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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张晓风被台湾评论界誉为“当代十大散文家之一”,她是一名集戏剧、小说与散文于一体的作家,张晓风以自身独特的女性思维出发,关注人的生存体验与生存状态,在描写上多了一些理性。张晓风的散文既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也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本文主要针对张晓风散文的创作风格进行分析。
关键词:张晓风;散文;创作风格
张晓风是台湾著名的散文作家,早在中学时期就学习了很多她的散文。在阅读张晓风的散文过程中,字里行间都能体会到她的深邃思想和细腻情感。通过对张晓风散文的研究,不仅可以探索散文艺术的特征,还能更加深入地认识和了解台湾的当代文学。笔者本人在阅读和学习过程中深有感触,下面将简要地写几点自己对张晓风散文地阅读体会。
一、风格多变的写作形式
在阅读过程中,能明显地感觉到张晓风的写作风格在发生着改变。其实在台湾,读者就称张晓风为“千面女郎”,甚至连她的丈夫都说张晓风随时都在变,这种变化除了她的写作风格外,还包括做人的态度和对事物的观察等等。通过对其作品的阅读,可以将张晓风的写作风格分为四种,这四种风格又分别对应着四个时期。
从她的早期作品中看,张晓风凭借着自己特有的敏感心灵去捕捉大自然中的美景,并且还以女性的细腻去品味人生。在此时期,张晓风的散文富有感情且十分的真率和热烈。从1966年开始,张晓风的写作风格开始发生变化。此时期她的写作一方面是以及温柔的语气去描写自己对女儿的爱,另一方面则是用深沉而又简洁的笔墨去描写社会与人性的复杂,以及自己的思乡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晓风的人生阅历逐渐丰富,她的创作领域也在不断地拓展,并且涉及到的层面也越来越广。所以,张晓风在作品中更多地融入了自己的人生经验和感悟。这一时期的作品中带有明显的思辨和哲思色彩,其文笔也开始变得老辣。近年来,张晓风又努力超越自己,将自己的写作风格进行了创新。此时的作品大多都使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并且张晓风经常以自己的口吻和家常话的形式来叙述。此种风格可以说是艺术的返璞归真,自认为是写作的至高境界。
二、细致入微的观察
以《想要道谢的时刻》为例,文章虽然很短,但是我们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张晓风所描绘的“美丽”。在文章的开始,张晓风写自己因生活中的琐事而烦恼。在烦恼的同时,她又在努力地赶稿子,其原因是为了一栋古建筑。她写到“正赶着稿,眼角余风却看到玻璃垫上有些小黑点在移动”。开始她以为是蚂蚁,但当她把笔放下之后,黑点却没有了。当她再拿起笔又开始写时,小黑点又出现了。因为好奇,作者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等待黑点的再一次出现。到最后,她发现黑点竟是窗外飞翔的鸟儿映在玻璃上的倒影。找到黑点的来源后,作者心中的烦恼顿然消失,反而开始感叹这美好的因缘和赞美生活与世间万物。因为好奇,张晓风能观察到鸟儿的倒影。细细品味,便能感受到她对生活的追求与享受。正是这一份好奇与她入微的观察,成为了张晓风散文的切入点,也使得她的散文变得与众不同。正因为其散文的独特,读者才能被深深的吸引。
在精神领域的需求日益提升的年代,文学在不断走向商业化的同时也不断对作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在文学众家中占领一席之地并能长久不衰更需要有全方位的素质。作为女性的张晓风在笃信宗教和喜爱创作的信仰下,得奖不断,盛名常在。她于1941年出生于浙江金华,是江苏铜山人。八岁后赴台湾,毕业于台湾东吴大学,并曾执教于该校及香港浸会学院,现任台湾阳明医学院教授。张晓风生活顺利,在顺利中却也能写出有深度的散文,表达出精致的思想实属不易,当属例外。这和她的基督教信仰以及热爱古典戏曲息息相关。其散文之所以能有挖掘的价值亦少不了散文中的戏剧性因素。
一、散文性与戏剧性的关系
