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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摄影师唐安冰虽然是90后,但拍摄桥梁的年月却并不短。当他还是翩翩少年,便迷上了拍摄重庆形态各异的特色桥梁。多年来,他行走在一座座桥梁之间,用镜头记录下它们美丽的身影,记录下重庆这座桥都的变迁。而这其中,也充满了苦与乐。
如果说山是重庆的形象,水是重庆的血脉,那么桥就是重庆的骨骼。俗话说“画皮容易画骨难”,我是搞摄影的,摄影是关于影像的艺术,跟画画类似,所以当我决定用相机来“画”下这座城市的骨骼时,我就注定要走上一条不那么容易的路。更何况,重庆的每一座桥都有着独特的韵味,有着铮铮的个性。我只有付出更多的汗水,才能画好重庆的骨相。
作为中国著名的桥都,重庆拥有各类桥梁上万座。为了拍摄,我一共收集了30多座典型的跨江大桥和立交桥的资料,从2012年开始,我陆续拍摄了 17座跨江大桥和立交桥。作为痴迷于桥梁的摄影师,我希望通过镜头,不光拍出重庆这座城市骨骼的挺拔形态,还想拍出与这些骨骼一同生长的城市变迁史。
最早拍摄的桥拍摄时间最长的桥
在重庆众多的桥梁中,鹅公岩大桥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是那么突出,可我与桥结缘就是因为它,我拍摄的第一座桥也是它。
年幼时,我的父母在重庆袁家岗附近做生意,每到放长假的时候,我都会从位于郊区的家乡来到重庆城,同父母度过一段时光。袁家岗离鹅公岩大桥不远,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座大桥时,应该是它刚建成通车不久,崭新、宏伟,让我惊叹,于是决定走完这座桥。走了好久好久,虽然脚走累了,但从桥上放眼望去,开阔的风景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自豪,桥上有风景,桥下有父母,有我们的人生。后来每当我前来探望父母,我都会去鹅公岩大桥上走走,久而久之,便对这座桥产生了浓厚的情谊。
读初中的时候,我搬迁到重庆,住在石坪桥,鹅公岩大桥依旧是距离我最近的大桥。我喜爱鹅公岩大桥的桥型,它那双塔柱悬索桥的设计非常精美、漂亮。尤其是在夜晚,桥下的江水倒映着都市的灯火,满天繁星挂在天上,上下浑然一体,五彩交相辉映,俯仰顾盼,煞是好看。所以当我第一次端起相机开始摄影时,鹅公岩大桥便成了我拍摄的第一座大桥。
后来,它的旁边又建起了美丽的鹅公岩立交桥,这是嘉华大桥的南延伸段,设计的目的是为了消除交通拥堵。鹅公岩立交桥不仅仅是传统的交通设施,同时也合理地利用空间,依山体的自然走势将桥下的空地修建成了公园,既美化了城市环境,也为市民提供了休闲去处。公园不光有休闲广场、健身步道、观景台等,还兼容了大量绿化植物带,整个立体的生态空间呈现得非常得体。于是在拍摄鹅公岩大桥之余,鹅公岩立交桥也成了我经常拍摄的对象。我最喜欢在夏季和秋季拍摄它,特别是2014年,我在它身边流连的时间最多,拍摄了不少照片。
在重庆读中学期间,还有一座桥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就是菜园坝长江大桥。
菜园坝长江大桥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公共交通和城市轻轨两用大跨径拱桥,它那靓丽的红色,是让很多第一眼看到它的人挪不开眼的秘密,而我,也正是因为这抹红而被它深深吸引。后来我了解到,这红色居然还大有来头。由于重庆天气比较特殊,酸雨较频繁,桥面通常采用的是高抗腐蚀涂料,而菜园坝长江大桥这异常醒目的红色,采用了四层防腐防晒涂料,据说这两道红色的“飞虹”至少可以保持15年不褪色。
从2012年初开始,我每年都会拍摄这座大桥。在我心中,如果要选出中国最美的大桥,菜园坝长江大桥肯定是其中的一座。在天气非常好的时候,我经常会去这里守候。我有两次最深刻的印象,一次是2015年夏季,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醒得特别早,推开窗看到美丽的晨光和蓝天净云,便意识到这是绝好的摄影天气,于是立刻拿上摄影器材,打了一辆出租车奔往菜园坝长江大桥。当我登上高点架好相机,太阳正好从重庆著名的南山方向冒出头来,金黄色的晨光照耀在大桥上,天空湛蓝,轻轨列车从桥下穿过,这样的瞬间真是太美妙了!还有一次是2016年7月的一天,天气预报说当晚有雷雨,我提前去大桥等候雷电的出现。当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出现在大桥之上,电光与菜园坝大桥的灯火交相辉映,一种震撼人心的美被我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我为自己的“桥都重庆系列”拍摄了那么多桥,但至今菜园坝长江大桥仍是我最喜欢,也是拍摄时间最长的桥。以后我还会继续拍摄它,也许真会拍满15年,看看它在15年内是不是真的不褪色。
记录最有历史的桥用镜头见证重庆的发展史
一个人要发育成长,要生长的必先是骨骼。所以在重庆飞速发展的同时,作为骨骼的桥也在不停地增建。桥,其实是这座城市发展变迁最好的见证。我不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主城人,但通过拍摄这些桥,我深入了解了许多关于重庆这座城市的记忆。
