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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个说法在网上流布甚广,许多人写文章都引用了――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说:“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生活在中国的宋朝。”但又有人考证过,这其实是以讹传讹的说法,汤因比并没说过此话。不管汤氏是否这么说过,此话的广为传播,倒也说明“生活在宋朝”确实能引发众多共鸣。换成“我愿生活在朱元璋时代”试试?看多少人会响应。
事实上,不少名人都表示过“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生活在中国的宋朝”的意思,比如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曾说:“有杂志给我发问卷:‘如果你能穿越,最喜欢回到哪个朝代?’我想了一下说,宋朝吧。”清华大学教授刘东先生也说:“我最愿意去活一次的地方,无疑是在10世纪的中国汴京。对于天水一朝的文物之盛,我是那样的心往神追。”
如果可以穿越历史,宋代中国的确是最优的选项之一,因为宋人的生活与我们熟悉的现代生活比较接近。
别看“大唐盛世”的名声很好听,但真让现代人回到唐朝,可能会感到极大的不适。别的不说,就说坊市制度与夜禁制度吧,城市中的商业区(市)与生活区(坊)是相隔离的,你居住的坊不准开设商店、市场、酒店,你想喝杯小酒,只能跑到定时营业的“市”里。入夜,坊门开始关闭,街路清场;要是夜晚上街溜达,便属于“犯夜”,会被抓起来打板子的。唐朝还保留着中世纪式的良贱制度,你如果成为大唐的贵族与自由民也就罢了,万一成了贵族家的奴婢,那便是贱口,没有法律地位,没有国民身份,如同牲畜,是主家的私有财产,主人可以像牵牲口一样牵着你到市场上卖掉。
再比如说,你要是穿越到明代,特别是明初,恐怕也会非常不适应。明朝恢复了唐代时严厉的夜禁制度,按《大明律》的规定:“凡京城夜禁,一更三点,钟声已静之后,五更三点,钟声未动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外郡城镇各减一等。”你若是宅男宅女,倒也无所谓;若是习惯过夜生活的夜猫子,就很难受了。明代政府还不允许居民自由外出,农民的活动范围限在一里之间,必须“朝出暮入,作息之道互知”;你若想出一趟远门,必须先向户籍所在地的官府申办“介绍信”,当时叫做“路引”。洪武年间,曾有一名居民,因祖母病重急着远出求医,来不及申请“路引”就上路,结果给巡查的官兵抓住,“送法司论罪”。
如果你穿越到宋朝,情况就不一样了。宋朝时,坊市制已经瓦解,夜禁也松弛下来,街市上到处都是商铺,城市的夜生活非常丰富。迁徙自由,只有进出要塞的关禁时,才需要办理“公凭”(通行证)。良贱制度在宋代也趋于解体,除了少数官妓之外,所有的国民都是法律意义上的自由民,具有平等的法律身份。
那么,假设你穿越到公元11世纪的北宋东京,或是12世纪的南宋杭州,你可以如何安排一天24小时的生活呢?