戏剧性的含义最早表现在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其间表述为“戏剧式”、“戏剧化”的。剧作家庇考克认为,所谓戏剧性“即有关一切突然的、惊奇的、骚动的和猛烈的事情,和一切有紧张性的事件”。德国剧作家古斯塔夫·弗莱塔克也认为戏剧性“就是那些强烈的、凝结成意志和行动的内心活动;也就是一个行为的形成及其对心灵的后果”。戏剧性不仅在戏剧里表现,散文等其他文学样式里同样也浓厚地渗透着戏剧性的因子。戏剧性的笔调所体现出的戏剧冲突、戏剧结构、戏剧情境使散文更具生活的真实。戏剧性最主要在文学构成和舞台呈现两个方面生发。在散文里的文学构成主要通过文学语言、情感意识、生活片段、世事感悟表现;舞台呈现主要通过散文的结构设置、矛盾冲突的展现、戏剧性对话、戏剧性手法的运用表现。舞台呈现也要体现出集中性、紧张性、曲折性的特征。文学构成与舞台呈现的融合即要在运用戏剧手法的同时又不失其文学特征。作家在用文学者的眼光写作时又要不失其文学的感觉同时也要融进戏剧式的体验并诉诸于散文的形式。张晓风因受禅宗的影响,把散文中各种戏剧式的冲突置于天国的光辉和人间的悲苦挣扎中,把人间的俗情世事的矛盾上升为上帝与人间的纠葛。因此张晓风的散文弥漫着天国光辉的色彩也散播着人间的与理智。正如其在散文《种种可爱》所言:我记得住的而且在心中把玩不尽的全是那些可爱的片断,那些从生活的渊泽里捞起来的种种不尽的可爱。正是这些可爱的人间生活让作者在颤抖和卑微于上帝的面前时能够对人间的悲苦有所释然。也正是在散文中运用了戏剧性的手法使作者真实的心灵真诚地呈现。“融会贯通地运用戏剧手法在散文中支撑起一个小舞台,将人与自然、人与他人、人与自我、人与社会的种种矛盾冲突逐一呈现”,这样不仅能够使散文保持随意性的同时也能有戏剧的严谨性。黑格尔解释戏剧性时说“真正的戏剧性在于由剧中人物自己说出各种旨趣的斗争以及人物性格和的分裂之中的心事话。”在晓风的散文里,作者以代言的身份对事智与感情,对理想与现实,对人间与天国的各种交织设立了一道道门槛,继而用各种类型的人物去跨越去站在各种尖锐的边缘濒临各类抉择。此间戏剧性的表现一以贯之。情节和事件的传奇性、曲折性产生了戏剧性,构成了极大的审美诱惑,散文中原始的戏剧形态呈现了精到的起承转合。诗性的想象,夸张的动作性等亦形成了戏剧性。再者,假定性的存在也为散文的戏剧性增添了营造的情境。晓风的散文里各种心情、场景、人物心理的猜测和假定把散文的格调提升到戏剧性的层次,使散文的状态呈现了更高的格局。
二、中国戏曲和西方戏剧的差异体现
中国戏曲和西方戏剧最大的区别在于,中国戏曲以写意为主,西方戏剧以写实为主。西方戏剧对于演员要求不如中国戏曲那么高。由于戏曲表演的特殊性,需要演员从小接受严格的专业训练,舞台道具、舞台布景的运用和选择需要表演者有戏曲的功底。从“戏曲”二字亦可看出:“戏”指舞蹈和动作,“曲”指歌唱部分,“载歌载舞”就形成了中国戏曲主要的标志性特征。而西方的戏剧表演演员大多为生活化的体验,大多也要求接近生活,戏剧舞台欢迎一般的戏剧爱好者。西方从遵循“三一律”法则的古典主义戏剧发展而来,对政治的倾向异常明显。为了适应君主专制、王权统治的需要,也为了受到政权的特殊保护、鼓励与培植,他们崇尚理性,蔑视,以塑造英雄人物为主要目的,宣扬个人利益服从国家的整体利益。在戏剧作品中,对国王的描述成了“正义”、“公正”化身的代名词。讴歌式的作品频繁上演。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都明显地带上了规范化的色彩。直至发展到浪漫主义戏剧才有所改变。而在中国,包括宋元南戏、元明杂剧、传奇和明清传奇,也包括近代的京戏和其他地方戏的传统剧目在内,都深深植根于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充满着“虚与不虚”的写意性。在张晓风的散文里,其戏剧性没有古典主义戏剧的基本特征,常从小事中见出大智慧、悟出人事。她的作品是中国的、怀乡的、不忘情于古典而纵身现代的,又是极人道的,鲜明的带有中国戏曲的传统文化特征,亦可看出港台作家对祖国大陆的依恋及文化的归属性。再者,“中、西戏剧存在着两种各自具有内在一致性的话语模式,一种是叙述性的话语模式,一种是展示性的话语模式。”@中国戏曲所代表的叙述性的话语模式主要是“外交流系统”,西方戏剧所代表的展示性的话语模式主要是“内交流系统”,前者主体是“叙述者或本人”,后者主体是“剧中的主人物”,具体地说,中国艺术重表现,西方艺术重再现。张晓风的散文巧妙地运用表现的艺术;以小见大、以物见理、以景抒情,有时也采用西方现代文学中的象征、幻觉、错觉等手法传达丰富的意蕴和思想,使散文中的戏剧性动人心弦,有声有色。
三、戏剧性的具体体现
张晓风的散文作品有三类题材:对故国家园的乡愁、对山川风物的虔敬、对人生层面的观照。在这三类题材中渗透着浓厚的三重情结:母性情结、文化情结、禅宗情结。其散文中随处可见戏剧性因子,如《许士林的独白》就是对平剧《祭塔》的诗意改编,《那人在看画》就是融戏剧于散文的创新之作。晓风善于在散文中设置戏剧冲突来提高散文的精神境界,《未绝》就是典型的例子。文中主人公亮轩的父母亲之间、亮轩和他的父亲之间、亮轩和他的姑妈姑父之间都存在着极为尖锐的冲突,正是这些冲突把文章带入了紧张的氛围和情境,推动着故事情结和主人公事件的不同寻常的发展。在其他一些写人记事的散文中,晓风也大量运用戏剧冲突来营造情景。戏剧的最基本特征就是冲突,冲突可体现为人与人、人与环境或者环境与环境的冲突,也包括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的冲突。