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凡·高的高度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凡·高的高度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凡・高的脚步踩在尘世的泥泞,而他的灵魂则居高不下。终其一生,他都以一个失败者的角色行走于庸碌的世界,不被重视,不被表扬,像渺小的蝼蚁艰难而卑琐地爬行,然而一等他死亡,所有荣耀和赞美,就如同他的画作中灿烂的向日葵一样扑面而来。伟大的哲学家海德格尔评价凡・高:“他出生了,他画画,他死了!”坚硬、简短以及饱含愤怒之情的十个字,犹如针芒,直刺人类伪善且可悲的心房。

人生的压迫像堵墙一样横在每个人面前,有些人越过了,有些人则因其而止步,流落在人生的高墙之外。事实上,难以逾越的并不是墙,而是人心。心固之则墙穿,心殇之则墙坚。凡・高的离去,自有其无法抹平的伤口,滴血的现实,渺小的等待,无望的将来,无法遏制的狂躁以及如波浪般汹涌的才情等等因子,都构成了他举枪射向自己的理由。这死亡的哀艳和决绝,和那些殷红凌乱的鲜血一样,注定了要浸透历史和直逼心灵。

决绝而哀艳,正是那些在陈旧的画布上恣意绽放的向日葵,可又何尝不是在写凡・高的一生呢?然而就是那个终生贫病交困、懦弱无力的可怜虫,那个连被世人唾骂的资格也不曾拥有的精神病患者,那个在极端的自卑与彷徨中对着自己扣动了扳机的逃兵,那个自杀未遂手捂着伤口在床上抑郁而终的失败者,留下了数千张如今为世人顶礼膜拜的佳作。他生时,默默无闻;他死了,却名声大振。

在那一时的那一刻,无论是阔绰的富人还是小气的穷汉,无论是自以为才华横溢的文人还是目不识丁的莽汉,他们都保持了沉默,然而时过境迁之后,他们却都假装成人类美和艺术的捍卫者,纷纷欢呼与感叹。

这是凡・高的悲哀,那些艳丽的色彩注定了他的悲哀。上帝为他的笔端注入喷薄而出的激情一如为他的灵魂打上扭曲的烙印;上帝毫不吝啬地赐予他敏锐的触觉,却把他禁锢在与他炽热的情感格格不入的牢笼中;上帝创造了个天才,却把他丢入了世俗的目光中,这是世界的悲哀,可又何尝不是这种悲哀成全了凡・高昙花一现般的艳丽的一生呢?世界将它的癫狂最先传给人类的画师,当他们试图用画笔来颠覆那些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以至忘了质疑的准则时,只有鄙夷足以掩饰人们内心的惶恐,如果一幅画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博取掌声的话,再瑰丽的色彩也终会褪去。

也许我们可以说,是死亡进一步成就了凡・高,是死亡让他在黑暗中突然起飞,飙到高点。活着的人都太庸俗,只有用凄凉的枪声和固执的死亡才能惊动他们的灵魂。然而这个结果并不仅仅让我们看到了讽刺,在那卷土而来的讽刺背后,我们能够看到人类的麻木、虚伪、堕落以及,我不禁想问,在凡・高画像前留恋不走的人,到底有几个懂得他的画作,又有几个真正体悟到了他的痛苦?如今,凡・高静静地躺在欧维的小山丘上守望着无垠的麦田,在他的坟茔周围,清风习习,阳光明媚,无数拜谒者从旁经过。然而这一切都早已和坟墓的主人无关了,居住在地下的凡・高也许早就变得心平气和了。中国当代诗人于坚在评价凡・高时曾写道:

我以为,凡・高是幸福的人,因为他想做的他做到了,在他的画布上。因此,以为他的一生是所谓悲剧,只不过是一种媚俗,这是从如果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画就卖了一百万这一世俗假设出发的看法。然而,永远不会有如果,只有这一个在阿尔的天空下一意孤行的画者凡・高。

说得相当形而上,却像明亮的光束,照亮了一条走近凡・高的道路。也许正因为有了生前的寂寞的生活,凡・高才有幸维持了他生活的安宁,他说:“画家怕空白的画布,但空白的画布却怕真正热情的画家。”他心里只有画,他要燃烧要释放要飞翔,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画画。早在1875年9月12日,凡・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就如此写道:“飞吧,飞越生命!飞越坟墓和死亡!这正是我们所想要的。”生和死在凡・高看来并不是什么艰深的问题,他对美术的追求叫他超越了这俗世的根本。而写这封信时,凡・高几乎才刚刚开始作画。

凡・高为我们活着的人设置了一个高度,那种普通人根本无法举目望见的心灵高度,庸俗大众日复一日地忙碌于自己的三亩二分田,需要一个人间的神话以抗拒生存的琐碎,偶尔抬头,凡・高就在太阳下,于是那份感动和踏实席卷而来。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需要神的抚慰,凡・高,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可以扮演这个角色。他的反抗之心与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他的一意孤行与无所畏惧,他的高尚的才华与对死亡的藐视,都是我们所缺少然而却向往的。凡・高,完成庸常大众们的一个梦。

西方哲人赫克利特曾经深情地追问:“一个人怎能躲过那永远不变的东西?”而凡・高则用他所承受和经历的一切,用纯黄色和紫罗兰色在墙上回答道:“我神志健全,我就是圣灵。”

(选自《美文》)

凡・高,高高在上,其高度常人无法企及。究其原因,作者有着深入而独特的思考:不单是死后被人顶礼膜拜的艺术成就,更是他的孤独,他的悲哀,甚至是他的死本身。本文重点不在讴歌凡・高作为画家的卓绝才华,而是在剖析他独特的灵魂。凡・高寂寞地生活,虔诚地画画,飞越死亡,终于成了一个“圣灵”,成为抚慰庸常大众心灵的一个神。

作者在对凡・高投去景仰的目光的同时,也对附庸风雅者、自命不凡者进行了无情的批评。凡・高的崇高与美不是他们发现的,也不是他们能定义的,凡・高的伟大早就在那里。

本文感情丰沛,褒贬判然;语言的形象性与哲思性结合得很到位,诗文警句的多次引用,增强了文章的文学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