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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哪种爱好,通常都是为了维护某种美好记忆的行为。爱好,也就是让人不断享受过往感觉到的“味道”,于是痴情地去寻取能满足某些精神需要的特定器物。
女儿还在上幼儿园期间,睡觉前一定要找到一条绿色的童毯,把那早已破损、褪了色的童毯抱在手里,放在鼻子前,才能安睡。我看到她的脸紧凑着毯子,睡梦中鼻子还在嗅动,真是好味道。一条童毯到最后只剩下巴掌大一块,仍不离不弃,忠贞不移。一个冬夜里,哥哥急急地敲门,寻要那块巴掌大的毯子,女儿在他家过夜离了毯子睡不着……依赖一种“味道”来守护自己虚幻的空间,从中获得安抚精神的妙用,“爱好”就不再是普通的需要。很多人也就从此走上了“发烧”的不归途。
1983年我去大西北,临走买了一条当时刚时兴的牛仔裤。一路走一路玩,从河西走廊途径敦煌、吐鲁番、天山,又折回西安、洛阳,且不说看了无数的“文化遗产”,受到了多少传统艺术的熏陶,高兴的是我“新得”了一条意想不到的牛仔裤。由于长途中不方便洗牛仔裤,结果在未被磨损的地方还保留着深深的靛蓝色,而在磨损较多的腿部出现了两大块椭圆形的白色痕迹,还有在裤裆两侧以及裤腿和膝弯处,也磨出一道道横七竖八的白色皱褶(发烧友把那叫“猫须”),平白地添了一副沧桑感,一番劳作带来了全新的美感很是让人惊喜。(这也就是当今流行的水洗磨砂服装的由采,当然这不是我的专利。)
中时兴学工,看到老师傅的白帆布工作服上油迹斑斑,有一种很能干的英武之气,对比自己干干净净的学生装,活脱脱的一个新兵蛋子,很是羞愧,便有意无意地东蹭蹭西摸摸,希望多沾一些油污,也能增添一份成熟感。可惜看上去却像叫花子,油迹不是劳作所得,实在没有了那个“味道”。八十年代初,上海太平洋百货初没“万宝路”专卖柜台,居然就有沾上油污的斜纹布长披风、裤子、手套等,上面的油迹和磨损的印记分布地恰到好处一酷极了,像西部电影中的道具(我的有些审美总能和世界接轨,碰巧了)。
牛仔裤来自美国十九世纪末的全矿,是艰辛的劳动、生活的磨难,造就了一大批价值连城的牛仔裤,诞生了一种永久的审美价值,也带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发烧友孜孜不倦的去追寻那“破损”之美。
最早的牛仔裤是用了矿区做帐篷的窄幅斜纹布,一百多年来沿用至今没变过(这当然是指发烧版的牛仔裤),无论是编织方式、染料、金属扣、铆钉,还是走线、尺寸,都是老样子。行家最看重的就是裤缝处嵌着红线的布边和经磨损后隐约可见竖条纹的布面。发烧友对此可是如数家珍而且津津乐道。当然,最终还是以磨损的效果为收藏目的,不容易的是必须由穿着人在穿着时的自然磨损痕迹为佳。不同衣折都有贴切的磨损程度,这才好看。更有趣的是这种原女台、帆布缩水率很高,热水、冷水、暴晒、烘干、都有不同程度的缩水率。如果第一次水洗时从湿到干一直穿在身上,那一定是最合身的裤子,不过没听说有人试过。但一定要记住买上大一号的裤子,否则在洗过后就只能给邻家的孩子穿了。还有就是那原始的染料很差,极易褪色;新裤子多摸一会儿两手就沾满了蓝色,泡在水里就变成了一盆蓝墨水。为了有黑白分明的磨损效果,不能多洗,更不能放洗衣粉,也不能放在洗衣机里翻滚,否则会把磨痕搅乱,要坚持手洗,当然最好还是不洗。铁干粉丝们都是很多条牛仔裤轮换着穿,为的就是少洗。少则二三月,多则年把一洗,绝不是夸张,见到牛仔裤发烧友千万别把鼻子凑到他的裤子前。当然出于讲究卫生,听说可以把脏裤子挂着,利用通风吹走一些气味(牛仔裤的“味道”就是这么来的)。其实不仅要“味”,还要有“色”,磨出的痕迹里要发一些淡黄,这样和蓝色对比起来很好看,并能显得滋润、厚实。所以没事就把手上的油污、汗渍反复在裤腿上磨蹭,平时出了一点汗千万别嫌脏,更不要忙着洗,在裤腿上多捂一捂,黄色便泛得更沉稳。要做出这样效果的牛仔裤也需要穿上个几年,到那时牛仔裤就会美不胜收,挂存墙上就是艺术品(正宗发烧友就常有此举),只可惜到了最佳的状态就不再舍得多穿了,过多的磨损或褪色是非常让人痛心的,只有再从新的裤子开始慢慢“培养”起来,熬过漫长的泡制过程,等待新的结果。现存水洗牛仔裤倒是满世界都是,磨出各式各样的痕迹,而且也做出脏兮兮的黄色斑渍,连竖条纹也做的那么清晰、明显,原本是隐约可见的条纹,现存即便在马路对面都能清晰可见。这种速成的水洗裤,僵硬、做作的皱褶全不对发烧友的“味道”。唯有红线边布是不能随便做的,所以被发烧友视其为正宗的标志。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发烧友坚持对那份“味道”的信仰,并从这种审美中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很庆幸在当下可把玩的物品(如手表、相机、钢笔、打火机、还有那惹人又爱又恨的汽车)的造型设计已处于全盘崩溃的局面中,唯有发烧的牛仔裤能保留原汁原味,还保留一丝丝久远的“味道”,还能看着靠自己穿着时的磨损的条纹、破洞发出会心的一笑,实在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