不管是人物内部的冲突还是外部的冲突,都将使散文的戏剧性更为彰显,使散文的表达更加多样化。除了戏剧冲突的设置外,悬念的设置也是晓风散文的重要特色。此种戏剧性效果可以从戏剧式的对话,戏剧式的动作方面体现,如《溯洄》、《火种取莲》、《我听到你唱了》等。戏剧性的悬念不仅能够成为戏剧冲突的契机,也能使散文更富于爆发性。人物对话表现的戏剧性也能同时融合代言性叙述和戏剧性对话二者的指称和意动的功能。另外,晓风散文中人物的出场方式也常带有戏剧性,如《找个更高更大的对手》、《承受第一线晨曦的》等。再加上散文中讽刺、揶揄、嘲弄等视野的扩大和插科打诨等戏剧式表现手法的运用,作品不断呈现出喜剧的风情,从而也使作品形成了强烈的戏剧性张力。喜剧风情的弥漫也呈现出了晓风平实的幽默感以及女人式的含蓄。散文的审美情趣不禁扩大。在戏剧结构方面,晓风经常借用戏曲开放式的幕场结构来结撰散文,分幕分场的结构成了晓风散文的一大特色。楔子和后记的运用是显著的特征,如《看松》、《我有一个梦》、《秋千上的女子》、《未绝》。用楔子的引言引起下文或以楔子终结全文都起到了统合全文的作用,让读者能对文章内容和主要思想胸有于心。此外,晓风也常用主题复见和回顾照应的方法来结构全文,如《春之怀古》、《愁乡石》等。用此种方法强调文章的主旨可以使散文的结构更加浑圆和畅通。
张晓风的散文堪称“现代中文经典”,其突出的戏剧性亦可称散文性所呈现的极致。散文里所表现出的人格和精神的修养来自散文家长期的阅世经历和性情的真诚。这其中有宗教的虔敬和中华文化的浑厚,有女性的大智慧和中生代散文家的沉稳和进取。她散文里的真率和担当,让读者感受到了作家心底灼热的民族情。
张晓风,1941年生,台湾十大散文家之一,著作曾一版再版,并译成各种文字,“笔如太阳之热,霜雪之贞,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璎珞敲冰。”
有一种花,你没有看见,却信它存在。有一种声音,你没有听见,却自知你了解。
生命是一项随时可以中止的契约,爱情在最醇美的时候,却可以跨越生死。
――张晓风
讲完了牛郎织女的故事,细看儿子已经垂睫睡去,女儿却犹自瞪着坏坏的眼睛。
忽然,她一把抱紧我的脖子把我赘得发疼:
“妈妈,你说,你是不是仙女变的?”
我一时愣住,只胡乱应道:
摘 要:纵观张晓风的散文创作历程,其不拘于散文文体创作的框架,有意识的积极向其他各种文体汲取养分本文从分析张晓风散文中的诗歌元素入手,从语言上的典雅凝练和结构上的跳跃留白两个层次进行解读。
关键词:张晓风;散文;诗化;跨文体
一、散文诗化的倾向与实践
在张晓风登上文坛的六十年代,台湾文坛的创作理论与观念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西方现代派理论的大规模传入,余光中在《剪掉散文的辫子》一文中提,在“现代诗”的基础上提出“现代散文”、“散命”的概念,认为现代散文是一种讲求弹性、密度和质料的一种革新散文,说明现代散文应与诗结合。余光中进一步解释:
所谓“弹性”,是指“对于各种文体、各种语气能够兼容并包融和无间的高度适应能力”;“密度”是指“在一定的篇幅中(或一定的字数内),满足读者对美感需求的分量”;“质料”是“构成全篇散文的个别字或词的品质”。
接受这些观念的影响与冲击,张晓风的散文创作开始逐步不局限于“五四”散文直抒胸臆和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的传统,尝试走出抒情散文容易陷入的伤感和滥情的泥淖。开始表现出散文诗化的倾向,包括语言上的抽象凝练和结构上的跳跃留白的诗的特征。对此楼肇明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认为,“张晓风走上了一条生命和生存本体论的诗性阐释学道路”,“是这位女作家奉献给中国现代散文史的最大功绩”。
张晓风在散文诗化倾向上的创作实践中,除了语言和结构上的表现,还有一种表现为“引诗入文”的现象,顾名思义,即直接讲诗歌引入散文中。如《中庭兰桂》是一篇张晓风在慈湖悼念蒋公之文,开篇便以诗入文,以景入情:
“桂落e庭/黄熟馥郁/……/二十年了/花间依稀有先生的手泽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台湾女作家张晓风以散文集《地毯的另一端》蜇声文坛。当时诗人余光中在《我们需要几本书》一文里毫不讳言“至少有三个因素使早期的张晓风不能进入现代:中文系的教育,女作家的传统,五四新文学的余风。”①1981年,张晓风散文集《你还没有爱过》出版,诗人惊喜的发现:张晓风早年兼具三个因素,如今却“竟能像跳栏选手一样,一一越过,且奔向坦坦的现代大道”②,凭借其“亦秀亦豪的健笔”(余光中语)终于位居台湾第三代散文名家之列。诗人痖弦亦盛赞她将“女性作家美学人格中的男性性征……发挥得淋漓尽致……”③以上我们得知,张晓风散文风格的转变并非一蹴而就,那么是何种原因促使一个在幸福婚姻里呢喃的女人走出闺阁,迈向更广阔的天地?其后期散文中较为突出的那股“勃然不灭的英伟之气”④又具体取自何方?