【清晨・报晓】
你穿越到宋代城市,首先需要有一个栖身之所。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对于一名生活在宋朝的人来说,外出经商、旅游、赶考,不用太担心会露宿街头或野外,因为宋代的旅店业很发达,“州府县镇,驿舍亭铺相望于道,以待宾客”。只要你有钱,就不愁找不到舒适的宾馆、民宿(今天出土的宋钱非常之多,大可携带一麻袋穿越回去)。
繁华的京城自然是客店如云。《东京梦华录》说,开封的“临汴河大街”,“街西保康门瓦子,东去沿城皆客店,南方官员商贾兵级,皆于此安泊”;《武林旧事》亦载,杭州的“三桥等处,客邸最盛”。你展开《清明上河图》,在“孙羊正店”的斜对面,可以找到一块招牌,上书“久住王员外家”。这是京师一位王姓员外开设的民宿。宋朝客店的住宿费也不算贵,一般的民宿,住一晚大概收50文钱,以购买力折算成现在的人民币,大约二三十元。
按照宋政府颁发给客店的管理条例,如果你是秀才,可以优先入住上等客房。如果你是商人,店家有义务提醒你:第一,不要忘记缴税;第二,交易请找有牌照的牙人(居于买卖双方之间,从中撮合,以获取佣金的人)。
如果你在穿越的过程中不小心着了风凉,或因水土不服,不幸病倒于宋朝的客店,也不用太担心,因为宋政府对于客店的管理条例中,有一条是这么规定的:“客旅不安,不得起遣。仰立便告报耆壮,唤就近医人看理,限当日内具病状申县照会。”意为店家如发现住店的客人生病,不得借故赶他离店,而是要告诉当地“耆壮”(民间基层组织的首领),就近请大夫给他看病,并在当日报告县衙。如果病人身上没有带钱,这笔医药费将由政府来支付。
在客店安顿下来后,你就可以洗个澡、吃顿饭,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了。第二天清晨,你会在响亮的报晓声中醒来。报晓的通常是城市寺院的僧人,在北宋的开封,“每日交五更,诸寺院行者打铁牌子或木鱼,循门报晓,亦各分地方,日间求化(化缘)。诸趋朝入市之人,闻此而起”。南宋的杭州也一样,“每日交四更,诸山寺观已鸣钟,庵舍行者、头陀打铁板儿或木鱼儿,沿街报晓,各分地方”。听到清脆的铁板儿声响,你便知道天快亮了,可以起床洗漱了。
这些报晓的僧人,在报晓的同时还兼报天气:“若晴则曰‘天色晴明’,或报‘大参’,或报‘四参’,或报‘常朝’,或言‘后殿坐’;阴则曰‘天色阴’,晦雨则言‘雨’。”这样,你躺在客店的被窝里,不用起床开窗,便可以知道外面的天气如何。这样的报晓,有点像现代社会的天气预报。事实上,南宋杭州的市民生活已经有点儿离不开“天气早报”了,为何?当值的公务员需要知道天气如何,好早做准备;一般市民也可以根据天气情况,安排日程。大概正因为“天气预报”对于市民生活的重要性,所以报晓者“虽风雨霜雪,不敢缺此”。
在这报晓声中,整个城市也从沉睡中醒来,宋朝都城的早市开始喧哗起来。东京开封“诸门桥市井已开”;生肉作坊已宰杀好猪羊,“每人担猪羊及车子上市,动即百数”;入城卖麦面的农民,“用太平车或驴马驮之,从城外守门入城货卖,至天明不绝”;饭店“多点灯烛沽卖,每分不过二十文,并粥饭点心。亦间或有卖洗面水,煎点汤茶药者,直至天明”。
临安杭州,“御街铺店闻钟而起,卖早市点心,如煎白肠、羊鹅事件、糕、粥、血脏羹、羊血、粉羹之类”;还有“卖烧饼、蒸饼、糍糕、雪糕等点心者,以赶早市,直至饭前方罢”;“早市供膳诸色物件甚多,不能尽举,自内后门至观桥下,大街小巷,在在有之,有论晴雨霜雪皆然也”。
