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大旱突袭中国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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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到五月底六月初,往年主汛期来临的时候,这里依然没有下雨,那情况将会变得很糟,不仅会有更大面积的水荒,还会有粮荒,不下雨就没有粮食。”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以下简称文山州)水务局副局长吴盛华一脸疲惫地说,他也是州抗旱防汛指挥部的指挥者之一。从今年2月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坐在哪都想睡一会儿,可是真的躺倒了,脑子里全是各种数字,根本睡不着。”

令吴盛华忧心忡忡的是该地区正在经历着的百年来最严重的旱灾。连续9个月的干旱无雨,不仅使这个地区赖以生存的树木整片整片地枯黄死去,大面积的耕地在明艳的阳光下更是露着令人心焦的黄色,“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这么热过,这时候的庄稼也早该快有一人高了,可现在呢却什么都没有!”身材瘦小的农民李国荣蹲在地头,眼神茫然。

来自农业部门的统计,应该在三四月收获的小春作物如油菜、豌豆等,绝收面积高达80%,目前农业、林业、畜牧、水果的经济损失已达到20多亿元。如果,五六月还不下雨,那么秋收的粮食水稻、玉米也将面临绝收。

其实不只是云南省的文山州,整个云南省以及周边的贵州省、广西壮族自治区、还有四川省、重庆市在内的西南地区也都遭受了旱灾。其中云南、贵州、广西等省(自治区)降水较常年同期偏少五成以上,主要河流来水为历史最少。目前西南地区受旱饮水困难人口1609万人,饮水困难的大牲畜1105.5万头,农作物受灾面积4348.6千公顷,因灾直接经济损失190亿元。这种态势目前在一些地区仍呈发展趋势。

位于云南省东南部的文山州,人口达340万,有113万人缺水,是旱区的重中之重。

紧急动员

文山州的气候大致分干湿两季,每年11月至次年的4月都是少雨的季节,雨量只占全年13%左右。几个世纪的干旱早已令当地人民学会了怎样在严重缺水的情况下生活。家住麻栗坡县上湾村的苗族小伙罗正文,只有21岁,“每年过年(春节)前后的几个月,我们都得去离家很远的水窑担水,来回差不多要两小时,早就习惯了,但是今年,那个水窑也没水了,还要去更远的河边,没想到今年的干旱要这么长的时间。”

事实上,当地政府也没有想到。“去年八九月没下雨时,大家还都在想,也许过几天就好了,但到了11月的时候,还没下雨,我们已经开始担心了,开始着手研究蓄水问题。”文山州水务局副局长吴盛华说。从去年11月起,他们紧急开始在全州范围内进行摸底调查包括城镇的储水、供水状况以及当地农户家水窑数量、存水量等等。

与此同时,旱情引发了部分地区供水紧缺。2月下旬,骄阳、缺水让人们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甚至还发生了争抢水源的冲突事件,尤其是偏远缺水的农村地区,村民自行探水、找水的艰辛事件也多次被媒体报道。

“政府相当关注这些事件,我们在加紧修正已掌握的数据,又进行了两次更为细致的核查工作。要了解旱情、实施救助,都要以准确的数据为基础。现在,我们已经清楚地知道到5月底会有多少村、多少人出现吃水困难。根据数据,我们按照各地缺水的不同情况制定了相应的紧急抗旱方案,各县、乡、村的政府机构都开始积极有序地组织人力开展救助与自救,如为缺水村民送水等等,送水之后,争抢水源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吴盛华说。

积极自救

有26万人口,距文山州90分钟车程的西畴县第一个出现了送水热线。由县政府出资租用送水车、招募送水员,到指定水源点拉水,送往缺水严重的村寨,政府按照送水路途的远近给予部分补贴。

这一方法现在在全州范围内推行,州里还制定了抗旱保民生方案,要求确保每户每天饮用水20公斤,对于距水源点超过2公里的地区要采取送水措施,对老弱病残以及学校和医院的用水更是给予特殊照顾,不仅优先保障而且免费。政府还大量购买水管和水泵,以解决村民们抽水、输水的难题。

