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中的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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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青蛇》是徐克经典影片之一，它的瑰丽唯美至今仍叫人心动不已，文章从影片在颠覆与解构之下对中国古典美学的复归来表达自己看影片后的一些浅见。

[关键词]青蛇；徐克；古典；古装剧

《白蛇传》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从经志、评弹、小说、戏曲到电影、电视剧，不知被多少次搬上荧屏，但人们总会看得津津有味，一部台剧《新白娘子传奇》更将这一古老的爱情绝唱演绎到极致。因此当影片《青蛇》首映时，许多观众都表示难以接受。当年初映时的票房也似乎同样的惨淡低落，一时被称为徐克的败笔之作。但是，正如曾同样颠覆了传统经典的《大话西游》在若干年后的火爆一样，真正的经典必经得起时间的沉淀，央视的一再重播以及观者态度的变化和直至今日的好评如潮，都似乎成了对当年票房低落、恶语阵阵的一个尖锐嘲讽。在此，笔者希望能够从《青蛇》在颠覆与解构之下，对于中国古典美学意蕴的复归来表达自己观看影片后的一些真实感受和想法。

首先，从人物扮相来说，青白二蛇的发式着装完全是根据我国传统戏曲剧种――昆曲的表演行头而造型设计：脑后沉沉的发髻、包巾，额前盘贴的明珠，耳边一缕秀发做成花形，对襟长衫，悬垂披挂，飘逸的水袖，轻柔细软的昆曲说白以及时不时夹杂剧中的戏曲鼓点等等可谓古朴而又新奇。对比当下许多古装剧的滑稽造型(如网上评出的“十大古装失败造型”)自然更显高贵娴雅、清俊温润，散发出浓浓的古典情调!

最美的风景永远只能出现在梦中或者述说梦幻的电影里，苏杭的秀丽山水、古代庭园的美轮美奂、人间仙境的飘逸出尘等等在徐克的笔下都是那样充满诗情画意，仿佛一幅幅水墨丹青，流动着国画般的淡雅空灵：华灯初上，雪絮轻扬，古朴的阁楼上，群儒素衣皂巾，摇首苦吟；西湖烟雨，旖旎如画，一蓑烟雨、一叶轻舟，才子佳人相偎船头；青莲池旁，薄纱绰绰，女子一身淡粉，翘起玉足，手拈兰花，凝视佛珠一脸专注；紫竹林边，蓝光幽微，竹影婆娑，一僧白衣如雪、纤尘无沾，凝神入定……幽雅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向人们展示一种穿越时空的古典美。

影片中精彩的配乐，同样处处流淌着江南的悠悠古韵，如插曲《流光飞舞》，一段轻柔的筝曲伴着红叶暖汤的醉人画面流泻而出，继而是陈淑桦婉转的浅吟轻唱，于是顷刻间流光横溢：“半冷半暖秋天，云贴在你身边，静静看着流光飞舞，晚风中一片片红叶，惹心中一片绵绵……”说不尽的妩媚与风流总是让人心醉如斯!还有主题曲《人生如此》，缥缈悲怆，如凄美的诗词，又如玄奥的禅机，耐人寻味。

尽管影片《青蛇》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传统神话，在其间也加入了许多现代元素，但倘若看过李碧华的原著《青蛇》，我们会发现徐克其实更多遵循的依旧是民间百年来传唱的故事情节，可以说它反而是对李碧华原著的很大改编。剧中几个关键性的情节：舟遇、借伞、端午、盗仙草、水漫金山等一个不少，且都忠实于民间旧有的情节。在李碧华的原著中，许仙本是一个无情、贪婪而又阴险狠毒的书生，他贪慕美色，不择手段，让姐妹为之反目、法海有机可乘，当法海收妖时他竟绝然抛弃了二蛇的一片痴情，躲到法海身后而不肯和白蛇一起被收到法海的钵盂中。而影片中徐克却没有如此丑化许仙，而是更多地突出了其作为一个人所固有的弱点。小说中，青白二蛇为了同一个男人不惜玩弄手段、抛却廉耻，而电影中的二蛇却始终存着那份姐妹情深。小说中的法海残忍绝情，以收妖为乐事，影片中的法海执着刚毅，却也为收错妖而痛苦忏悔。小说最后还加入了许多解放、等政治历史的因素，在白蛇寻觅下一个许仙的荒唐中结束。知道了这些内容，徐克的改编就不算什么了。他以李碧华小说为蓝本，更多地将之与旧有的民间传说相结合并融入了自己的审美追求，他摒弃了原小说中黑暗绝望的格调，在坚持以情感人的同时将传统故事反封建的题旨升华到了一个更加深广的境界。如果说小说中更多的是凄厉、诡异，那么徐克的影片则多了几分唯美与浪漫。台剧《新白娘子传奇》的确近乎完美，但却总似少了一点什么，也许就是徐克《青蛇》中的那份厚重与参悟吧，对古之哲人的理解，对古典哲学至美境界的参悟。这种苍凉的境界历来便是古代文学家、思想家、哲人所推崇的最高境界。而传说中的爱情之所以如此凄美动人，之所以能够久远远地流传下去，除了那份至死不渝的感情外，更是因为它有太多的遗憾与坚持。古老的中国传统文化中，自始至终都未出现过一个超越此生的彼岸世界，“好了歌”般的虚无感始终是国人永恒的审美气质。真正崇高的精神也许西方会更多，在中国的古典文化中更多的是一种虚幻、无常与轮回，人生总有许多冤孽，如性如欲如贪如色，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业报总会有，这种隐含着儒道佛精神气质的古文化就像一位年纪颇大的贵妇人，具有一种天然的唯美气质，而年轻小伙子充满活力的冒险与追求精神总似与这一古老文化无缘。昆曲便是这其中极其阴柔、唯美、女性化的一种艺术，因为它更洞察了人生的虚无，也填充了虚无的人生。所以，徐克在百思中仍不忘将这一艺术也运用到他的影片表现中来。

虽然香港曾一度沦为英国殖民地，但悠久绵长的古典文化传统却是任何力量都割不断的，它始终或多或少地影响着香港的影视创作。从《倩女幽魂》到《青蛇》再到《刀》，徐克的影片总是充盈着他对中国古典文化意蕴的珍爱与参悟：天马行空的想像，史诗般的气势，细腻的诉说，一唱三叹式的娓娓道来，总能将那份古典情韵演绎得荡气回肠。反观如今汹涌如潮的众多古装剧，不禁让人怅然若失：导演于正在接受采访时曾这样评价当前的许多古装剧：“传统的东西一直被颠覆，这对于影视创作并不是一件好事。”如今，各地的红楼选秀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而一度塑造了国人心中经典“林妹妹”形象的陈晓旭却香消玉殒，央视的巨额投入能否最终超越87版再创经典，我们不得而知，只是许多经典之所以称其为“经典”，就在于它的那份美已如天涯般遥远、难以抵达。

[作者简介]艾璐璐，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大学本科三年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