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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好奇心的驱使,我曾特地到柏林以文化艺术著称的米特区,找到了一家正在展出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个展的私人美术馆。好奇的原因在于,这个收藏了舍曼作品有20年的德国藏家,到底是怎么开始收藏舍曼的作品的?他收藏了舍曼的哪些作品,又是哪些原因促使了他的持续性收藏?
生于1948年的托马斯・奥布里奇(Thomas Olbricht)是一名医学博士、内分泌专家,近年来,托马斯则以艺术收藏家的身份最为知名。他自4岁起便开始收藏玩具汽车、邮票、蝴蝶等,到了1980年代,托马斯开始收藏德国的战后艺术,自那之后,他的收藏体系便逐渐拓展开来。收藏从16世纪早期艺术到当代艺术的近30年来,托马斯的收藏涵盖了绘画、雕塑、摄影、装置和新媒体艺术等众多领域。在1996年,当收藏经历已10年有余的托马斯,有意识地要扩展其收藏领域时,第一次将注意力放到了摄影上。换句话说,应该是舍曼的作品促使托马斯将收藏领域拓展到了摄影上,舍曼成了他收藏的第一批摄影作品,收藏舍曼也成了其收藏生涯的关键。
近几年来,托马斯手中的舍曼作品,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欧洲的知名画廊和各主要美术馆都纷纷向其借展。托马斯先后将舍曼的作品借给过二十几家不同的欧洲艺术机构,包括伦敦蛇形画廊、法国国家影像美术馆、奥地利布雷根茨美术馆、奥斯陆阿斯楚普费恩利现代艺术博物馆、斯德歌尔摩现代美术馆、瑞士的弗朗茨・盖尔驰美术馆、奥地利克雷姆斯艺术馆,等等。
而这一次,托马斯则要在自己的收藏机构展出舍曼的作品。在其于2010年5月开放的私人美术馆“柏林收藏家美术馆(me Collectors Room Berlin)”内,托马斯第一次推出了舍曼的个展,展出其收藏的65幅舍曼的作品,展期从2015年9月持续到2016年9月,长达一年,因此,在过去一年内到过柏林的艺术爱好者们,大概都去看过这个展览。
柏林收藏家美术馆并不难找,它的旁边是柏林最前卫的当代美术馆“KW(Kunst-Werke Berlin 柏林艺术工厂)”,后面是柏林重量级的画廊诺加林・施耐德画廊(Neugerriem Schneider Gallery),拐过街角,一眼便看到美术馆外墙上的一排竖幅广告旗,广告上的画面,便是2011年5月在佳士得拍卖会上,以超出最高估值近两倍的389万美元,刷新了摄影作品在当时拍卖纪录的《无题96号》。
《无题96号》由舍曼创作于1981年,刷新拍卖纪录的是此幅作品10个版数中的第六版,由曾任佳士得当代艺术部主管的纽约艺术顾问及经销商菲利普・赛格罗特(Philippe Segalot)拍得。同样作品的其他五个版,先后共在拍卖会上卖出了1300万美元,如2012年5月,当这幅作品的第十版送拍时,在佳士得就拍出了288万美元的价格。从拍卖成绩来看,《无题96号》无疑经受住了市场的淬炼,托马斯也收藏了这幅作品的其中一个版。在展厅内,这幅《无题96号》享受着单独一面墙的特别优待。当然,因为托马斯收藏了不少舍曼的经典作品,享受单独一面墙的作品也不少。
这次展览的布展,舍曼本人也参与了进来并给了不少意见,按照创作的时间顺序和不同的主题系列,作品条理清晰地陈列着。舍曼约40年的创作生涯中的不同系列作品,托马斯的收藏都有涉猎,因此,在展场转一圈下来,感受到摄影艺术在过去30多年间,由小幅的黑白逐渐转为大幅的彩色,更看到舍曼本人在顺应这个潮流的同时,运用观念摄影对社会进行的探索。
