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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消失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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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森林就要消失了。

也许是大自然走露了什么风声,或许是那来自远方鸟儿的哭诉,又或许是那日益逼近的轰隆声?森林里的鸟儿、熊们以及老猎手们都纷纷在森林里徘徊,因为这片森林就要消失了。

老猎手们不约而同地从自己狭窄的“撮罗子”中走出来,围在篝火旁静静地坐着,沉默着。这是最后一次燃篝火了,就像孩子最后一次吮吸母亲的奶,那种难舍难分的心情。

篝火旁,猎手们心情黯然,是啊,谁都无法接受抛弃猎枪的结局,怎么能离开呱呱落地就生活在其中的这片林海呢?闻不到树叶的浓郁,看不到天上引路的星星,听不到沙沙的林涛声,怎么能够入睡呢?

往日的篝火旁是最温情欢乐的地方,猎手们在火塘边笑着乐着,炫耀着自己的猎物,分享着胜利的喜悦,年轻的猎手坐在篝火的最下首,恭敬地聆听老猎手的言笑,猎犬们也一个个安静地蜷伏在火焰周围,舔着与猎物撕咬后留下的伤口。

今夜,仅剩的几名老猎手围在篝火旁,但没有说话,火焰里松木“啪啪”作响,猎犬们无精打采地走到火塘旁懊丧地伏下来,一阵寒风吹过,吹旺了篝火,“撮罗子”四周陡然亮了,火焰飘摇,呼呼作响。

撮罗子四周很静,只有绕山坡流过的小溪还哼着古老的歌谣,月光映在溪水里,清澈而又明亮,天上的月亮静静地欣赏着水中又一个自己。

猎手们陆续地扛起猎枪,在这片冻土原上进行最后一次地游猎,他们在林子中一寸寸地走着,生怕几步走完,久久地站在山坡上,久久地站在记忆中的冻土原上。这片森林有他们多少的记忆和欢乐,山坡下的小溪流走了他们多少的欢声笑语,四周的树木又收藏了他们多少持枪的英姿。

以后,不,就在明天,穿过森林歌唱的溪流的歌喉将被炸药与工地扼断,成片的树木将被伐木机的刀锯横腰砍断,记忆中的歌声将成为绝唱,永久失传,人们心中的记忆之流也将从此断流……

突然,猎手们停下了脚步,猎犬们呜呜地发怒,眼睛瞟着主人,准备随时像箭一样射出去。果然,远处的山坡上一阵响动,月光下老猎手们惊呆了,是一头公熊,这也许是这片森林里最后一头公熊了。

这要是在几年前,看见一头熊不足以成为闲谈的对象,就算几头熊一同走也不足为奇,可在这狍子都似绝迹的森林中,竟还隐藏着一头公熊,这堪称奇迹。

公熊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它缓缓地走下山坡来到溪水边。猎人们也并未围圈捕杀,而是矗立在远处,猎犬们看到枪没有下肩的主人也好像懂了些什么,一个个敛声下来。熊发现了猎手们,可它并未做出任何举动。

猎人和熊都知道,失去了一方,另一方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况且这是最后一夜了。

太阳照常升起来了,将森林照得霞光闪闪,熊和猎人们都仰望太阳升起的山峰,静静地享受着最后一次森林里的日出。

远处,鸟儿纷纷飞起,隆隆声轰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