洗涮完毕(宋朝市民已有刷牙的习惯了,市场上也出现了贩卖牙刷的铺子),吃过早点后,你还可以买一份新闻报纸,了解一下最近几天的朝野时政消息――你没有看错,大约从北宋末开始,东京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商品化的报纸,叫“小报”“新闻”。《靖康要录》载,“(开封)凌晨有卖朝报者”。这里的“朝报”并不是官方出版的邸报,因为邸报是免费发给政府机关的报纸,不会进入市场。报贩子叫卖的“朝报”实际上应该是民间雕印与发行的“小报”,只不过假托“朝报”(机关报)之名而已。
宋朝小报刊载的内容,多为“内探、省探、衙探”(报料人)提供的时政消息,包括“撰造之命令,妄传之事端,朝廷之差除,台谏百官之章奏”,还有“意见之撰造”,相当于今日的报纸评论。由于民间小报反应迅速,“朝报未报之事,或是官员陈乞未曾施行之事,先传于外”。“人情喜新而好奇,皆以小报为先,而以朝报为常”。小报似未取得合法出版资质,但宋朝城市的早市上,很容易买到小报。
【上午・游园】
如果遇上春季,天气又不错,我建议你上午先在东京(或杭州)的园林游玩一番。每年元宵节过后,东京市民都有游园探春的习惯:“上元收灯毕,都人争先出城探春,大抵都城左近,皆是园圃,百里之内,并无闲地,并纵游人赏玩。”你可以到哪些园林赏玩呢?《东京梦华录》给你提供了一份园林名单:玉津园、学方池亭榭、一丈佛园子、王太尉园、孟景初园、快活林、麦家园、王家园、东御苑、李驸马园、金明池、宴宾楼、集贤楼、莲花楼,等等。
南宋的杭州市民同样保留着“探春”的习俗:“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浙间风俗,以春序正中,百花争放之时,最堪游赏。都人皆往钱塘门外玉壶园、古柳林、杨府云洞,钱湖门外庆乐、小湖等园,嘉会门外包家山王保生、张太尉等园,玩赏奇花异木。最是包家山,桃花盛开,浑如锦幛,极为可爱”,包家山上遍植桃花,游人无数,为城南之一大胜境。
我提醒你,这些宋朝的城市园林,不管是私人园林、寺观园林还是皇家园林,这个季节都是对市民开放的,任士庶游赏。在宋代,开放私家园林是一种社会习俗,定期开放皇家林苑则是一项国家制度,明代《汴京遗迹志》记载:“梁园,芳林园,玉津园、下松园,药朵园,养种园,一丈佛园,马季良园,景初园,奉灵园,灵禧园,同乐园,以上诸园,皆宋时都人游赏之所。”上述所列园林,多数为北宋开封的皇家林苑。
你想出门游玩,交通也极便利。我们今日出门,出租车通常是招手即停。在宋朝的话,则可以租马或者租马车,套用今日“出租车”的说法,不妨将这种用于出租的马称为“出租马”。《东京梦华录》说,都人“寻常出街市干事,稍似路远倦行,逐坊巷桥市,自有假赁鞍马者,不过百钱”。开封的市民出个门,路程稍微远一点,都会租马代步。这也说明了东京城内出租脚力的服务业应该是比较发达的,租匹马还是挺方便的。即使是夜晚二更时分,市间也有马出租。
顺便我再友情提醒一回:如果你穿越到北宋的东京,出行尽量不要乘坐轿子,因为北宋时,男人乘轿是一件并不怎么体面的事情,北宋的士大夫都不太喜欢乘坐轿子。朱熹说,“南渡以前,士大夫皆不甚用轿……朝士皆乘马。或有老病,朝廷赐令乘轿,犹力辞后受。自南渡后至今,则无人不乘轿矣”。北宋士人之所以不愿意用轿,是因为他们认为轿子“以人代畜”,是对人尊严的侮辱。他们不允许自己将他人当成牲口来使用。后来宋室南渡,乘轿之风才渐渐盛行开来,原因可能是南宋的马匹太稀缺了。
如果你不认识路,那也不要紧,可以请导游。导游作为一种职业,最早可能就出现在宋代。南宋临安府有一群靠导游为业的市民,叫做“闲人”。他们陪富家子弟“游宴执役”、替雇主打探“游湖酒楼饮宴所在”,以此“乞觅赡家财”,工作性质有些接近今日的导游。宋朝京城还有一个叫“四司六局”的服务机构,也提供导游服务。