很少有艺术家像舍曼这样,在23岁创作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作品时,便开始大获成功,而且,在其后近40年的艺术生涯中,她还能一直成为当代艺术界的主流声音,随着影像市场的兴起,其作品还能不断受到垂青。
谈及舍曼,人们往往将讨论重心放在她早期的两个系列上:《无题电影剧照》(1977-1980)和《中间插页》(1981)。从一开始,舍曼便用其独特的影像生成方式,对大众媒介中的女性形象进行了创造性地戏仿和挪用。其创造性在于,用拍电影的方式来拍照片,并自编自导自演,将自己装扮成电影明星、天真少女、女秘书、受害者等在美国和欧洲四五十年代电影中的各种女性形象。
舍曼一直致力于探索女人在媒介中的形象,其作品细腻地碰触了美国文化的神经,构成了一幅战后美国女人的群像。她坦诚受到过很多电影的影响,但是,你却无法在她《无题电影剧照》系列的整个69张作品中,找出哪怕一张作品确定出自于哪部电影。这便是舍曼创作的特点所在:没有原作的模仿。
1981年,在新系列《中间插页》中,舍曼运用了戏剧化的灯光,采用了紧凑的剪裁,人物或躺或蹲,展示出卑下和脆弱的处境。从1982年开始,舍曼开始将兴趣转移到了时尚产业上,但她却以反时尚的姿态呈现,虽然她依旧用自己作为模特,却不上妆,面无表情,衣服也故意穿得极为不协调。《粉红浴袍》和《时尚照片》系列,都挑战了时尚产业的虚伪幻象。
在早期的成功之后,舍曼似乎想要摧毁人们对她一贯的期望,接下来的1985年至1989年间,她开始采用了一些假肢和假体的道具,作品变得恐怖和荒诞不经起来,《童话故事》、《灾难》系列营造了噩梦般的神秘氛围,而《历史肖像》系列则是对存在于欧洲艺术史中的女人形象的一次探索,她让假鼻子、假等显而易见的假体出现在画面中,将观众拉入一场与她共谋的虚构关系之中,以个人的经验去理解画面的意义。在1990年代创作《性图像》、《恐怖和超现实主义图像》、《面具》等系列时,舍曼自己没有出现在画面中,她大量运用了玩偶和假体,这个阶段其画面色彩更加艳丽,且氛围越来越让人恐怖。在《性图像》系列中,她让人偶的肢体按照不对等的比例,进行不协调的衔接,这不但挑战了一般的肢体限制,也因使用医疗假体而让画面显示出荒诞不经的滑稽感。这种滑稽感,延续到了她从2000年至2002年间创作的《好莱坞类型》系列中。舍曼在这个系列中将自己装扮成那些梳着80年型的女人,文着人工眉毛,配上一张苍白而病态的脸,描绘了那些美国梦失败的失意者们。
接下来,舍曼于2003年至2004年间创作了《小丑》系列,花哨妆扮的小丑虽然是一个给人快乐的角色,但也因为真人完全隐藏在过度的妆扮下面,而散发出神秘和恐怖的氛围,这个系列是舍曼在面临“9・11”之后的美国社会时的反应,也是她将妆扮和面具发挥到高峰的系列。这个系列的作品,托马斯先生收藏了三幅,且都陈列于展间。
这之后,舍曼休息了一阵,直到2008年推出《贵妇》系列。在这个系列中,年纪成了关键的因素,舍曼在早期的作品中探索了在美国社会下成长的女人,而《贵妇》系列则是当初的那些女人们到了老年阶段的处境,也是舍曼随着自身年纪的增长,而对女性的另一个维度的理解:在当今迷恋青春的年代,她们不服老去。
不管是贵妇还是初闯社会的年轻女性,不管是历史肖像还是戴着面具的小丑,在40年来的创作中,舍曼一直对大众媒介所塑造的女性刻板印象,进行着创造性的模仿。收藏舍曼作品的20年来,托马斯曾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舍曼的作品如此吸引他,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舍曼作品中表象和真实的共存,以影像虚构的真实让他着迷。
