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天堂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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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在哭泣 ,公元前7世纪，当新巴比伦王国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登上王位时，他向他的子民郑重地发誓：“庄严华美的巴比伦，我视你一如我的生命……我愿尽我的力量，使你成为空前绝后、无比繁华、无比昌盛的大城。你将接受万国的进贡，以及全人类的膜拜。”尼布甲尼撒二世做到了，但是也只能在他力所能及的时候，因为在他之后不久，巴比伦就不断改庭换朝，波斯帝国、亚历山大帝国、罗马帝国、阿拉伯王朝……战火从来也没有远离这块土地，直至今天。

巴比伦遗址就在巴格达以南88公里处，漫漫黄沙，一片荒凉。1958年伊拉克开始修复遗址，巴比伦曾有的辉煌，在遗址中得到部分显现。但是1月15日，大英博物馆古代近东部的专家约翰;柯蒂斯却向世人宣布，巴比伦，这座始建于公元前3000年的人类文明遗迹正遭到“持续的毁坏”。众所周知，自从2003年4月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后不久，巴比伦就被选为未来美军基地。结果怎样呢？应伊拉克考古学家们的邀请，柯蒂斯于去年12月前往巴比伦进行紧急调查，他在报告中说，美军和波兰军队的坦克和车辆辗碎了巴比伦古城遗址中那一条具有2600多年历史的甬道。他们在巴比伦古城遗址上修建了一个面积达320平方英尺的停车场和直升机机场。大量极具考古价值的砖瓦和碎石片被驻伊联军混在了沙子中填充军用沙袋。美军的战壕一直挖到古迹遗址中，各种文物被抛洒在军营四周，含有尼布甲尼撒二世印鉴的古砖已被损毁…… 在《圣经》中，巴比伦被称为“天堂”、“伊甸园”，可是我们现在仿佛看到天堂在哭泣。忽然想起曾读到的一句话：“两河流域的伊拉克，是诺亚放飞和平鸽的地方，但这里鸽子很少衔来橄榄枝。”

太阳神最宠爱的牧羊人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中东的上空，从空中俯视脚下的大地，可以看到两条河――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宛如银色的丝带，飘浮在战火频袭的伊拉克――昔日的巴比伦上。回溯历史，几千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人与事，都因这两条河流而起。 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双双发源于今日的土耳其境内亚美尼亚高原，每年春天，高原地区的积雪融化，汇成小河，河水回环曲折后，又不约而同地奔向东南，如影随形地流过伊拉克，冲围出一块近千公里平坦而肥沃的“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在希腊语中就是两河之间的土地的意思），最终又一块儿流入波斯湾。 公元前4000年左右，由于西南季风的吹拂和季风雨的滋润，这里降雨充沛，气候湿润。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苏美尔人来到这里，他们开垦农田，修筑堤坝，造车造船。他们观察月亮的盈亏变化，将一年分为12个月，354天。两河冲击平原上有大量的粘性泥土，苏美尔人将它们制成泥板，再用芦苇做成的书写工具在上面刻字或画图。这些字按压下去的部分痕迹宽深，拖出的部分窄浅，就像木楔一样，由此被人们称为“楔形文字”。楔形文字后来又被后继者亚述人、巴比伦人和波斯人继承，共同书写了两河流域文明。 美国学者克莱默写了一本关于巴比伦的书叫《历史从苏美尔开始》，书里列举了诞生于公元前3000年的苏美尔文明在人类历史上的27个第一：第一个农业村落、第一座城市、发明了最早的车辆，最早学会制作面包以及酿酒……其实如果仔细追究，大约会有100个第一。

与苏美尔共同生活在两河流域的还有塞姆人，他们有许多分支：其中在两河流域先后建立过国家的有阿卡德人、亚述人、阿摩利人、迦勒底人等。公元前2300年左右，一个具有非凡的勇力和智慧的英雄萨尔贡在苏美尔的北部建立起了自己的城邦阿卡德，并打败苏美尔联军，统一了苏美尔人的各个小城邦，建立了一个领土辽阔的楔形文字帝国。公元前2004年，最后的苏美尔王室乌尔又被阿摩利人所建立的拉尔萨王朝取代。苏美尔开始衰亡，并最终掩埋在历史的尘沙之中。阿摩利人以巴比伦为中心建立了新的国家，由此开创了巴比伦王朝。

