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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龙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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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龙作为五千年华夏文明一直传承的精神图腾,龙从产生、发展到完全形成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说文解字》释“龙”有“春分而登天”之说;《易经・乾卦》中也有“飞龙在天”之说。那么龙飞于天在何时?通过分析龙崇拜与少昊氏时期鸟崇拜的关联,探求“飞龙在天”生成的基本时间。

关键词:飞龙 龙鸟说 东夷 鸟崇拜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097(2014)09-0082-03

作者简介:王淼(1988―),内蒙古呼和浩特人,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两汉文学。

龙作为五千年华夏文明一直传承的精神图腾,历来被中华民族所信奉和崇拜。它神秘莫测却拥有强大的力量,中国传统的十二生肖中有龙;龙与凤凰、麒麟、龟一起被古人尊崇为“四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镇四方形成了中国天文地理中的四象。东汉末年许慎的《说文解字》释“龙”:“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这说明早在东汉时期,龙已经具备了我们现代人所了解的大部分神通。而与“春分登天”相应的是,更早的《易经・乾卦》中更是有“飞龙在天”一说。历来诸多学者对中华神龙的原象进行了孜孜不倦的探索,然“飞龙在天”究竟在何时?笔者认为龙自少昊氏始有翼。

一、龙图腾与鸟崇拜

秦汉典籍言及飞龙,有《庄子・逍遥游》:“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楚辞・九歌・湘君》:“驾飞龙兮北征,吾道兮洞庭。”“飞龙兮翩翩。”《楚辞・七谏・谬谏》:“虎啸而谷风至兮,龙举而景云往。”《淮南子・坠形训》言:“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凰……”由此可见飞龙之飞,与云、与羽、与鸟都息息相关。

吕思勉先生在其《少昊考》中论曰:“少昊即蚩尤也。”后引《逸周书・尝麦》曰:“昔天之初,诞作二后,乃设建典。命赤帝分正二卿。命蚩尤宇于少昊,以临四方。”又引《礼记・月令》:“故东方之帝,谓之太昊;西方之帝,谓之少昊。”证以《左传・文公十八年・疏》引谯周曰:“金天氏,能修太昊之法,故曰少昊也。”吕先生意在论证“少昊即蚩尤”。然笔者读后又有新思,少昊是为官名,后为一氏族,其必不止一人。上古人常以官为姓氏,如火正祝融氏,水正共工氏等,此处暂不详讨。蚩尤所本东夷之先民,此即上古时期东来之氏族与其他各氏族争斗融合之铁证。而此后盛极的少昊氏,必有其所崇拜的图腾。《逸周书・尝麦》载:“乃命少昊清司马鸟师,以正五帝之官。”《左传・昭公十七年》:“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昊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吾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由此看来,上古各个氏族均有自己氏族的崇拜图腾,而郯子此言证明少昊氏当为崇拜鸟的氏族。

作为东夷族代表的少昊氏崇拜鸟图腾的观点在学术界已基本形成共识。近些年,随着史前陶文等为代表的新资料的出现,这一共识进一步得到了印证,进而促使一些学者提出分布于豫东、皖北一带的文化遗址为太昊氏的遗存,而在鲁南和鲁北一带的文化遗址则是少昊氏的遗存。本文且不论此地域分别观点是否正确,然太昊氏与少昊氏基本处于同一文化时期是可以确定的。郯子曰:“少昊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吕公思勉先生著文时,犹言此文真伪未敢定,然而后世的考古发现却明确证实了郯子的话。那么在此句之前郯子又云:“太昊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此言必有所本。笔者在拙作《中华神龙原象蠡测》中论述东南河海地区之神龙原象为鳄。而南北朝时期,任P的《述异记》描述黄帝之时的应龙,谓之:“如生翅之鳄。”“翅”者,从支从羽,鸟翅膀也。“翅”既从“羽”,“羽”字甲骨文字形象羽毛形,即鸟的长翎毛形。应龙为“生翅之鳄”,即鳄形而生有鸟的翅膀。上古先民描绘事物虽充满神秘色彩,但细细想来却又都较为直观。太昊氏以龙为图腾,而相邻的少昊氏以鸟为图腾,上古先民虽然混沌,但必不以水中之鳄有翅也,故此类“生翅之鳄”为龙者,必为氏族部落间迁移、争斗、融合的结果。少昊氏族在迁移过程中与太昊氏族争斗融合,其鸟形图腾与太昊氏族龙形图腾相结合,中华祖龙始有飞龙在天之状。