托马斯第一次被舍曼的作品击中,是在1996年,那时托马斯专程到纽约,准备扩大他的当代艺术收藏体系,在画廊扎堆的苏荷(soho)区转悠时,被大都市图片画廊(Metro Pictures)的广告牌吸引,那正是舍曼展览的海报,海报很大且色彩强烈,上了很重妆容的特写人脸和面具,极具冲击力。
1990年代,因为租金的上涨和商业氛围的变化,聚居在纽约苏荷区的画廊和艺术家,纷纷往切尔西区迁移,大都市图片画廊是第一波迁移浪潮的画廊之一。在搬到切尔西区之前,画廊的最后一个展览,就是舍曼的《面具》系列,也正是托马斯当时在纽约看到的系列。
画廊当时展出了该系列的14幅大画幅彩色作品,特写的人脸、面具,以及在面具下的人脸,带着高度戏剧化和强烈色彩的妆容,好似科幻恐怖电影中的人物形象,托马斯被这些作品所吸引,“作品有种惊人地超真实,那些带着极其难看的面具的脸,有种丑到极致的吸引力”。因此,托马斯当场便买下了5幅,这便是他长达20年收藏舍曼作品的开端。
在托马斯的“柏林收藏家美术馆”二楼的常设展内,可以看出这位德国医学博士的收藏趣味。常设展名为“惊异之屋”,展场陈列着从16世纪至今的以“死亡”和“”为题材的作品,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装饰精美的人体解剖模型和骷髅,将财富与死亡并置起来,展示了人生的虚荣与死亡。看完二楼的藏品,便不难理解当初舍曼的《面具》系列,是如何激发了托马斯内心的火花,她那现实与恐怖交杂的戏剧化矛盾,点燃了他的收藏欲。
如果说,托马斯收藏舍曼作品的开端,只是出于他内心的喜爱和热情,而接下来的收藏,则展现了一位藏家的敏感与果断。
回到德国后,托马斯对舍曼展开了研究,他发现鹿特丹和马德里的两家美术馆,在那一年相差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内,都要展出舍曼的作品,那也是舍曼的作品第一次接触到欧洲的观众。通盘了解了舍曼的创作之后,藏家天生的直觉让托马斯当下判断,必须收藏更多舍曼的作品,而且是其早期的作品,特别是《无题电影剧照》系列,重要的是,还要快。
促使他下判断的,除了舍曼被欧洲的美术馆接受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指标,应该是1995年MoMA(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花了100万美元从大都市图片画廊收藏了一整套69张的《无题电影剧照》系列。所以,托马斯在收藏舍曼作品的第一年,也就是1996年,便从拍卖会上购得了3幅《无题电影剧照》,而且在那之后,他一直都在收藏这个系列。
在摄影的发展历程中,MoMA一直是一个重要机构,其在1970年代举行的新纪实和彩色摄影展,曾改变了摄影史的方向和逻辑。1997年,由歌手麦当娜特地赞助,MoMA给舍曼举办了第一个最重要的“职业生涯中期回顾展”。在藏家托马斯的记忆中,市场对舍曼的兴趣一下子戏剧性地火爆了起来。
除了有MoMA这样的专业核心艺术机构的加持,当然少不了大势所趋。苏富比1971年在伦敦举行的首场影像专场拍卖会,被视为当代摄影艺术市场的开端,但直到1990年代初,摄影艺术市场才开始真正形成,虽然传统的艺术门类仍然占据着艺术市场的主流,但已经有不少藏家开始将眼光投向摄影这个新兴的收藏门类。那一年,也就是托马斯开始收藏舍曼作品的1996年,他收藏了《无题48》和《无题96》,现在看来,这绝对是一笔有前瞻性的收藏,因为,在2015年的佳士得拍卖会上,《无题48》的第一版,以296.5万美元成交,而《无题96》的第10版,则在2011年的佳士得以389万美元刷新了当时的拍卖成绩。