在近十个巴比伦王朝中，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巴比伦王国最为著名。第一个史称“古巴比伦王国第一王朝”。其第6代国王是具有雄才大略的汉穆拉比。汉穆拉比东征西战30年，终于令西到幼发拉底河上游，东到底格里斯河下游的广袤领域里的几十个小国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从公元前1792到公元前1750年汉穆拉比在位期间，他建立了君权神授的中央集权制，公布历法，发展畜牧业，开凿运河，建立海上运输商队。也是从他开始，人们崇尚修建豪华宏大的宫殿、巍峨壮丽的神庙，使巴比伦成为世界大都会。汉穆拉比是一位具有军事天才和治国才能的君主，统一疆域后，为了能保持安定的局面，他制定了一种“公平的法律”，即《汉穆拉比法典》。汉穆拉比是西亚历史上最早实行法治的国王，他对人类文明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比《汉穆拉比法典》更早的一部成系统的法典。3700年过去，古巴比伦的一切遗迹都毫无踪迹，惟有这部法典永垂青史。而这部法典之所以得以留存，是因为这个法典被刻在一个高达2.25米的圆形黑色玄武岩石柱上。282条法律被分成51栏3500行，用一种优美的楔形字体凿刻。

据说公元前12世纪，埃兰人入侵巴比伦，将这根圆柱掠回苏萨。1901年到1902年冬季，一支法国探险队在波斯湾北部的苏萨，很偶然地又将它们挖掘出来。石柱已断裂为三块。石柱的上部是65厘米高的浮雕，头戴王冠、身着长袍的汉穆拉比，举起右手，正站在太阳神前宣誓。戴着一顶螺旋形高帽的太阳神坐在宝座上。这是一幅神圣的“神授”场面。汉穆拉比自称自己是“太阳神最宠爱的牧羊人”，以此来表明自己权威的不可侵犯与怀疑。这尊石柱现藏于法国巴黎卢浮宫内，令人难得一见。但是有谁能忘记“以牙抵牙，以眼还眼”这样的处理人际纠纷的法则呢？也只有强悍的自诩为“公正之王”的汉穆拉比才会这样使用。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为了区别于古巴比伦，人们将最后的巴比伦王朝――公元前612年由迦勒底人出身的波帕拉萨尔重建的巴比伦城称为新巴比伦时期。此时的两河流域又经历了千年的演变，千年之间，古巴比伦被外族消灭了，强大的有战神庇护的亚述帝国也灰飞湮灭了。巴比伦迎来了波帕拉萨尔的儿子尼布甲尼撒二世（公元前605－公元前562年）的时代。

这是一个可以与汉穆拉比相媲美的英雄。他英勇善战，无往不胜。他率兵攻陷腓利斯丁，夺占耶路撒冷，灭掉犹太王国，将近万名的犹太人迁居巴比伦当奴隶，在犹太历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巴比伦之囚”。尼布甲尼撒二世更为后世所乐道的是他在毁于多年战火的巴比伦废墟上，重新建立了又一个令全世界的朝拜者匍匐在脚下的新巴比伦。这是一座怎样的城市？将史书上零零星星的记载拼凑起来，我们似乎可以看到她的轮廓：新巴比伦是一座占地达2100英亩的大城。方形，周长22．2公里。有内外城墙环绕。城墙上有360座塔楼。内墙外还有宽约20米到80米的护城河蜿蜒其周。幼法拉底河从城墙下穿城而过。全城有100扇用铜做成的城门，为世界城门之最。北门就是著名的伊什塔尔门，这是取自于世界上最早的史诗《吉尔迦美什》中的爱情女神的名字。城门上镶嵌着用彩釉瓷砖组成的各种神兽浮雕图案，金色的动物造型，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种装饰是如此的高雅、朴素，以至于以后西亚地区的伊斯兰教建筑艺术在许多方面都继承了新巴比伦的装饰风格。