当然,请导游需要花费一笔钱。如果你想节省一点,也可以自己买一份旅游地图。宋人将地图叫做“地经”“里程图”。杭州的白塔桥,就有向游人兜售地图的商店。有一首南宋题壁诗写道:“白塔桥边卖地经,长亭短驿甚分明。如何只说临安路,不较中原有几程。”诗有讽刺南宋人歌舞升平、不思进取的意思,不过其中透露了一个信息:宋代的“地经”,确实已经比较接近旅游地图了,图上标注有临安的道路、里程、可供歇脚的旅店等,游客“按图索景”,很是方便。
【中午・饮食】
在园林景点玩了半天,你应该有点累了,肚子也饿了吧。找家酒店、饭店歇息一下吧,喝点酒,吃个饭。
宋代是美食的黄金时代,今天任何一名厨师必须掌握的烹、烧、烤、炒、爆、溜、煮、炖、卤、蒸、腊、蜜、葱泼等烹饪技术,正是在宋朝成熟起来的。因为宋代时,食物开始丰盛起来,人们有了更闲适的时间、更从容的心思来琢磨饮食,研究烹饪之道。北宋东京则是美食的天堂,有人统计过,《东京梦华录》共提到100多家店铺,其中酒楼和各种饮食店占了半数以上。《清明上河图》描绘了一百余栋楼宇房屋,其中可以明确认出是经营餐饮业的店铺有四五十栋,也差不多接近半数。所以,如果你穿越到北宋开封,不用操心吃的问题。
如果你身上的钞票足够多(在北宋后期,开封府已有钱引、会子等官私发行的纸钞流通,你出门可以不用带着笨重的铜钱),不妨寻个“高大上”的饭店酒楼吃喝。东京城里的豪华酒店都有很抢眼的装饰性广告:“其门首,以枋木及花样沓结缚如山棚,上挂半边猪羊,一带近里门面窗牖,皆朱绿五彩装饰,谓之‘欢门’。每店各有厅院,东西廊庑,称呼坐次。”你走在东京的大街上,抬头望见高耸的彩楼欢门,那八成就是酒楼饭店了。
如果有机会,请一定要到樊楼见识一番大宋城市的繁华。樊楼“乃京师酒肆之甲”,一天可接待一千多名客人,非常豪华。樊楼也是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因为樊楼太高,以致登上顶楼,便可以“下视禁中”,看到皇宫之内。
你一进酒楼饭店,马上就有人招呼座位、写菜,想吃什么,请随便点:“客坐,则一人执箸纸,遍问坐客。都人侈纵,百端呼索,或热或冷,或温或整,或绝冷、精浇、膘浇之类,人人索唤不同。”这些饭店的菜品非常丰富,“角炙腰子、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还元腰子、烧臆子、入炉细项、莲花鸭签、酒炙肚j、虚汁垂丝羊头、入炉羊、羊头签、鹅鸭签、鸡签、盘兔、炒兔、葱泼兔、假野狐、金丝肚羹、石肚羹、假炙獐、煎鹌子、生炒肺、炒蛤蜊、炒蟹、炸蟹、洗手蟹之类(这份菜谱,其实我还未抄完),不许一味有缺”。点菜后,很快就会上菜,“须臾,行菜者左手杈三碗、右臂自手至肩驮叠约二十碗,散下尽合各人呼索,不容差错”。
饭店的服务也很周到,简直将顾客当上帝看待:“凡下酒羹汤,任意索唤,虽十客各欲一味,亦自不妨。”饭店伙计若是服务不周,被客人投诉,则会受到店老板叱责,或者被扣工资甚至炒鱿鱼。高级的酒楼都使用珍贵的银器,“每楼各分小阁十余,酒器悉用银,以竞华侈”,“虽一人独饮,碗遂亦用银盂之类”,带给你一种异常尊贵的消费体验。你还可以叫来歌妓弹唱佐酒,宋朝的大酒店,通常都有陪酒的美艳歌妓:“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数百,聚于主廊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不过,这里我还要提醒一下,宋朝的饭店有一惯例:正式上菜之前,会先上几道“看菜”。这“看菜”只供你观赏,只许看不许吃,大概是为了展示本店大厨的手艺吧。你要是对“看菜”动筷子,会被当成乡下人,被取笑“没见过世面”。