重庆石板坡长江大桥是重庆第一座跨长江公路大桥,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就经常听我的亲人说起它。他们说这座桥很长很长,走很久都走不完,于是石板坡长江大桥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埋下了种子。后来当我终于见到这座桥时,其实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宏大,在如今众多的现代化桥梁中,它已经谦和得几乎没有了个性,让我比较犯难的是,面对如此没有个性的桥,要拍出好作品就更难了。
虽然没有拍出让我非常满意的作品,但通过拍摄我却深入地了解到这座桥和重庆这座城的往事。在没有修建石板坡长江大桥之前,人们往来渝中半岛与南岸之间只能靠轮渡甚至小船,非常不便。所以,1977年石板坡长江大桥动工兴建时,全重庆的老百姓都翘首以待,而且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当时的口号是“人民大桥人民建,我为大桥做贡献!”各行各业的人都参与了这座桥的建设,工人、军人、教师、学生……甚至只有几岁的小孩也跟着大人在珊瑚坝捣碎鹅卵石,整个珊瑚坝出现万人碎石的壮观景象。可惜我的相机不能把那样的情景记录下来,只能拍下这见证过那段岁月的大桥。
牛角沱嘉陵江大桥则是重庆另一条江――嘉陵江上最早的桥,也是西南地区唯一的钢桁梁城市大桥。可能正是因为这种结构,所以当有大车通过时,你会感觉桥上有一些振动。
初见这座大桥时我才14岁,当即被它独特的造型所吸引,特别是桥下那雄伟的钢架结构,使其迥然不同于其他桥,小时候,我还一度以为下面的钢架部分是可以通火车的。按目前的眼光看,牛角沱嘉陵江大桥已经算是很娇小了,但由于其独特的结构,仍然可以拍出非常好的照片。
后来,牛角沱嘉陵江大桥旁边又多了一位伙伴,那就是渝澳大桥,它用自己的宏伟衬托起牛角沱嘉陵江大桥的娇俏。一新一老,一大一小,再配合旁边紧密无间的轻轨,可说是重庆立体交通的最好体现。为了拍好它们,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每当天气晴好的时候,我便会带上相机去这双桥旁边的高点进行拍摄。
让我记忆犹新的一次拍摄是2016年1月。那天我来到华新街寻找拍摄点,起初我爬上了两栋居民楼,但发现角度不是特别理想。后来在爬上第三栋居民楼的楼顶后,才找到了适合拍摄的机位。当轨道三号线从牛角沱枢纽站驶入我的镜头时,我不停地按下快门。当天,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我终于把这双桥加轨道的立体美留存在了照片里。后来,我在这里拍摄的多幅作品被媒体频频使用,还曾两次被选作《重庆交通》杂志的封面。
桥上桥下好照片背后的苦与乐
拍摄桥梁并不容易,但当人们因我拍摄的照片而感受到这些桥梁的壮美时,我就很满足,也会激励我继续前行,而拍摄的过程有苦也有乐。
2015年夏天,我寻找到一个新的角度拍摄东水门长江大桥,那是在桥头旁一个荒废而陡峭的山坡上。一天下午,太阳炙烤着大地,我独自一人登上小山坡,准备拍摄落日下的东水门长江大桥。这里之前是居民户,后来因拆迁成了一片废墟。小山坡下面就是悬崖,而拍摄点只能容一人站立,我就在这样狭小的地方等候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夕阳西下,阳光洒向大桥,桥面被照耀成一片金色,那也正是渝中半岛华灯初上,开始展现撩人夜色之时。璀璨夺目的大桥与炫丽的城市灯光结合,让我拍下了美不胜收的作品。当我拍摄完返回时,天已黑尽,由于那片废墟没有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落下每一步,有的地方还需要半爬半行。高大的树木环绕在废墟间,气氛阴森恐怖,让我步步惊心。
与拍摄跨江大桥一样,拍摄立交桥时我也会事先专门寻找机位。我一般会选择较高的角度进行拍摄,这样便可以更直观地看到立交桥的整体布局,因此爬楼成了我的日常活动之一。
比如在拍摄杨公桥立交时,为了找到合适的机位,我几乎爬遍了这座桥周围所有的高楼大厦。这些高楼有的大门紧闭,得想很多办法才能上去,而有的上去之后因为拍摄角度不是特别满意,又只能放弃。由于很多都是老居民楼,没有电梯,所以上上下下十分辛苦。在爬了多栋高楼后,我的腿酸疼得要命,但我并没有放弃。终于,在爬到计划中最后一栋楼的天台时,我找到了理想的机位。当时,我欣喜若狂,所有的疲惫顿时荡然无存。所以我经常对别人说,我拍桥,靠的是坚持。
我的桥梁摄影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就连除夕夜也不例外。
记得2015年的除夕夜,我背着相机跟妹妹来到朝天门大桥。除夕夜里的大桥比平时安静得多。我拿出12-24mm的镜头,以超广角视野仰拍下这座跨江大桥。桥上的灯光倒映在江面,画面美得无与伦比。
我之所以会选择在除夕夜拍摄朝天门大桥,是因为有一年夏天我在这里拍摄的经历。那次,为了获得好的作品,我走到桥上的车道中间去拍摄,当时汽车从我身边快速驶过,让我心惊肉跳,那感觉就像近距离抓拍野兽一样。我拍出了桥“活的”瞬间,同时也决定一定要在除夕夜车和人都很少时拍下它安睡的模样。
桥其实是一种传递,把人从这边传递到那边。摄影也是一种传递,把我们身边的生活和沉淀下来的情感传递给别人。我会继续拍摄桥梁,用我的照片把这些默默见证我们生活,见证重庆这座城市发展的美丽,传递给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