女性主义先驱弗吉尼亚・伍尔芙曾于《一间自己的屋子》中引用柯勒律治“伟大的脑子是半雌半雄”这一观点,认为只有“雌雄同体”的脑袋才能创作出伟大的作品。1994年,国内女作家陈染在英国一些大学演讲时提出“超性别意识”这一概念,后来又在《超性别意识与我的创作》一文中给予了详尽的解释。我们可以将之看做是对“雌雄同体”思想的进一步阐释,除了认同“一个作家只有把男性和女性两股力量融洽地在精神上结合在一起,才能毫无隔膜地把感情与思想传达得炉火纯青的完整”,⑤她还另辟蹊径地指出“一个伟大人格力量的人,往往首先是脱离了性别来看待他人的本质的”⑥。可见,“超性别”不代表“无性别”,而只是基于性别视野之上却不自囿,能够越过性别的拘囿去看待人与物,以及最终面向“人”及宇宙的大关怀和大抱负。
事实上,散文集《愁乡石》的出版,标志着作家已经出走闺阁。“闺阁是美丽的,但我有更重的剑要佩,更长的路要走。”(《步下红毯之后》)这之后,她的散文创作不仅有着一股超越女性单一性别视阙的“英伟之气”,更有一股将视野投向人类与宇宙,由小我出发而至大我的情怀和抱负。本文即从其散文书写中的三重身份:基督徒、中国人、“述者”这一角度着手来进一步探究作家“超性别书写”的成因及表现,力图勾勒出一代散文大家的成长轨迹。
一、基督徒:博观与博爱的底色调
生于1941年, 8岁前生活在祖国大陆,祖籍江苏徐州,8岁时,张晓风在战乱中随母亲迁居台湾。作家曾于散文《初雪》中回忆童年是在“拥塞的火车上和颠簸的海船里度过”,并且他们那一代人都像“菌类植物一般”“生活在战争的阴影里”。也许正因为战乱、逃荒等苦难的童年经历使得青年时期的她极轻易地便接受了基督教。她在回答友人关于人生意义的提问中答到:“若是没有信仰,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意义了。”(《山路》)
事实上,可以说是作家散文创作的底色调。坚定的信仰不仅开阔了作家眼界,也化为一道上帝般无所不至的人间关怀。一方面,使她能以低姿态贴近自然、亲近世俗生活;另一方面,她也能超越生活本身,探向生命本体,对“人”作超时空的永恒思考。
首先,宗教情怀扩展了作家的个人视野。正如余光中所言:“一般的所谓散文家,无论性别为何,笔下的题材常有日趋狭窄之病”,张晓风作为女作家,却能够“在题材上颇见扩展”⑦,这其中原因众多,但必是不容忽视的一点因素。以自然为例,在一般人眼中,自然仅仅是风景宜人却毫无感情的客体,但在作家眼中,成了沟通上帝与人类的媒介。起初,自然是c自己关系密切的庄严象征物。“父啊,你让我知道,你充满万有,让我知道,你在山中,你在风中,你在云中……”(《到山中去》)而后,作家与自然/造物融为一体。“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就觉得自己也没有了……我走向田畦,就以为自己是一株恬然的菜花。我举袂迎风,就觉得自己是一缕婉转的气流……”(《画晴》)最终,在相互交融中,人类也拥有了自然的永恒性。“此山即我,我即此山,此水如我,我如此水。”(《常常,我想起那座山》)人可以在万年不变的山水中追溯和透视人类漫长的历史。她将局促在单一空间里的“人”拔高到时间长河里的“人类”之高度以获得超越单一时空的永恒属性。
即便是生活中极其琐碎的题材,她也极力运用超越生活本身的慧眼去发现,并有将之扩展至永恒的功力。酿酒,只是一件凡人的劳务,她却觉得这一行为不简单,乃是“参天地之化育”“缔造化之神功”(《酿酒的理由》);韭菜合子,在她看来仿佛“宇宙包容着银河”(《饮啄篇》);就连关掉电灯,家中闲坐,在她也是“仿佛胎儿犹在母体”(《我的幽光实验》)。她认为人类“灵魂深处残存着千年万年的记忆”,所以旅行是一种“放生”,而且将人类看作是一只“亟待放生的生物”。(《放尔千山万水》)
张晓风是中国台湾散文名家,现任台湾阳明医学院教授。在方块字的艺术世界里,她多方出击:她的小说《潘渡娜》是当代华文世界最早的现代科幻小说;她的戏剧被列为经典,在全国各地上演;她的杂文早在《野火》之前就已对权威与陋俗作不羁挑战;而她的散文则屡获各种大奖,并已选入两岸学生国文课本,堪称经典中的经典。
我并不十分喜欢散文,但独独对张晓风的散文情有独钟。她的散文意蕴丰厚、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又叙述自然、冲淡宁静,文辞如水、一笔如舟,引领人们渐渐划入一条条美丽水域。1981年,余光中先生为该书作序,称她为“亦秀亦豪”“腕挟风雷”的“淋漓健笔”,将之列为“第三代散文家中的名家”。又有人称其将文言句法、西式句法、话本戏文熔于一炉。这是多么高的赞扬!
