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建平:“高价赝品”,圈外人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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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3日，香港苏富比启槌，拉开本年度春季拍卖序幕。其中中国书画重量级拍品――齐白石画作《虎》以3200万港元成交。在此之前的3月7日。北京著名艺术市场评论人牟建平曾对这件作品提出质疑，包括《美术报》《广州日报》《北京青年报》等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

一家全球顶级的文物艺术品拍卖机构，一幅天价成交的名家书画作品，遭遇如此规模质疑，对此，牟建平并不觉得有多么意外。在他看来，书画市场从来不乏赝品，只不过像《虎》这样的“高价赝品”今天越来越多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高价赝品”事件发生?今天的拍卖市场是否正在发生某种新的变化呢?记者为此专门对牟建平进行了专访。

记者：您质疑本次苏富比春拍中的重量级拍品《虎》，可能有些读者没有看到细节，您再讲讲您断定它是赝品的依据?

牟建平：其实我没有看到这幅画，只看到了照片。就画的鉴别来说，高仿的赝品也许从照片看不出来，必须要“面对面”鉴别，但如果是低仿，仅从照片上也能看出来。

这幅《虎》我觉得就是一幅低仿的赝品：首先，题材较偏，齐白石没画过几幅虎，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据我所知，只有故宫博物院收藏有一幅他在上世纪20年代画的一幅虎。这个题材他并不能够驾驭得很好，所以也不应该有这么多的画作存世。其次，这幅画的题款非常呆板僵硬。画的鉴定，一看字、二看画、三看图章。这幅画题款书法很差，没有齐白石书法的神韵。

记者：如此声势浩大地质疑苏富比，这样的情况比较罕见。

牟建平：这是我第一次质疑苏富比，以前只对国内拍卖公司的一些拍品提出过质疑。

大概从2000年开始，如果看到一些高价拍品出现明显的赝品嫌疑，我就会发表文章或者在自己的博客里对它提出质疑，近两年已经很少做这样的事情了，因为现在拍场上的赝品已经很多了，我不能把我的时间都花在“打假”上。这次对苏富比上拍的《虎》提出质疑，是因为这幅画假得太明显，而且价格也太高了。

记者：近年来，像《虎》这样高价位但却让人怀疑的拍品越来越多了。

牟建平：确实是这样。中国拍卖市场上的赝品，从上世纪90年代中国拍卖行业起步的时候就有。只是那时候总体拍卖的成交量不高，单张作品的价位也不高，上百万元的东西都不多。像1994年嘉德首拍时，成交总额也才1400多万元。那时的赝品大都是几万，几十万的东西，但是现在的趋势是，赝品不仅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贵。

现在就国内的春秋大拍来讲，古代书画的真品率不足20％。近现代书画能达到20％。当代真品率比较高，能达到90％以上。

近现代以前的书画存量就那么多，而且是不可再生的，但现在的市场上，这些画却能源源不断出现。这些画是哪儿来的呢?

现在是“齐白石热”，你看，还没到春拍呢，宣传出来要上的齐白石画作拍品就已经非常多了。齐白石不是一个高产画家，市场上他的真东西也没有那么多。去年光秋拍，齐白石的画就上了不止500件，怎么会有那么多?在我看来，目前市场上齐白石作品的真品率不足成，严格说在3％～5％之间。

记者：赝品问题不难理解。问题是有争议的高价拍品为什么越来越多?

牟建平：这是圈外人带着大量资金进入的结果。圈外人的意思就是不懂行的人――既不懂得书画鉴赏，也不懂得这个圈子的规则。同时，这些人还有很多错误心理，如有些人是“择贵而买”的心理，觉得高价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真的。这种经验在别的行业里也许可行，但是在文物艺术品市场里，却是不可行的。不找有水平，值得信赖的人掌眼，盲目相信高价和大名头，这是很可怕的。

记者：大名头是指苏富比这样的大拍卖公司吗?

牟建平：包括知名的大拍卖公司，也包括所谓的大藏家，这些都是不能盲目相信的。

苏富比，佳士得这样的大拍卖公司，跟国内拍卖公司比，信誉好一些，在卖假方面，如果买家能够拿出两个专家的赝品证明就可以退货，国内大拍卖公司没有这样的规定。但尽管苏富比、佳土得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到哪里找这两个专家呢?当代的作品还好说，很多画家都在世。如果是近现代作品或者古代作品呢?找怎样的专家，谁又能准确鉴定?这些都很难实现。

需要注意的是，苏富比，佳士得的强项是古董拍卖，包括瓷器等，他们的书画鉴定能力不一定有那么强，甚至可能不如国内公司的水平。在他们拍的画里好像也一直都有假的。大概两年前，佳士得也拍过一个山人的册页，拍了2000多万元，我觉得那就是一幅老仿的作品。

记者：大藏家也不能信任吗?

牟建平：现在很多拍卖公司打着名家旧藏的旗号搞拍卖专场，很多东西标很高的价格，也有很多人认他的名头。其实，除了收藏当代作品的人之外，任何藏家都不敢宣传自己收藏的东西中没有赝品。

这次质疑提出之后，藏家张宗宪对外宣称，说他自己迄今为止未收藏过一件假画。我想，这是任何一个收藏近代和古代书画的藏家都不敢说的话。

我特别关注了一下这次苏富比春拍的成交情况，张宗宪收藏专场成交率是56.6％，几乎是几个专场里成交率最低的。细看了一下，他收藏的齐白石画流拍了8张。现在市场这么“不差钱”，齐白石又这么火爆，怎么还会流拍?我想是很多人也开始怀疑了，有些人醒了。

记者：可是，遭遇质疑的《虎》却高价成交了?

牟建平：《虎》的高价成交不能说明什么。不是说它成交了就是真的。这个成交背后有很多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它到底是真正的成交还是有人护盘，没人知道，

在中国拍卖市场上，高价的东西一般都会保证成交，通过各种手段。很多拍品在送拍的时候就已经收到许诺，即便没人买，拍卖行也会操作使其成交。因为一旦东西流拍，就会影响它的下一步市场。藏家是拍卖行的“供货商”，他们的要求拍卖行不能够拒绝。同时拍卖公司也通过这种“成交”保障了成交额。

很多人还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到拍卖市场走一圈，让它有了一个买卖记录。这一圈一走，就比较好操作了。

因此，藏家不能盲目相信那些已经上过拍卖会的东西，不是说曾经拍卖过或者卖出去过的东西，就是真的东西、好的东西。

记者：很多人也知道拍卖行业的这个“规则”。

牟建平：对，拍卖行业是一个特种行业，它有它特有的规则，不了解就盲目进入肯定会吃亏。像拍卖不保真，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规则，但是很多人不懂，这是《拍卖法》规定的。

记者：可是，像《虎》这样的存疑拍品上拍卖会，拍卖行难道不担心影响自己的信誉吗?

牟建平：拍卖行上拍赝品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