托马斯第一次见到舍曼本人,是在1999年。当时,他的收藏已经多到可以让德国的戈斯拉尔(Goslar)市在那一年将为世界上杰出艺术家设置的戈斯拉尔・凯撒林奖(Goslarer Kaiserring)颁发给舍曼。第一次见到舍曼前,托马斯紧张了好一阵,当他见到身材娇小,打扮随意,且没有化妆,更毫无明星架势的舍曼出现在他位于埃森市的家时,紧张感顿时便消退了,用托马斯的话说,“她好像是来拜访老朋友,而不是来领一个在德国很重要的艺术奖项”。
对托马斯来讲,在第一次的感性收藏之后,在之后长达20年的时间内,有重点有系统地收藏舍曼兼具视觉冲击力和丰厚的投资回报率的作品,很大程度上在于藏家的精明与理性。
作为藏家争相青睐的艺术家,舍曼是当今时代最重要的摄影师之一,她延展了摄影的语言和形式,在长时间的艺术生涯中,其创造的有鲜明辨识度的作品,不仅得到了艺术史的认可,还得到了市场的瞩目。
各大美术馆纷纷将舍曼的作品纳入收藏,这一再肯定了舍曼在艺术史上的价值,为舍曼做展览的重量级美术馆不少,2012年,MoMA更是为舍曼举办了个人回顾展。因在拍卖会上的优秀成绩,其作品连同舍曼本人一并受到了更大范围的瞩目,2014年11月,她的《无题电影剧照》在纽约佳士得创造了其作品目前的最高成交价677.3万美元。不断刷新的数字,让舍曼在艺术市场变得越来越高不可攀。
不可否认的是,市场的价格决定了作品的重要性,当我在柏林收藏家美术馆观看舍曼的展览时,每停留在一幅拍价曾过百万的作品前,都会估测一下眼前作品的价格。价格高的,我自然会多看两眼,市场当然是决定作品受瞩目程度的重要指标。但就整个艺术市场看,艺术世界的中心往往与世界的经济中心不谋而合,纽约作为这个中心,的确孕育了一个让摄影作品闯入传统艺术门类的环境。作为在纽约进行创作的艺术家,舍曼随着这股浪潮而起,其价值和在艺术圈的名望日益水涨船高。
随着影像的发展,关于身份的讨论在当今已经很平常,年轻人或许很难去欣赏舍曼作品的开创性和震撼。但市场会告诉大众,她依旧站在艺术圈的顶端。我们生活在一个追逐品牌的时代,每个人都想要拥有别人已拥有的东西,特别是具有广泛辨识度的,且所有人都对其价格了然于胸的东西。
尽管舍曼一直反对在作品中宣扬女性主义,但其在回答有关作品的价格时,却表露了她的平等思想。有记者曾问她是否认为自己值那么高的价,舍曼的回答是肯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男性摄影师也有这么高的价。
在价格上一直跟舍曼较劲的,就是德国摄影师安德烈亚斯・古斯基(Andreas Gursky)了。2007年,舍曼因1981年的作品《无题92号》在佳士得以211万美元的拍卖价格,进入作品拍卖“百万美元俱乐部”的行列。而在同一年,古斯基的《99美分》,则以334万美元刷新了当时的摄影作品拍卖成绩。2011年5月,舍曼的《无题96号》以389万美元刷新了拍卖成绩,但当年的11月,古斯基便以《莱茵河2》卖出了434万美元的成绩超过了舍曼。但是,2014年11月的佳士得拍卖会上,舍曼的《无题电影剧照》小幅(25.4×20.3cm)黑白作品,以677万美元成交,这无疑是一个新高。
作为摄影类别艺术市场上的领军人物,舍曼仍然在不停地创作中。2016年5月,大都市图片画廊为舍曼《贵妇》系列的新作开展,对于一个不断突破自己的艺术家,我们仍然好奇其下一个系列会让我们看到什么,而同时,我们也期待其在艺术市场上,继续带来震撼我们的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