在我看来,张晓风不仅是一位资深教授,更是一位对万物有情的女子。她不仅有秀健的笔风,更有一颗热爱身边事物的心灵。如在《我喜欢》一文中,冬天的阳光、窄窄的山径、油油亮亮的稻田、夏日的永昼、满山芦苇这些极为平常的景色,经过她的解读、经过她的诠释,竟变成了“原始而纯朴的意象”“通向天堂的道路”“集许多翠禽的羽毛织成的毯子”“舒服的包厢”“美而孤立的意境”,无不焕发出奇异的色彩,无不释放出耀眼的光芒,令人读后心旷神怡,不由得与她产生了共鸣。怪不得有人称赞她的文章“笔如太阳之热,霜雪之贞,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璎珞敲冰。”她不仅热爱自然景物,更热爱自己生活中的人和事。如在《种种可爱》一文中提到的卖牛肉面短小精悍的广告词、出租车司机充满善意的一个小举动、隔壁邻居上供的洋芋沙拉、店员富有哲理的一句话……这些平常人平常事都被热爱生活的她尽收眼底,并从中品出了生活中的种种可爱。
有人说,她是从纯净的少女情怀起步,步下红毯,穿越丑恶,见证伪善,最终成就了悲悯大爱。正是对世间万物的爱,让生活中的景色与事物通过她的思想、她的手,在她的笔下流淌出优美动人却又恍若出世的汩汩文思。读她的散文,会使你感觉到一股清新之风,似远离喧嚣,驾着一叶扁舟去寻觅一个尘世之中安静的角落。其实只是心在平静中静静流淌,流淌出一字字一句句的沁人心脾的馨香。这就是传说中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吧!
一声声发自内心深处的低吟浅唱,不知叩开了多少人浮躁的心门……
初一:赵象仪(莎白)
摘要:台湾第三代散文名家张晓风,她的散文作品既有慨叹人生的虚无,又不沉溺于文字的晦涩,其字里行间自有一股索然不磨的英伟之气、侠士之风,却不乏女子雅致、凄婉的纤细柔情。
关键词:张晓风;感性;知性
中图分类号:1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297(2008)07-115-01
一、张晓风散文综述
有人评价张晓风散文“笔如太阳之热,霜雪之贞,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缨络敲冰。”她的作品富有人道精神,并蕴含爱国怀乡情感,今年因笃信基督教,流露出浓厚的宗教情绪。在上个世纪六、七时年代,随着台湾向工业社会的迈进,经济制度和意识形态都受到了西方文明的渲染和影响,这时期的抒情叙事散文成果很大,居台湾首位。这一时期的散文创作视野更加开阔,题材更加丰富,手法也更加纯熟多变,这类散文有取材实际人生,反映生活经验;或侧重个人心灵情感;呈现社会风情,或缀取身边琐事,抒发诚挚情怀,另外,随着作者们的文化生活,学习范围的扩大,他们的作品中明显地注入了西方文明的元素,有对传统文化的思考,有对西方文化的接纳,更有两种文明的对比、整合和思考。当时的台湾是由封闭型向开放的资本主义社会转型时期,畸形的物质文化导致出很多问题,尤其是悲观绝望。由此,很多作家都在作品中表现出颓废,悲观情绪,而张晓风却在这样的环境中能把持住自己,坚守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写出那么多优美的散文。我们从她的散文中感受到的是清澈的,干净的感觉,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实在难得。张晓风的散文,有对一点一滴的日常生活的描写,琐屑的细节记录,映照出作者内心对现世生活的体悟和挚爱,也写出了平凡是福的人生哲理,处处体现出“仁爱”风度;在她的散文中有独立山顶悲千古的英雄少年,也有站在氤氲梅香中的梅妃,还有在红地毯那端默默坚守的少女。她还能把怀乡的情感表达到爱国,爱民族,爱民族文化,如著名的《愁乡石》。这样的作家,在台湾并不多见。她的创作贯穿着基督教的信仰的精神,散文充满自我的真情至性,剧作蕴涵着中国的故土意识。在艺术上是不忘古典而直面现代的,具有字立纸上,直抒胸臆,情理相溶的特色。她吸收了古典散文语言形象的含蓄美和直抒情怀的明朗美的养料,又重视现代散文对知性的强调,使感情和思想能在文章中得到淋漓尽致的抒发。
二、张晓风散文的知性与感性
在此,我将张晓风的全部散文作品中的思想感情内涵概括为三个渐次展开,从几个角度来探讨其散文的感性与知性。