酒楼饭店当然会供应各个品牌的美酒佳酿,如樊楼有“眉寿酒”与“和旨酒”,时楼有“碧光酒”,和乐楼有“琼浆酒”,遇仙楼有“玉液酒”,中山园子店有“千日春”,高阳店有“流霞酒”“清风酒”“玉髓酒”,姜宅园子正店有“羊羔酒”,梁宅园子正店有“美禄酒”,杨皇后园子正店有“法清酒”……宋代可能已有了蒸馏酒的工艺,但高度白酒尚不多见,这些酒大致都是低度的糯米酒与果酒,请放心饮。
如果你不喝酒,叫杯饮料也是可以的。宋代的饮料叫做“汤”“熟水”。“熟水”相当于今日的广式凉茶;汤品则相当于今天的果汁饮料。宋笔记《事林广记》收录有制作果汁饮料的汤方:先将花果盐腌,晒干,烘焙,碾成细粉,然后装入器皿密封储存,招待客人时,再取出若干冲泡成饮料,有点像今日的速溶咖啡。如果在炎热的夏天,你还可以吃到爽口的冰镇冷饮。《东京梦华录》说,六月时节,东京的“巷陌路口、桥门市进”都有人叫卖“冰雪凉水、荔枝膏”,“皆用青布伞,当街列床凳堆垛。冰雪惟旧宋门外两家最盛,悉用银器”。这“冰雪凉水”就是冰镇冷饮。
今人习惯在餐后享用几片水果。在宋朝高级酒楼的餐桌上,水果也是必备的,“凡酒店中不问何人,止两人对坐饮酒,亦须同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其果子菜蔬,无非精洁”。一般的饭店也都有水果供应。宋人夏天吃水果,还讲究用冰镇:“房青子碧甘剥鲜,藕白条翠冰堆盆。嚼之清泠醒醉魂,犹可招邀慰文园。”
这么精致的宋朝饮食及服务,一定可以满足你一颗吃货的心。
【下午・休闲】
下午的日程安排,我建议休闲一些。你可以在开封(或杭州)的茶坊喝喝下午茶、信步逛逛街。
宋时的城市,满大街都是茶坊、茶肆,就如今天城市中几乎每一个要闹处都会有咖啡厅。东京的朱雀门外,“以南东西两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街心市井,至夜尤盛”;旧曹门街的“北山子茶坊,内有仙洞、仙桥,仕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杭州也是“处处各有茶坊、酒肆”。我给你列一串杭州茶坊的名字吧:潘节干茶坊、俞七郎茶坊、朱骷髅茶坊、郭四郎茶坊、张七相干茶坊、黄尖嘴蹴球茶坊、一窟鬼茶坊、车儿茶肆、蒋检阅茶肆。光看这些个性十足的茶坊招牌,你就会忍不住要进去坐坐吧。
这些茶坊档次不同。大众茶肆茶价低廉,是城市佣工、卖艺人等候雇主的地点,你要是生活在宋朝,想雇请个保姆、奶妈之类,可以到大众茶肆找“行老”介绍;高档一点的茶楼,“多有富室子弟、诸司下直等人会聚,习学乐器、上教曲赚之类”,是城市文艺青年搞音乐创作的会所;而黄尖嘴蹴球茶坊、一窟鬼茶坊、大街车儿茶肆、蒋检阅茶肆比较清雅,适合开展文艺与学术沙龙,是“士大夫期朋约友会聚之处”;俞七郎茶坊、朱骷髅茶坊、郭四郎茶坊、张七相干茶坊,则是“花茶坊”,“楼上专安着”,“非君子驻足之地也”。
档次稍高一点的宋朝茶坊,装修都特别“高大上”:“插四时花,挂名人画,装点店面”;又“列花架,安顿奇松异桧等物于其上,装饰店面”。有些茶坊还会邀请艺人献艺,以招徕顾客,如黄尖嘴蹴球茶坊内应该就有足球表演,又如洪迈《夷坚志》载,乾道年间,宋人吕德卿偕其友前往杭州,在“嘉会门外茶肆中坐,见幅纸用绯贴尾云:‘今晚讲汉书’”。这家茶坊不但有说书节目,还张贴出节目预告。今天的酒吧不是也会邀请歌手驻店演唱?
