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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出自《论语・子张》,古今学人从教育学、文字学等多个角度已进行了注疏与考证。角度不同,学科背景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本文从文字学与教育学相结合的角度入手,力求在还原这句话最原始涵义的同时,获得子夏的教育观点,以对现今高校教育教学提供借鉴与参考。
关键词: 《论语》 子夏 仕 优
一、前人对“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的阐释概况
“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出自《论语・子张》中子夏之口。此言对后世影响极为广泛、深远,各路学者也对这句话展开了深入的考证与阐释。针对其中“仕”、“优”等关键字词有不同的解释,便有不同的阐释版本。概括起来,以往学者对此的考释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1.读书做官论
大致意思为:做官优秀者要去学习,读书学习优秀者要去做官。此种说法也多为常人的理解,如王世明先生所言:“从字面上看,此语似可解为好官才知勤学,也只有学得好之人才可以为官。子夏所透彻阐释的‘官’与‘学’之间的遮掩一种关系,其中的道理也不难懂,因为为官之人达到了‘优’亦即有了以民为本的立场观念,由于要努力为民办事才可感到学之必需,也才能孜孜不倦以为学。”“‘学而优则仕’一句则可作两种理解,一种是为官者只有学得好官才能当得更好,这是对现有为官者而言的,可以说此解与‘仕而优则学’一句前后呼应,上下文之间逻辑互通。再一种解法是,只有学识好之人才有资格为官。这样解则涉及的是官吏的选拔。”[1]项贤明先生也曾在《北京日报》撰文指出,学而优并非就不可以仕,但我们一定要搞清楚,学是学,仕是仕,学而优者,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可以仕而优,同样,仕而优者,也不一定就可以学而优。项先生虽是在做“学”与“仕”之辩,但他对子夏所言的理解也可归入读书做官论中来。
2.学有余力论
此种观点大都认为,“优”在先秦古籍中,没有“优秀”之义。依据《说文》解说,认为“优”应为“有饶有余、有余力”。如毛礼瑞先生等认为:“现代汉语中‘优’是优秀的意思。其实先秦古籍中均无此意。《说文》曰:‘优,饶也,从人从尤。’这里的‘优’可作有饶有余解。这句话的意思:为官者已尽职尚有余力,应致力于学问;为学者有了丰富的知识,还有余力应去做官。”[2]
“优”除在《论语》中出现之外,《礼记・文王世子》:“周公优为之”,朱彬训释“优”为优胜之义也,认为先秦时代“优”无“优秀”之义。
其中,《论语・宪问》:“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刑m疏:“若公绰为之,则优游有N裕也。”这里的“优”可释为“胜任、擅长而有余力”,此意虽从“饶,裕”发展而来,但在“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中把“优”释为“有饶有余”解,只是把客观的情况作了解说,而少了对“学”者、“仕”者主观能力上的肯定,不妥。之外,为什么学有余力便要去“仕”,“仕”有余力便要去学?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关系也没有说明。
3.学理事事说
大抵认为“仕”为“事”。《说文》也训释:“仕,事也,从人从士。”如吕富文先生在《“学而优则仕”释义》一文中认为:“通释‘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可以理解为学理与事事的关系;饱学经典资‘仕’益深,从事治理国家的‘仕’需要有优渥的学识,儒家的入世济世政治态度,认为治学要为世所用,读了书、有了丰厚的学识之后应该为社会做事,把事情办得更好。我们把‘仕’理解为当官的仕途,是对‘学而’本义的引申使用,符合儒学的积极思想。但也并不等于说为学是当官的途径。”[3]此外,如“知行结合说”、“学事兼顾说”也均释“仕”为“事”或“行”,“事”、“行”或做事,本为孔门弟子必修内容,在此与“学”对立起来比较,似乎不妥。
二、“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的考证与发微
谚语有云:“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经典的阐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一个时代也有一个时代的解读。子夏的这句话,在历史的长河中,曾长期被奉为圭臬,指引无数士子学人一心读书,获取功名利禄,也曾被“批倒披臭”。姑且不论何种解说准确,一个时代的解读,大抵脱离不了作者所处的时代背景,并力求用最接近子夏本义的解说来“为我所用”。然子夏所言究竟为何意,在现今教育教学活动中又有什么指导意义?
要准确理解“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首先要从字面上理解“学”、“优”、“仕”等关键字的意思。
学
《说文》:“学,觉悟也。”
《广雅・释诂三》:“学,效也。”
《玉篇・子部》:“学,受教也。”
《字 ぷ硬俊:“学,受教传业也。”
《白虎通・辟雍》:“学之为言觉也,以觉悟所不知也。”
子夏在《论语・子张》中也多次提及“学”。如“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业已矣。”“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学”在这里作为“觉悟、学习,接受教育”讲,符合子夏本义。
仕
《说文》:“仕,学也,从人从士。”段玉裁注:“古义宦训仕,仕训学。”徐灏注笺:“《宀部》:‘宦,仕也。’此云:‘仕,学也。’是仕、宦皆学习之义。”
《正字通・人部》:“仕,宦也。”《论语・公冶长》:“子使漆雕开仕。”《礼记・曲礼上》:“四十曰强,而仕。”陈蛔:“仕者,为士以事人,治官府之小事也。”
《说文通训定声・颐部》:“仕,假借为事。”《诗・大雅・文王有声》:“武王岂不仕。”毛传:“仕,事。”郑玄笺:“武王岂不以其功业为事乎?”按:《晏子春秋・谏下第十九》引作:“武王岂不事。”
子夏把“学”与“仕”对比,显然二者有别,故在“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中训“仕”为“学”,不妥。而在《说文通训定声》中训“仕”通“事”,为通假字,有版本学上的考证,可信,但在《论语》中也视作“事”,似有牵强。这里取陈蛔⑹徒衔可信,即“仕者,为士以事人,治官府之小事也。”如《论语・卫灵公》:“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卷而怀之。”《论语・阳货》:“孔子曰:‘诺,吾将仕矣。’”《论语・微子》:“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其中“仕”均可作“为士以事人,入世做事”解释。
优
《说文》:“优,饶也。”
《小尔雅・广诂》:“优,多也。”
《荀子・王制》:“污池、渊沼、川泽谨其时禁,故鱼鳖优多而百姓有馀用也。”
“优”在先秦古籍中,多为“饶、裕、充足”解,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抽象为“能力多,有余”,进而发展为“胜任、擅长而有余力”,如上文《论语・宪问》之例。随着社会政治经济生活的发展,“优”也在“胜任、擅长而有余力”,基础上,逐渐演变为“优良”义。如《汉书・王贡两龚鲍传赞》:“王、贡之才,优于龚、鲍。”《晋书・束皙传》:“参名比誉,谁劣谁优?”“优”均作“优良、优秀”义。
由此,“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从字面上讲,大抵可理解为:“(身为士人)要积极入世,走出去(如到官府)给人做事,在胜任差事且有余力的情况下,还要习读经书;在完成习读一定经书任务之上,还有余力,则要积极走出去给人做事、当差。”
除此之外,子夏在《论语・学而》中言:“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在这里认为“事君,能致其身”虽不是读圣贤书,但也是一种“学”,是实践中的学习。子夏强调了在实践中学习的重要性,特别表明了在实践中学习,在实践中践行圣贤主张的取向。这也表明了古人在“学”上,理论与实践并重,尤其重视理论学习最终回归于实践,应用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