一是,她对大自然,大地上山川草木只有宗教的虔诚才可比拟的感恩情感。她前期的散文集《从地毯的那一端》和《咏物篇》,着重个人感情的抒发,用她热烈,纯真的爱,热情吟咏自然和人类的美。这个时期,她是以一个聪颖纯情少女的眼睛看世界,世界是一条清澈澄碧,纤尘不染的潺潺溪流。写爱情,流露出曲折、清澈的情感;“那时候,老是郑重其事地把左掌右掌看了又看,或者,从一条曲曲折折的感情线估计着感情的河道是否决堤。”《爱情篇》。《咏物篇》中的树是诗人的树,情人的树,木棉花是男人的花,具有古朴的美;《春俎》中的纤草、山月、坠星、夜雨、流溪,无不流淌着清新的气息,仿佛一杯醇香的龙井。她爱大自然,更爱人间挚情。《地毯的那一端》中两情相恋,两心共勉,校园相爱情深,离别相思相勉,成家分担劳苦,精神上的理解和支持,忠贞和牺牲,使爱获得纯净和升华,我们和她一同感受“铺满花瓣的红毯伸向两端,美丽的希翼盘旋而飞舞的喜悦”。二是,她对故国明月镂心刻骨般的相思情素。自《愁乡石》之后,她的笔由个人伸向社会,指向尘世,拓宽了散文的容量。她说:“我忽然明白,写《地毯的那一端》时代远了,我知道我更该写什么,闺阁是美丽的,但我有更重的剑要配,更长的路要走。我不能永远披着白纱,踏着花瓣,走向红毯尽处的他。当我们携手步下红毯,迎人而来的是风是雨,是风雨中恻恻的哀鸣。”写乡愁,最具代表性的是《愁乡石》,摹景抒情,苍凉悲壮。二三友人徘徊在“中国海”边柔软的沙滩上,拾无色贝壳,景致多么宁静优美;蓦然,沁凉的海浪冲击脚,凉上心头,想望着海水所来的方向--“我不知道四五百里海哩有多远,也许比银河还要遥远吧?每次想到上海,总觉得象历史上的镐京或是洛邑那么幽渺,那样让人牵起一种又凄凉又悲怆的心境”;为聊乡愁,捡起沙滩上几颗灰白色的小石命名为“乡愁石”,一步一回头,“听手绢里愁乡石响着,响久违的乡音”。《何厝的番薯田》是《步下红毯之后》指涉尘世之作最为撼人的作品,写一位驻守金门的军人,每天早上总要用望远镜痴望对岸一个叫何厝的村子,那里有间红砖屋就是他的家,“老母在庭前的老树下独立,一遍又一遍地饲养她们的小鸡,藉以压抑一次又一次思子的冲动,”那红土的番薯田,和金门的土质,竟是完全一样;若天气晴朗,他们甚至可以从望远镜中观看厦门大学的学生篮球赛,“那种清晰,是一种可怕的清晰,一种残忍的清晰。你差不多觉得伸手就可以拥抱到他们了,他们却在宇宙洪荒里”,真是咫尺天涯,裂人肺腑。故乡之恋,亲人之念,不只是撞击金门守军的心,而且苦苦缠绕着一代游子:“不要碰故国之思,它太强,不要让三江五岳来撞击你,不要念赤县神州的名字,你受不了的,真的,日子很好过,把泪逼回去,你不能开始,你不能开始,你一开始,就不能开始。”《步下红毯之后》真是字字带血,声声带泪!
内容摘要:诗性智慧是关于自由、尊严、灵魂和美的想象性智慧,正是有了这样一颗蕙质兰心,聆听着神性启示,才能带着希望、感恩、敬畏去生活去抒写,文字背后的精神和情怀才能抓住人心。这也是张晓风为我们提供的一种有价值的写作方式。
关键词:散文 诗性 智慧
散文的非虚构性和随意性,使它更容易让作者在创作时指涉与自身息息相关的日常生活,比如儿女情长、吃穿住行、养儿育女、娱乐休闲……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文中精心构建的生活琐事是为了表达一己情思或闲适,如果没有想象的光照和诗情的超越,将永是毫无意义的琐碎。
张晓风在她的散文中就善于捕捉平凡人的片言只语、举手投足,身边的小小器物,自然的花草虫鱼,季节更替的细微变化来激发自己的想象,赋予它们生命的情态,以一种变换了视角的哲理,来对真切的生活进行挖掘,为我们启动了另一扇窗,使人洞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给我们带来一种冲击心灵的新奇感,让人深感在日常生活中情感的麻木和心灵的钝化。
由学生证上一个让人熟视无睹的戳记,她联想到个体生命的印记,进而发出对生命的感悟,对生命创造主的崇敬,“我的主,我抬头望着蓝宝石般的晴空,心里默默地祷告,但愿在你那本美丽无比的生命册上,我的名字下也盖满了许多整齐而又清晰的戳记,表示你对我完成之事的嘉许,当我走完一生路程的时候,当你为我盖下最后的戳记的时候,求你让我知道,我曾有一个圆满的人生”(《最后的戳记》)[1]p41。当看到湖边那些不知名的树漫天漫地地借风播送种子时,她说:“我不能不被生命豪华的、奢侈的、不计成本的投资所感动。也许在飘散之余,只有一颗种子足以成树,但造物主乐于做这样惊心动魄的壮举……在一个过客的心之峡谷里,蔚然成荫,教会她,怎样敬畏生命”(《遇见》)[2]p191。她以一颗虔诚敬畏的慧心在这里敞亮了其他生命的存在,以平等之心思考每一个生命个体的价值和意义,从中支取生命的能量,借以走出了自我的困顿意识,期间没有世俗纷争,没有忧烦恐惧,真正让人感受到了生命的悠游和广阔。当年轻的学生无法接受“受伤”时,她想到的是“如果关怀和爱就必须包括受伤,那么就不要完整,只要撕裂,基督不同于世人的,岂不正是那双钉痕宛在的受伤手掌吗?”(《只因为年轻・受创》)[3]p180是啊,爱与痛是不可分割的。这里,作者讴歌了“爱”,更肯定了“生命”。为了拯救世人,耶稣上十字架,流血牺牲,并以复活见证“生命能胜过一切”,正是生命的内在张力,使人有“爱”并胜过“痛苦”,“宛在的钉痕”岂不正是“生命的荣耀”。