《山海经・南山经》:“凡鹊山之首,自招u之山,以至箕尾之山,凡十山,二千九百五十里。其神罱曾B身而首。”《山海经・中次十二经》:“凡洞庭山之首,自篇遇之山至于s余之山,凡十五山,二千八百里。其神罱曾B身而首。”《山海经》此处所记录的东南各山的神状均为鸟身而龙首,正是鸟与龙结合的形象。查检史书中龙的形象,以应龙辅黄帝战蚩尤之传说为最早,应龙当为中华神龙原象相对原始的形态之一。而其“如生翅之鳄”的形态也正与《山海经》中“鸟身龙首”的形态相接近,这可以证明在上古传说时期龙的形态就与鸟有关。

二、夔龙与鸟崇拜

商周青铜器上有夔纹。夔者,《说文解字》释曰:“神魅也。如龙,一足。”《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中有波浪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为夔。”笔者认为《说文》中的前者与《山海经》的后者并非一物,商周青铜器当以前者夔龙纹为是。青铜器夔龙纹如图一:

图一

考古研究认定商时青铜器夔龙纹为“一鸷足而四爪”,这一形象在后世出土的湖南长沙子弹库楚墓战国帛画中得到了印证,帛画《人物御龙图》(图略)中,其夔龙的形象与商周青铜器上夔龙纹形象基本相同,这可以说明夔龙的形象在长达近千年的时间里没有发生过大的变化。而《礼记・礼运》中记载:“鳞凤鱼龙,谓之四灵。”在此图中,夔龙身下有鱼、尾部有凤,结合“四灵”之说,此处的夔龙形象可以说就是当时龙的形象。所以向上推衍,夔龙可以说是龙的一种较为原始的形象,其“一足”的形象也印证了《说文解字》的记载。但笔者认为“一足”的“一鸷足”当不是唯一的,应该是并列的双足。对比与青铜器夔龙纹同期存在的出图器物,如上海博物馆藏的商代父乙觥腹部的凤纹,如图二:

图二

这里鸟类是以“一足”的形象出现的,但我们都知道鸟皆是双足,所以可以揣测“一足”的夔龙纹也当是如鸟纹一般并列双足站立的形象,“一足”的形象应该是一种工艺技术和美感结合的产物。

在复原的陈家大山楚墓出土的战国帛画《人物龙凤图》(图略)中,这“唯一的鸷足”变成了左右各一的双足,这可以说明至少到战国时代,夔龙仍然有着如同鸟类的两只“鸷足”。而所谓“鸷足”的“鸷”,其本意便是凶猛的飞鸟。郯子所云:“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有的学者认为此“挚”与“鸷”相通,故给少昊定名“鸷”,这是偏颇的。但这不妨碍我们根据出土青铜器的夔龙纹去思考:蛇无足,而鳄四足,唯有鸟类多以并列的双足站立,夔龙纹有鸷足。不仅仅是夔龙,汉代墓砖青龙画像中青龙的两只后爪部都有类似于鸟类的后生趾。《离骚》中有:“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麾蚊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结合出土帛画《人物龙凤图》可以确定战国时期楚地楚人确实有“御龙飞天”的想象。而龙飞天之意象都与鸟有关,“龙”字的异体字中就有“T”字,这些都是龙图腾与鸟图腾形象结合的有力证据。

