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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生活的的一点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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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哪个筋搭牢了,对琴、箫、筝、琵琶等古乐器一直痴迷得不行。先是喜欢沉溺在CD里,反反复复放着那些或舒缓或激越的曲子,高山流水、梅花三弄、阳光三叠等。后来觉得光听不过瘾,很想自己也能抚琴抒怀,给庸常的日子弄点雅致来,那将是一件比39度天气里喝一杯凉茶更美妙的事情……这个比喻实在很拙劣,没办法,一想到这光明的前景我就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古琴太遥远了,古意得高处不胜寒,还没飞入寻常百姓家;一管长箫,很幽深,但也需要深厚的肺活量;怀抱琵琶再着一袭长裙单单看那个造型就美得眩目;坐在古筝前姿势也不错,筝音空灵剔透,且易入门。这些想法盘旋了几次后,终于按捺不住冲动,在一家琴行徘徊复徘徊,在古筝和琵琶之间挣扎了几分钟后,搬了架古筝回来。“冲动”这个说法是家人强加于我的,我一直没有承认,因为还从未对一件事有过如此长久的热烈感情。事实证明,我能这么长时间继续对古筝保持一定程度的热爱绝对不能认定为一时头脑发热, 随古筝进家门的还有琴架、曲谱、玳瑁指甲、两套“跟我学古筝”的碟片。我不敢找老师,暗暗下定决心要自学成材。那段时间一下班就对着电视听郭雪君的遥控指挥,开始指尖上窜下跳,笨拙地“轻拢慢捻抹复挑”,知道了大指弹奏叫托,食指叫抹,中指叫勾,还有什么揉弦、滑音、琶音、花指、摇指名词倒也记住了几个,但要拨出其间的神韵来,非一朝一夕之事,特别是那个摇指,简而言之就像抽羊角疯,怎么摇也连贯不起来。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古筝一往情深的态度。

古筝的可爱之处在于,即使乱弹琴,随手在琴弦上一划,也能弄出个行云流水的美妙来,“未成曲调先有情”,不至于像初拉小提琴一般“呕哑嘈杂难为听”。 渔舟唱晚仅是三级曲目,但曲调优美,是学古筝的必弹曲。

我曾发过一百次毒誓要学会它。好在此曲技巧也不多,只是揉弦、滑音和刮奏。听名家弹,就可以引人想象夕阳西下,湖水波光粼粼,渔人满载而归这样的景致。但琴时,一边弹,一边还得看曲谱,顾了左手顾不了右手,从我的曲子里找不到一艘渔舟,也找不到半江瑟瑟半江红的一道残阳。于是乎罢手长叹:非我不爱也,实乃资钝,又无老师指点。这样没有压力的断断续续的自学了一段时间,终于认清了一个形势,得出一个真理:自学不一定成材。 但我痴迷的方向一直保持持续的稳定状态。当去年暑假欣闻在老年活动中心举办一期古筝培训班时,没有丝毫犹豫我就报了名。培训班只有十个学员,除了三个退休的大妈,其他都是和我一般年纪的小老。打仗似的忙完工作和家务后才能坐在一“弦”一“柱”前。交谈起来都觉得空闲时间学筝,是善待自己、找回自我的一种表现:弹出了我们的闲情逸致、弹出了我们的自信美丽。不过这美丽是想象中的,看着老师的手在弦柱上轻盈飞舞,柔媚如水,再看我们,僵硬的手指,鸡爪似的张牙舞爪,只觉汗颜,继而哈哈哈相似一笑,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老师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师还说,要曲不离口,琴不离手;老师又说,你们是我第一批培训班的学生,我这培训班能否继往开来,就取决于你们十位同学,你们弹好了,还要把你们拉出去表演。每句话都极有鼓动性,我们毕竟是成人了,都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奔着这叮咚来的。 那就化热爱为力量吧。晚饭后,洗刷罢,不及擦把脸,焚香沐浴更别提了,哪管古人什么“十四宜弹,十四不宜弹”。只是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七月炎炎似火烧,坐在筝前,不消几分钟,汗珠就在身上汇成无数条小溪,小溪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 听老师授课二个月,琴艺也不知有没有长进,不过是闲暇时自娱自乐,权当自己没事开开心吧。 有一日在网上遇一网友,他问近来忙些什么?答曰:学古筝。对方愣了愣,发过来几个带着愕然表情的符号,外带一行字:是不是准备勾引哪家男人?!对方为这句话引经据典振振有词:西厢记里的莺莺隔墙夜听琴后,全然不顾老娘的反对要和张生同志结连理;卓文君昼听一曲“凤求凰”,便与司马相如夤夜私奔,当垆卖酒也不后悔。你说琴瑟间是不是有一种勾引人的东西?证据虽然确凿,不过这些故事都是关乎古琴的。筝哪有那么好的命,听听传说中筝的起源吧:先传秦地有个老者善于弹瑟,他死后两个儿子为了得到老父的瑟,各不相让,最后只得将之一劈两半,就成了筝。

还有一段话“有了筝,先无端柱,称古琴。后有柱为古筝。瑟不立了,卧下,以一柱分弦,弦如梁。秽指女子嫁人了”。筝的传说起源即可推知她的地位有多么不堪了。筝在古代装模作样的士人中是件不登大雅之堂的乐器,《乐书》中称她“非君子常御之乐”,魏文侯出使楚国,将筝随身携带,被讥为“君子不取”,而在宋朝,筝干脆就被逐出了雅部乐。

网友继续打击道,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学什么琴?弹给鬼听啊?害得我上网等你等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想不到琴未弹成曲调,就让人掉眼珠子了,嘿嘿!也算是收获之一吧。

弹琴的日子很快又过去了,一是被油盐酱醋所挤,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没有知音,也没有难言的心事需要由琴声所寄。女儿和丈夫从来不屑于我的技艺,他们觉得我是对琴弹牛,我哀求他们好歹装出一点点陶醉的样子来保护一下我的自尊心,结果是一个戴上了耳机,一个把电视机的音量调高。于是,我宣布:我要学琶琵,明天我去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