在张晓风的散文中,这样的小事件大感动比比皆是。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受现实存在的限制,陷于无意义的空洞之中,完全失去了生命本真存在所带来的满足与喜乐,如何才能从囚禁生命的牢笼中跳出来,回归更本真的生活境界?海德格尔给出的建议是“诗意地栖居”。他认为,只有实现了从现实的残缺的人生向审美的诗化了的人生转化,人才能惬意地栖居而不是居住,才能不为世俗的蝇营狗苟所困。也就是说,只有人诗意化了,世界才能诗意化。在这里就涉及了个体对审美形态的认知问题。当处于本真的生命被遮蔽的状态中,就如《旧约・创世记》第一章第二节所说“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缺乏健全的生活态度和思维方式,缺乏追求自由的诗性智慧,是很难摆脱现实世界中那些与生命无关的事物(诸如权利、名声、钱财、安逸等)的捆绑,去竭力澄明人与世界存在的原初意义。所以,必须站在另一个更高的世界角度来看这个世界,而神性是最高标准,规定了人的生存本质,《旧约・创世记》第一章第27节说:“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只有以神性的尺度来看待世界,否定世俗的标准,才能超越有限,逍遥于大地,获得真实的存在。
我们知道张晓风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对基督教理的熟知,更易激发她的诗性智慧和对生命的独特思考。她对生活与自然中点点滴滴的关注与尊重可以理解为对创造之美的认知与追求。而创造之美正是基督教神学美学的核心之一。自然作为上帝的创造是无限博大而美的,是上帝至善、智慧和全能的体现,因而万物具备上帝的灵性。“这一番气息命脉是我们没有祈求就得到的天宠,这一副骨骼筋络是不曾耕耘便有的收获。至于可以辨云识星的明眸,可以听风闻雨的聪耳,可以感春知秋的慧觉,哪一样不如同悬崖上的吊松,野谷里的幽兰,是一项不为而有不豫而成的美丽”(《矛盾篇之三》)[4]p221。作者深深意识到个体存在的有限和渺小,原来“这一番气息命脉”我们也无力掌管,因而坚信“因为在你(耶和华)那里有生命的源头,在你的光中,我们必得见光。”(《旧约・诗篇》第36章第9节)在这里,她肯定了有信仰的人生,呈现了对深层生命意识的挖掘。她把自己还原为一个谦卑的人,俯伏在神性的创造之下,从世俗的捆绑中释放出来,带领我们进入了一个主客相融、生机勃勃的生命的世界。“山容已经不再是去秋的清瘦了,那白绒绒的芦花海也都退潮了,相思树是墨绿的,荷叶桐是浅绿的,新生的竹子是翠绿的,刚冒尖儿的小草是黄绿的。还是那些老树的苍绿,以及藤萝植物的嫩绿,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一山,我慢慢走着,我走在绿之上,我走在绿之间,我走在绿之下,绿在我里,我在绿里。”(《魔季》)[5]p119普通的景致在她的笔下成了有形有色、有情有义、能呼吸能交流的精灵,“墨绿”“浅绿”“翠绿”“黄绿”“苍绿”“嫩绿”,一个绿意盎然的春天就这样活泼跳脱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不再是“景”著“我”之色,在作者眼中,它们本来就是有精神有灵性的,人的情感似乎是在和它们的交流中才得以形成。超越世俗的成规,打破主客樊篱,通达而自在地进入生命之间的交融,岂不正是“诗意地栖居”。
张晓风怀着一颗善的、温暖的心,以一个看见者、谛听者和神性见证人的身份在描摹生活,解析自己的所思所感。由“初,裁衣之始也”想到“每个清晨都该恢复为一个‘初人’,每一刻,都要维护住那一片‘初心’”(《初心》)[6]p122;由一碟辣酱,想到“我对生命中的涓滴每有一分赏悦,上帝总会立即赐下万道流泉”(《一碟辣酱》)[7]p61;由蛇店店员说的一句“不被咬到就不毒”,想到“有浪,但船没沉,何妨视作无浪,有陷阱,但人未失足,何妨视作坦途”(《种种可爱》)[8]p45……对生活细致的体察,对细节的尊重,这样的真诚怎能不唤醒我们心底沉睡的影像,让人觉得尽管残缺、有限,此番人世也是值得珍重的。
如果五月的花香有其源自,如果十二月的星光有其出发的处所,我知道,你便是从
那里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痛苦和欢欣都如此尖锐,我惊奇在它们之间区别竟是这样的少。每
当我为你受苦的时候,总觉得那十字架是那样轻省,于是我忽然了解了我对你的爱情,
你是早春,把芬芳秘密地带给了园。
在全人类里,我有权利成为第一个爱你的人。他们必须看见你,了解你,认识你而
后决定爱你,但我不需要。你的笑貌在我的梦里翱翔,具体而又真实。我爱你没有什么
可夸耀的,事实上没有人能忍得住对孩子的爱情。
