〈〈长恨歌〉〉作为我国文学史上最脍炙人口的长篇诗歌,多为中外译者对其进行了翻译,本文选择英国汉学家Herbert Allen Giles,W..J.Fletcher,美国诗人Witter Bynner和中国翻译家许渊冲的译本来进行对比分析。

(1)

“I swear that we will ever fly

Like the one-winged birds,

Or grow united like the tree

With branches which twine together.”

Heaven and Earth, long-lasting as they are,

Will some day pass away;

But this great wrong shall stretch out for ever,

endless, for ever and ay.(Giles)

(2)

“We swore that in the heaven above

We never would dispart;

On tomb on earth enclose of us

The frail and mortal part.”

The heaven is vast; and earth is old;

And time will wear away.

But this their endless sorrow

Shall never know decay.(Fletcher)

(3)

“That we wished to fly in heaven, two birds with the wings of one,

And to grow together on the earth, two branches of one tree.”

Earth endures, heaven endures; some time both shall end,

While this unending sorrow goes on and on for ever.(Bynner)

(4)

“On high, we’d be two love-birds flying wing to wing;

On earth, two trees with branches twined from spring to spring.”

The boundless sky and endless earth may pass away,

But this vow unfulfilled will be regretted for aye.(许渊冲)

我们从诗歌的内容逐一对几个译本进行分析. “在天愿作比翼鸟”一句中有一个很重要的文化意象”比翼鸟”. 那么”比翼鸟”究竟是什么呢?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 比翼鸟是指雌雄二鸟. 《尔雅 释地》有云:“南方有比翼鸟,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往往用来借指夫妻情深. 在第一种译文中译者对于比翼鸟这个文化意象理解错误,将其误译成了“one-winged birds”,因此比翼鸟这个文化意象所包含的文化寓意在这种演绎下,到了目的语读者的面前就变成了”拥有一只翅膀的鸟儿”,目的语读者可能完全不知所云,这种译法完全丧失甚至扭曲了原诗所要表达的意义。第三种译文和第一种译文犯了同样的错误。第二位译者虽然理解了原诗的意境,但是完全将比翼鸟这个意象省去,没有能够达到与原诗视域的理想融合。

再看诗的第三句”天长地久有时尽”。语出自《老子 七》,谓”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够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白居易用天地之长衬托李隆基杨贵妃之间遗恨的绵延不绝,以夸张的手法强化了李杨二人之间的动人感情。前三位译者都将”天”译作了”heaven”. 在英文中heaven一词除了有天空的意思外,还有一层意思即“天堂”,蕴含了西方宗教意义。这显然是作为西方学者的译者自己的“前见”和源语文本视域发生融合后的结果。到了目的语读者的面前,“heaven”一词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应和联想呢?读者会不会直接联想到穹顶、白衣天使、上帝等具有基督教色彩的场景呢?相比之下,许渊冲作为中国译者,更加了解中国文化,将”天”译成”sky”更加贴近原诗所要表达的意义,实现了译者视域与源语文本更好的融合。

最后我们来对诗中”恨”字的翻译进行分析. 《长恨歌》一经问世便受到了当时社会的追捧. 连白居易自己也评价”一篇长恨有风情,十首秦吟近正声”. 那么题首的”恨”字和最后一句诗中的”恨”字到底应作何解呢? 关于《长恨歌》主题,主要有以下几种说法.

第一,隐事主体说. 即杨贵妃在马嵬坡兵变中, 借助亲信力量逃脱, 流落民间做了女道士,唐玄宗饱尝生离之痛. 白居易将此”隐事”写入诗中. 此种说法最早由俞平伯先生提出. 第二, 讽喻主题说. 即借李杨爱情故事, 针砭时政, 告诫世人不要耽于私欲, 因色误国. 第三, 爱情主题说. 和支持讽喻主题说的学者不同, 持爱情主题说者通过考证研究,李杨二人之间存在真实的爱情, 白居易写《长恨歌》是为了歌颂缠绵悱恻的爱情. 最重要的证据之一便是白居易自己将《长恨歌》归入了伤感诗的类别. 第四, 双重主体说, 即认为诗的前半部分用现实主义手法讽刺李隆基因色误国, 后半部分用浪漫主义手法”感其事”, 歌颂李杨二人的爱情. 回到四位译者对于”恨”的翻译, 我们发现, 不同的译法是受到了不同主体说的影响. 第一位作者将”恨”译作wrong 即错误,应是赞同讽喻主题说,认为白居易想要表达的主题是讽刺唐明皇的荒淫,李杨二人之间的际遇是错误的。第二、三位译者将“恨”译作sorrow, 显然是赞成爱情主题说的,认为李杨二人最后天人相隔,生死两茫茫,其中的哀愁绵延不绝。再看许渊冲先生的翻译。许老先生将“恨”译作this vow unfulfilled will be regretted. Vow应该指的是杨玉环在临别时赠予唐明皇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样看,许老先生显然也是受到爱情主题说的影响。但与前两位译者不同的是,许先生加入了更多自己的阐释和见解,他认为“恨”之所以为“恨”是因为两人长相守的誓言无法实现,而regret一词的采用,也说明许先生认为“恨”并不仅仅指悲伤哀愁,更多的是一种相爱却天人永隔的遗憾、遗恨。

四、结论

1、翻译的过程就是诠释的过程

本文通过对比分析四位译者对《长恨歌》中千古名句的翻译,发现了不同译者在进行翻译活动之前,首先对源语文本进行了诠释,翻译就是一个诠释的过程,正如迦达默尔所言,任何目的语文本都是对源语文本的超越,译文不可能和源语文本完全对等。然而,我们同时也发现,翻译是有限度的诠释,译者对于源语文本的诠释不可能完全天马行空,译者受到作者、源语文本以及公共视域的限制。

2、视域融合度越理想,译本越佳

四位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都与源语文本视域、作者视域、公共视域和目的语文化视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融合,融合度越理想,译本越优秀。综合看这四个译本,笔者认为许渊冲先生比较理想地实现了视域融合,在目的语文本中既准确地传达了源语文本所表达的内容和文化,又保持了诗歌应有的韵律节奏,胜过其他三个译本。

(作者单位:西南石油大学外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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