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你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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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上工的第三天。

饲养场在村里的山坡上，十多间老平房，其中有八间用来关黑熊。我负责喂养它们，并抽取熊的胆汁。

这是我今天喂熊的第26桶泔水了！不是每月6 000块的工资，谁愿意呆在这鬼地方，闻那臭烘烘的泔水呢？不过说实话，我只有小学文化，除了这里还真没地方会要我。

这头病恹恹的熊喝完这勺酸臭无比的泔水，就要被抽取胆汁。三天前，我还是无业游民；黑熊，属于国家保护动物，价比黄金，但我现在就能整治它！想到这里，我有些莫名的快活。

黑熊此时很平静，眼神有些迷离，像是逡巡在山林。按照既定的步骤，十五分钟内我完成了从它身上抽取胆汁。奇怪了，它不叫也不嚎，只是腰部肌肉不停地抽搐。眼睛偶尔扫过来，我心一惊，即使背对着它，仍是一阵阵发麻。

累了一天，终于可以躺上床了。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天空，只有一星白，呀，不正是那头黑熊吗？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不正挂在那里？猛一激灵，我忙用被子捂住了头，好久后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早上，我觉得有些恍惚。想到每月必须全勤才能拿到全额工资，只好强撑眼皮，爬了起来。但实在太困了，我竟靠着泔水桶打起盹来。

奇怪，感觉不像昨晚那么凉飕飕的。在这阴冷、潮湿的平房里，我竟像盖了一床太阳晒过的新棉被，舒服极了，可惜有一股股腥臊味袭来。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老板一脸喜庆地望着我：“实验成功了！多了头熊！”我张嘴刚想反驳，发出的竟是阵阵低吼！一摸，周身绒毛！一瞧，一对熊掌！

啊，我变成黑熊了！

老板出去了，我看到掉在地上的当日报纸，文字记忆所剩无几，视力也不济，只看清了一行字：黑熊取胆，有胆你就来！

我了然！我骇然！

阵阵酸臭让我清醒。一个粗手粗脚的中年农妇走到我面前，她在我前面舀了三勺泔水，转身离开。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像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喉咙里爬，忍不住想呕吐，我一口也吃不下去。

晚间，那农妇又来了，手中赫然拿着针管。饿了一天，我没力气反抗。15分钟，900秒，我觉得自己整个腹腔都被掏空了，肝痛得厉害，像是烙铁放在身上，我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二天，饲养场又多了一头母熊……

点评 初读，我以为作者读过卡夫卡，有些惊喜，实乃巧合。但这种设身处地的体验比表层的感触要深切得多：“吾是熊，自知熊之甘苦。”至于是不是伤害了熊的人都要变黑熊，这就不得而知，但“恶有恶报，只是时候未到”却是前人留给我们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