关键词:张晓风散文 想象 语言 节奏 古典诗蕴 现代审美
摘 要:台湾女作家张晓风的散文之所以能保持长久的魅力,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兼备精深的古典文学造诣和广博的西方艺术素养。这使她的散文既漾动着传统渊源的温润之光,更激荡着现代诗艺创造的前卫意识。她将诗的想象逻辑和诗的情感结构运用于散文创作,在散文中借鉴诗歌的复沓、联想等手法,借鉴现代诗的语言和节奏,追求散文的色彩美和建筑美,在时空上给读者以无穷的想象和思绪。
在台湾地区的文学天地间,散文以其代有人才,名家众多,阵容齐整,佳篇绚烂而占有重要的位置。众多散文家因对传统的承继光昌以及大胆革新与锐意创新而形成了重峦叠嶂、万壑争流的散文景观。在这群活跃的散文作家群中,张晓风无疑是一位令人瞩目的散文大家。浓厚的古典文学涵养,使张晓风的散文散发出古典文化的芬芳,尤其是长期受古典诗词的浸润,使她具有诗人气质。她以诗人的眼光和感觉去观察生活,感受人生。她的散文具有诗的激情,诗的联想,诗的感应,诗的风采,诗的气质。她把诗与散文糅合在一起,跨越了诗与散文的界限,字里行间透露出浓郁的诗情和诗的意蕴,造就了一种既有意象,又有蕴含,既清新又朦胧,既现实又浪漫的风格。古典诗词中“雨荷”“圆月”“松树”“杜鹃”“梧桐”“垂柳”“红枫”等意象的大量应用,直接体现了张晓风与古典文学传统之间深厚的渊源关系。但是,对中国古典文化有着几近痴迷的她,并没有在古典里迷失自己。如果说,张晓风早期作品充满着古典诗词的阴柔之美,趋于婉约的话,那么,她后来的一些散文,便明显地借鉴了现代诗的意境和语言策略,无论从其内涵或艺术表现技法看,都显现着现代诗的品格,而别具艺术魅力。
一、诗的联想与感应。张晓风在她的散文《地泉》中写到:“有人以为诗是题在题诗的壁上,扇上,搜纳奇句的古锦囊里,或是一部毛诗,一卷杜子美里。其实,不是的,诗是地泉,掘地数寻,它便翻涌而出,只要一截长如思绪的绠,便可汲出一挑挑一担担透明的诗。”作为一个至情至性的作家,她说过,她不是书写分行押韵那种职业意义上的诗人,而是以诗为事业,以追求和创造诗意为人生终极目的意义上的诗人。她的散文洋溢着浓郁的诗情和诗意。她的许多作品实际上是一首具有鲜明的意象、浓烈的感情和动人的旋律的散文诗。不少散文采用了诗的结构和节奏,句子跳跃性强,意象密集,有些则类似意识流作品。张晓风常常采用诗歌那种直抒胸臆的方式表现情感,她的散文也因此通篇涌动着强烈的感情激流,这感情经过诗化的提炼,具有令人陶醉的诗的韵味,达到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境界。从她的散文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诗一般的情怀和语言所带来的审美愉悦。
首先,张晓风将诗的想象逻辑和诗的情感结构运用于散文创作。她挥动着诗笔写了大量的诗性散文。她的许多散文,有明显的诗化倾向,淡化对日常生活过程的记述,代之以阐释自然,解读社会人生的奇思玄想和瀑布流泻般的感情抒发。如《母亲的羽衣》中的“羽衣”就是诗意化的形象比喻,羽衣是一件梦的衣裳,是每一个女性的青想,青春岁月的标志,也是每一位母亲深情回顾中的往昔时光。有些散文则注重通过对自然景物,作者心理感受的描写以形成作品的诗意情调。如写景记游《常常,我想起那座山》,展现在读者跟前的是自然景观的描写和一路上对自然所寓含的神谕的参悟,是宽远的联想和作者对社会人生的思考。全文没有一条贯穿始终的叙事线索,内容随作者的思绪和感情而自然流转,极富诗歌的跳跃性。作者按诗的想象逻辑,将人与物合一,抒写深切的人生体验,有着诗一般细腻而炽热的热情和瑰丽宽远的想象。我们可以看到,虽然她写的是散文,但把握世界的方式却是诗性的,即以感悟代替对生活历史性的考察,而这本质上与诗是一致的。其散文体现诗的精神:自由、抒情和想象。“临场感”甚为饱满的感性,经灵性和知性的提升之后,体现了一种高妙之境。
诗的构思离不开想象和联想。张晓风基于对生活的独特感受,驾起感情的马车,张开想象的翅膀,在散文王国里纵横驰骋。她的散文想象大胆而新奇别致,天上地下万事万物都可信手拈来,在清风明月、山松野草之间驰骋想象,营造物我一体、情景交融的意境,令人耳目一新。不着痕迹的比喻在散文中俯拾即是。她把春天想象成一个“美丽的、多层的大蛋糕”,而地上的野花是“蛋糕的底层”。在山水中徜徉了一天,临走时她说:“山风跟我说了一天,野水跟我聊了一天,我累了。”她想做“旷野上的一只野鹤”、“深山里一缕宛转的气流”,赤足在石块与石块之间跳跃着,“恍惚以为自己就是山上的一块石头,溪边的一棵树”,一切世俗的烦恼消失了。
天空的蓝笺已平铺在我的头上,我却苦于没有云样的笔。(《画晴》)
这是何等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