很遗憾的是，每个来到伊拉克巴比伦遗址参观的人，看到的伊什塔尔门都不是真门，而是复制品。真的伊什塔尔门还在，但是在柏林。那是1899年德国考古学家罗伯特・科尔德维的发现之举。1899年3月，科尔德维在今日巴格达南面80多公里的幼发拉底河畔进行了持续十多年之久的考古发掘，终于找到了已失踪2200多年的巴比伦城遗址。他们把挖出的城门拆毁后，将砖块运往德国后又在普格蒙博物馆中重新搭建。进入伊什塔尔门，便是一条宽约20米的“圣道”，即专供拜神的队伍使用的。“圣道”的两旁，布满了城市的神庙、宫殿等主要建筑。当年尼布甲尼撒率领全巴比伦城的市民经这条大街走到巴别通天塔，朝拜马尔杜克神（公元前19世纪巴比伦之神）。

关于这条街道，尼布甲尼撒是这样说的：“这是巴比伦第一大街，我用优质材料建造这条大街，用吐尔米纳班达石和沙石铺垫艾布尔沙布，这样它才能和朝拜马尔杜克的队伍相称；我把它同我父亲建造的工程连接起来，让它成为一条出色的大街。” 令人惊讶的是，而今在朝拜大道上仍然可以看到当年用沥青铺的路面。这也是科尔德维努力的结果，他和手下250人孜孜不倦地一连干了8年，总计用了80万个工作日进行复原工作，使巴比伦基本恢复了旧时的面貌，成为一片世上少有的建筑群。

高大的城墙后面就是被称为古代世界七大奇观之一的“巴比伦空中花园”，当然这也是复制的。传说这是尼布甲尼撒王献给妻子米底的公主米梯斯的礼物。因为米梯斯日夜思念家乡的山峦叠翠，尼布甲尼撒就下令按照米底山区的景色，在他的宫殿里建造了一个阶梯形花园，上面有奇花异草，下面是潺潺流水。从远方望去，比城墙还高的花园如同悬浮在空中，所以被称为“空中花园”。不过尽管科尔德维从直觉认为自己发现了巴比伦空中花园，但是至今也没有得到确认它究竟在哪，以至于巴比伦空中花园竟像谜一样似有若无。

还有一个与空中花园齐名的就是巴别通天塔了。巴别通天塔来源于《圣经;旧约》，说是居住在两河流域的人修建了一座城后还想造一座可以通到天堂去的高塔，这事惊怒了上帝，决定让人的语言互不相通，这样就无法沟通从而不能建塔。通天塔也许确是有过，原来的通天塔大约在汉穆拉比在位时被拆毁，后来另建了一座“塔”以纪念原物，波帕拉萨尔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巴别塔年久失修，因此马尔杜克命我重建。他要我把塔基牢固地建在下界的胸膛上，而它的尖顶要直插云霄。” 于是波帕拉萨尔的儿子尼布甲尼撒竭尽全力把通天塔的顶子造得高与天齐。

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自己的著述中曾说，公元前460年他在巴比伦城中见到了已经荒弃的巴别通天塔，主塔高约201米，共有7层，塔基的长度和宽度各有90米。外面有螺旋形通道可绕塔直上塔顶。塔顶上是神殿，里面有精致的大睡椅和一张金桌子。遗憾的是，这样一个人间奇迹，最终也没有逃过劫难，它被波斯王捣毁。在其遗址上，科尔德维只挖出了通天塔的塔基。科尔德维在他的考古笔记中说，尽管遗迹如此残破，但亲眼所见的决非任何书面描述可比。 2002年5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员曾透露一个消息，伊拉克政府的古物遗产部计划在原址上用砖块重建一座新巴比伦城！要让巴比伦遗址“看上去更像巴比伦”，而不仅仅只是“几个土墩”。很难说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几千年来，巴比伦就是不断被建立又摧毁的。而今我们最好是在想象中品位这样一个人类文明的骄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