随着不断有河流断流、水库、水井干枯,寻找新的水源点也迫在眉睫。打井和寻找暗河都成为首选。

国家国土资源部调集青海、广州、江苏等地钻井队到文山州来打井。“在我们这里打井的成本相当高,一口井打下去,有些地方20万元能解决,有的地方投资要高达300万元。”西畴县水务局的刘勇说。与整个文山州一样,西畴县域面积中76%是喀斯特山地。喀斯特山地即当地人所说的石头山,地表下多溶洞,而且岩层厚度、硬度大,一般的钻井设备根本无法打井。3月30日全州第一口水井在下钻170多米后打出水来,解决了周围4408人、1353头大牲畜的饮水难题。来自水务局的数据显示,全州境内还有13口井开始或将要开始打探。

除了寻找水源,部分缺水乡镇实行限水,关停了部分高耗水企业,此外针对部分农村家庭缺粮,州政府也已开始发放救济粮,马关县还专门设立了缺粮热线。

此外,各乡镇政府也在为未来做筹划,“种子公司、化肥公司都已经备足农用物资,水利条件优良的村子也已经开始进行集中育种,一旦雨水到来,村里的人就可以及时栽种。”文山州古木镇镇长李家胤说。

难题相继出现

但是难题也始终存在,资金缺口在不断地增大。文山州所辖8个县,都是国家级贫困县。2009年全州的政府财政收入仅为17亿元,但是支出却高达90亿元。虽然此次旱灾,中央政府和云南省政府拨款4000多万元,但相对于每天就要花出去几百万元的救灾款而言,几乎是杯水车薪,“到5月底雨水来临前,我们至少还需要5亿多元的资金支持。”文山州水务局副局长吴盛华说,他已经向上级政府递交了资金需求的报告。

干旱还使贫困人口增加。文山州委宣传部副部长廖云华说:“因旱返贫的现象已经出现。”旱灾发生前,文山州每年需帮扶的贫困人口约20万,旱灾后又新增了18万人。“政府现在的态度是鼓励村民外出打工,以弥补旱灾带来粮食短缺和经济损失。”廖云华说。受旱灾影响严重的西畴县有近14万的劳动力,因旱而富余了一半劳动力,其中有近80%的人外出打工。西畴县农业局局长张仁芳介绍说:“对于新的外出务工人员,我们都会对他们进行一些培训,包括了解一些相关法律知识、自身权益维护等等,而且我们还会向每人提供120元的路费补贴。”21岁的麻栗坡县上湾村的苗族小伙罗正文,很快也要出去打工了,“马上就要到还修房子钱的日子,家里的粮食也快吃完了,都需要钱。”

百年大旱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当地的本就薄弱的水利工程更加不堪重负。一方面已有的水利设施、管网老化、渗漏现象严重,有些本已老化的水库或是水窑因为旱灾枯水时间长,再经太阳暴晒,开裂程度更为严重,甚至还有崩塌;另一方面尤为适应山地用水需求的“五小”水利设施严重不足。五小水利设施是指小水窖、小水池、小泵站、小塘坝、小水渠。

“云南的干旱与北方的干旱不同,它是一种工程性缺水,水源点不是很深就是很远。没有中央的巨资投入,大型水库以及配套沟渠、管网根本无法修建,所以,现在也无法使用这些水资源。”文山州水务局副局长吴盛华说,“‘五小’的投资相对较小,而且特别适合山区农户分布面积广、散的特点。全州山区现有2万口小水窑,每口小水窑能蓄水3万公斤,可以解决周围近1万人的饮水问题,别小看这个数字,要知道给那些山区送水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但我们的财力实在有限,如果山区缺水的村庄能达到一家有两三口小水窑,那么旱灾造成的影响和损失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