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地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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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人模仿金子光晴写给孙子的诗句，嘲讽世态：等你长大了，说起现在的日本，一句话，净是些傻瓜笨蛋和手机。日本人使用手机，其实已经是非常克制的了，尚且如此；而我们这些离了手机就不能活的人，用“傻瓜笨蛋”还不足以形容吧？手机让我们变傻有很多手段，其中之一我认为是，被誉为新媒体的“微信公众号”。

钱锺书在答香港某记者时有这样几句话：“我还有一些自知之明，去年有人叫我写《自传》，亦代是居间者，我敬谢不敏。回忆是最靠不住的，一个人在创作时的想象往往贫薄可怜，到回忆时，他的想象力常常丰富离奇得惊人。这是心理功能和我们恶作剧，只有尽量不给它捉弄人的机会。你以为怎样？反正文学史考据家不愁没有题目和资料，咱们也没有义务巴巴地向他们送货上门。”

微信公众号正是这样“巴巴地送上门”的东西。只要你订阅（免费），就每天给你推送。天生爱占便宜的我们，一见到“免费”，就是一副“不要白不要”的心态。其实，我们和微信公众号之间，完全是血淋淋的“对价”关系。我们最起码付出了时间，也就是生命，很可能也有金钱，而微信公众号收获的是点击量，而点击量是可以换成真金白银的。当然，我们损失最大的是，我们变傻了，变得不爱大自然，不爱有血有肉的人类，更不知真理、正义、理想为何物。微信公众号大概有很多，我也见过几个。危害比较小的是“早安园艺”之类，每天给你推送一些漂亮的花花草草（照片），掠夺了你欣赏真花真草的时间，但也可以让你免遭蚊虫叮咬、花粉过敏之苦。危害最大的是那些标榜思想性的公众号，简直是杀人慧命！

叔本华认为，19世纪之前，只有使命作家，而没有职业作家。那时的贤者写作，只是出于崇高的使命，而不是为了挣钱。所以，“天才最好有一笔遗产”。而“著书只为稻粱谋”实在是很深的悲哀。没有生存的压力，写的东西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写完以后只是期待高素质的读者，自然不屑于去“巴巴地送上门”。

什么是高素质的读者？尼采对读者的期待是：一口好牙，和一个强健的胃。依我看，至少思想上不能太懒惰，对那些“巴巴地送上门”的东西要警惕。

（摘自《检察日报》 图/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