上古之时少昊氏以鸟为图腾,且又盛极一时,其时正是中华文明各氏族迁移融合形成华夏民族的大时代。此后又有源于东夷氏族的商人始祖简狄吞燕卵而生契,其内容为后世《商颂》《天问》所载,终记于《史记》。而《山海经》中又有“有困民国,句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托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杀王亥,取仆牛”的传说,这与《竹书纪年》所记商族远祖王亥的事迹如出一辙。王国维先生考证此为意同文殊。①王亥作为商的远祖亦是“两手操鸟”。在后来的《尚书・高宗肜日》中记载:“高宗肜日,越有g雉。”殷墟甲骨《卜辞通纂》第三九八片卜辞也云:“于帝史凤,二犬。”②这些都证明商代的鸟崇拜依然十分兴盛。而到了周代,“凤鸣岐山”后周兴,承“少昊之虚”的鲁国和承“殷商之祀”的宋国以及“女修吞玄卵”而出的秦国对鸟图腾的崇拜也始终存在。由此可见,从先秦时期上溯至远古,鸟图腾崇拜与龙图腾崇拜可以说是并行其道、相互融合的。所以笔者认为崇拜鸟图腾的少昊氏与崇拜龙图腾的太昊氏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相互争斗融合,而后龙与鸟结合始飞于天。此论纵然不中,故当不远。

就以上这一点,研究世界各国先民图腾崇拜发展的历史亦可印证。中美洲地区玛雅文明崇拜的羽蛇神,就是在各部族不断争斗融合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羽蛇神在中美洲被广泛信仰,它被描绘成一条长着羽毛羽翼,能够飞的蛇的形象,其头部的造型和其腾云驾雾、掌管风雨的神通都与中国的龙有着惊人的相似。羽蛇神形象的形成也是一个逐渐发展融合的过程。羽蛇神最早见于美洲奥尔梅克文明,后来被阿兹特克人称作“奎兹尔科亚特尔”(Quetzalcoatl)③,玛雅人称之为“库库尔坎”(Kukulcan)④。而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它的印第安语名字――其由两个词合成,一个是鸟名“奎扎尔”,另一个本意是蛇“考赤”。这说明羽蛇神这一图腾崇拜应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奎扎尔”代表上天和精神力;另一部分“考赤”代表大地和物质力。这说明图腾本身就有合成的意味。从羽蛇神的形态变化历史观察,玛雅古典时期的羽蛇神形象是玛雅“真人”所持的权杖,其一端为一精致的小人,中间是小人的一条腿化为蛇身,另一端则是蛇头。而到了后古典时期,其基本形态发生了完全的改变,成了上部羽扇形、中间蛇身、下部蛇头的羽蛇神形象。这种变化证明了羽蛇神这类图腾的形态是不断变化着的,其羽蛇的形象可能是早期的单一的蛇图腾与中美洲地区常见的鹰、雕等大型飞禽形象结合而成。同时有研究表明羽蛇神是玛雅文明的“舶来品”,它是托尔特克人统治玛雅时带来的北方神,这就更可以证明其图腾的变化是随着部落战争和融合而不断变化的了。

以上例证虽不能直接证明中华龙图腾与鸟图腾结合始飞于天,但足以旁证以鸟为图腾的少昊氏族在迁徙过程中对中华神龙形象发展的影响。

注释:

①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429-432。

②郭沫若《郭沫若全集・考古编・第2卷・卜辞通纂》

③海斯.墨西哥阿兹特克族信奉的诸神[J].民族译丛,1980,(3).

④卡尔・卢柯特,杜小钰.美洲上空的龙――从奥尔梅克到阿兹特克的宗教[J].世界宗教文化,2011,(1).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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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洪兴祖.楚辞补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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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8]袁柯.山海经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9]王国维.王国维遗书・第1册[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3.

[10]郭沫若.郭沫若全集・考古编・第2卷[M].北京:科学出版社,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