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罢霓裳心已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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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有句话说得好:再没有心肝的女子说起她“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情深的。我自然不是没心肝的女子，甚至有点，爱美成痴。而这痴的直接表现就是――极度败家。

先且不说我有多少个手袋，多少件首饰，多少双鞋子（其实是我压根儿不敢去数）。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一定要配什么颜色的鞋子、包包，甚至发卡、项链、耳环。也不提我多少次面对日益膨胀、简直要爆炸的衣柜，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做个艰苦朴素、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女人。

单是年前到现在，我买的衣服已经足够我穿两个月而不重样，甚至有好几次在一家店拿了5、6件衣服、一口气买了4个手袋的记录。但是我真的很委屈呀！这怎么可以怪我呢？要怪，只怪今年流行的衣服实在太适合我穿了嘛！今年我的身材变得那样的纤细，曲线玲珑，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了呢！那些层层叠叠的蕾丝、泡泡袖、蝴蝶结、精致的刺绣、小巧的珍珠、细细的丝带，收得细细的腰，散开蓬蓬的裙，剪裁合身，做工精良，或棉或麻，天然的质地，不知道为什么放在我身上就是好看。它们似乎是为我而生，在那里等着我带它们回去。如果不带它们回家，它们会黯然失意。而我回家也会睡不着觉，想念它们想到辗转反侧、寤昧而思之的。既然这样，我怎么忍心看它们在衣架上顾影自怜，又怎么忍心让自己为伊憔悴。于是皆大欢喜，袋尽囊空，节俭方案一再告吹。

其实自己不是个盲目跟风的人。爱美成痴的确不假，宁缺毋滥却也是真。譬如前几年流行的那种鲇鱼头似的鞋子，有厚厚的底、肥肥的帮。看着自己纤瘦的足放进那样宽大肥蠢的鞋子里，四下碰不到边际，像一只突然自小溪游进大海的小鱼，茫然惊慌，怎么看对自己的视觉和心理都是一种折磨。不喜欢，不适合，所以宁可不买，只穿过时却秀气合脚的鞋子。

记得有次去见一个久别的朋友，她见我，先是眼前一亮，然后由衷赞道：还是那么漂亮。眼光扫过鞋子，却大叫：败笔！败笔！怎么可以穿过时的鞋子！她的脚下，那双锃光瓦亮的漆皮鞋，仿佛对我发着嘲弄的光。我却淡淡一笑，转而不语。

有的时候，女人对于衣服，真的如同爱情，宁缺毋滥，至死不悔。宁可抱着旧日的回忆孤独一世，亦不肯为了别人的目光屈尊纡贵。有时候，女人对于衣服，又远比爱情来得疯狂和热烈。永远的喜新却不厌旧，永远的少一件衣服，永远的在漂亮的衣服面前失去判断力，永远的对美丽的衣服保持着强烈的占有欲，永远的见异思迁，得陇望蜀，永远的只争今日，不待明朝……

只因爱美，竟已成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