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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酒泉烈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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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时,酒泉有一个烈女叫庞娥亲,她为报杀父之仇,潜心寻仇10余年,在手刃仇人后,又亲自到衙门投案自首,坚决请求官府依法制裁自己。她的事迹在当时引起了轰动,上至皇帝和地方官员,下至普通百姓,都被她的事迹所感动。人们为她写诗立传,她的事迹还被载入史书,流传至今。

庞娥亲原姓赵,叫赵娥,是东汉酒泉郡福禄县赵君安的女儿,因嫁给表氏县庞子夏为妻,所以又叫庞娥亲。庞娥亲的父亲赵君安被同县一个叫李寿的豪强恶霸所杀,娥亲有三个弟弟,都想报杀父之仇,但李寿防备甚严,未能得手。后来不幸遇上了疾疫,兄弟三人先后都死了。李寿闻之大喜,会请宗族亲朋共同庆贺。李寿得意地对众人说:“赵家的三个强壮男子一个个都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弱女子了,今后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寿于是放松了防备。娥亲的儿子庞听到了李寿的狂放之言,非常气愤,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娥亲本来一直就想为父报仇,听了李寿的话,顿时激起了她强烈的复仇之心。她慷慨悲怆地说:“李寿啊李寿,你别高兴得太早,让你活到现在,与你同戴一方天,共踏一块地,本来就是我和三个弟弟的奇耻大辱。我的三个弟弟虽然都死了,但我还活着,怎知我娥亲不会亲手杀了你?”娥亲立志要报仇,于是暗中买了一把刀,随时藏在身上,她四处寻找仇人李寿,要伺机杀了他。

李寿本是一个横行乡里、作恶多端的恶霸豪强,乡人既恨他又怕他。听到娥亲的话,他也加强了防备,而且也带了一把刀,骑着马在寻找娥亲,想杀了娥亲,解除后患。娥亲有一个姓徐的女邻居担心娥亲不但杀不了李寿,反而白白死在李寿手里,常常劝娥亲说:“李寿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向为人凶狠歹毒,他知道了你的意图,已经有了防备。你是一个弱小的女子,你和他力量悬殊。假如你们相遇后万一不能制服他,你反而会被李寿所杀,这样你家可就门户灭绝,后继无人了。你一定要谨慎地考虑一下自己的复仇行动。”娥亲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寿不死,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虽然我三个弟弟死了,但我娥亲还活着,怎么能放弃复仇?不杀李寿,我誓不罢休。”夜里,娥亲磨刀完毕,禁不住扼腕切齿,悲伤长叹。家人和邻里都笑娥亲不自量力,劝她放弃复仇。娥亲说:“你们不要笑我,不要因为我是一个弱女子就不能杀了李寿。我一定要让李寿的血沾满这把刀,你们等着瞧吧。”

于是,娥亲放弃家中其他事情不管,一心都在想着如何复仇。她经常乘坐一辆带有帷幕的便于隐藏自己的车,四处寻仇。李寿似乎被娥亲的正义之举震慑,竟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娥亲就这样苦苦寻仇10余年(亦说20余年)。

汉灵帝光和二年(179)二月上旬的一个白天,娥亲终于在都亭前和仇人李寿相遇。娥亲下车拦住李寿所骑的马开口就骂,李寿看到娥亲先是一惊,接着急忙调转马头逃跑。娥亲对着李寿举刀就砍,李寿被砍伤了,马也被砍伤了。李寿从受惊的马上摔下来掉在路边的沟中,娥亲上前继续砍杀。由于用力过猛,刀砍在了路边的树上折断了。李寿虽然身中数刀,血流满地,并没有立刻死去。娥亲想趁机夺下李寿所带的刀结束了李寿的性命,李寿大声惨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反抗。娥亲挺身奋手,左手抵着李寿的额头,右手紧紧扼着李寿的喉咙。在反复的争夺中,李寿因伤势过重流血过多倒下了。娥亲终于杀了李寿,并且用李寿的刀砍下了他的头。娥亲带着李寿的头到县衙去自首,请求依法制裁自己,她神情自若,面无惧色,言辞慷慨,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她说:“我的仇人已死,大仇已报。我知道杀人就当伏法,我请求接受法律的惩罚。”娥亲的义举深深地感动了当时福禄县的县令尹嘉。依法杀了娥亲,他于心不忍;不杀娥亲,自己就是徇情枉法。在这种两难的困境中,尹嘉最终决定网开一面放了娥亲,并暗示娥亲离开此地,远走他方,以躲避法律的追究,他自己也打算辞官归家。娥亲坚定地说:“为报父仇而手刃仇人是我多年的心愿,依法惩治违犯国家法律的人是你的职责。我不想贪生,你也不要因为同情我而让国法蒙受羞辱。”乡人听说这件事后纷纷前来围观,观者如堵,大家无不为之感动,无不为之唏嘘叹息。守卫不敢公开放了娥亲,也在暗中示意娥亲赶快离开,逃匿他方。娥亲慷慨陈词:“枉法逃死,不是我的本心,今大仇已报,娥亲只求一死。我虽是一个卑微的人,也知道杀人之罪为国法所不容。我既然犯了杀人之罪,就不想逃避法律的惩罚。我请求现在就把我押到刑场,让我接受刑戮,以维护国法的严肃公正,这就是我的心愿。”在娥亲一再坚持之下,她最终被关进了大牢之中,后来侥幸遇到了大赦,得以免于一死。

凉州刺史周洪、酒泉太守刘班等人把娥亲的事迹写成奏章上报朝廷,皇帝知道了娥亲的事迹以后也非常赞赏娥亲的节义。后来,娥亲的母家和夫家都受到了朝廷的表彰。太常弘农张奂对娥亲的所作所为非常钦佩,携带20端布帛(6丈为1端)赠给了娥亲一家,黄门侍郎梁宽还为娥亲作了传。娥亲的事迹还被写成文章刻在石碑上,以期传之后世。

烈女庞娥亲为父报仇的事迹在当时震动了朝野,广为流传,还被写入了《后汉书》和《三国志》。东晋时的文人皇甫谧在《烈女传》中对此有较为详细的记载。娥亲的事迹还触动了文学家的创作灵感,西晋时的著名诗人傅玄沿用乐府旧题《秦女休行》,把娥亲的事迹写成一首苍凉悲壮、感人肺腑的诗。全诗如下:

庞氏有烈妇,义声驰雍凉。

母家有重怨,仇人暴且强。

虽有男兄弟,志弱不能当。

烈女念此痛,丹心为寸伤。

激愤市白刃,日夜淬锋芒。

大智外若愚,内潜思无方。

鹿车入都市,怨家谨周防。

猝遇奋一击,腾跃仇身僵。

身首为异处,洒血溅飞梁。

猛气干云霓,仇党尽披攘。

一市称烈义,观者如堵墙。

烈女自归罪,伏庭诉其详。

为父雪宿怨,薪胆备卧尝。

仇身已分裂,虽死情犹怆。

杀人当伏法,义合凛刑章。

县令听心恻,风使托佯狂。

抗言愿伏法,定献惨飞霜。

义烈动九天,赦书下大荒。

母家与夫家,旌节表行芳。

门闾生光彩,子孙荣而昌。

我今一高歌,悲风多慷慨。

激扬何壮发,展卷涕泗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