在茶坊消磨一段休闲时光后,到东京的大相国寺逛逛也很有意思。大相国寺是出家人的寺院,但“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又是东京城最大的商业交易中心,“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于此”。
几乎什么货物都可以在大相国寺买到。不过作为一名穿越者,你应该去大相国寺“淘宝”。因此,你可以先到近佛殿,那里主要销售“赵文秀笔及潘谷墨”等,是个文化市场;“殿后资圣门前,皆书籍、玩好、图画,及诸路罢任官员土物、香药之类”,也是文化市场。可以淘到珍贵的书画金石文物。
在这里,你也可能会遇到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赵李结婚后,小两口经常跑到大相国寺“淘宝”,乐而忘返。这段美好的时光成了李清照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她后来写文章回忆说:“予以建中辛巳归赵氏,时丞相作吏部侍郎,家素贫俭,德甫(赵明诚,字德甫)在太学,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后二年。从宦,便有穷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传写未见书,买名人书画,古奇器。”
最后再悄悄告诉你:大相国寺僧人的厨艺也非常高超,“每遇斋会,凡饮食茶果,动使器皿,虽三五百分,莫不咄嗟而办”。大相国寺内还开有饭店,有一位叫做惠明的和尚,厨艺尤其高明,擅长烧猪肉,以至得了一个“烧猪院”的花名。到了大相国寺,可别忘记尝尝惠明和尚的烧猪肉手艺。
这么从容地接纳世俗生活、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寺院,你怎能不去瞧瞧?
【夜晚・夜总会】
夜暮四合,吃过晚餐之后(寻常百姓一日三餐的饮食习惯,也是从宋代形成的。宋朝之前,人们一日只吃两餐),宋朝城市的夜生活便开始了。
夜生活,并不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有的。只有到了宋代,宵禁之制被突破,城市中才彻夜灯火通明,笙歌不停。可以这么说,中国社会的繁华夜生活是从北宋开始的。
宋朝前期还保留着夜禁制度,不过禁夜的时间已经大大缩短了,“京城夜漏,未及三鼓不得禁止行人”。唐朝的夜禁时间是从“昼漏尽”,击鼓六百下之后开始的,即一入夜就开始禁行人,至次日“五更三筹”结束,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单位,大约从晚上7点至次日早晨4点为夜禁时段。宋初将夜禁的起始点推后到“三鼓”,约夜晚11点。那宋初的夜禁时间又结束于何时呢?从天禧元年东京的官营卖炭场“以五鼓开场”可推知,开封的夜禁结束于五更,即凌晨3点左右。换言之,唐代的夜禁时间为9个小时,北宋初的夜禁时间只有4个小时。
到北宋后期至南宋时期,即使夜禁制度仍然保留,也已松弛下来,甚至名存实亡,市民的夜生活不再受限制。你如果在东京便会看到,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耍闹去处,通宵不绝”。京城有一条马行街,由于彻夜燃烧烛油,熏得整条街巷连蚊子都不见一只。
你如果在杭州,也会发现“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矣”。你逛街走累了,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美食,喝碗饮料,除了昼夜迎客的酒楼茶坊,宋朝夜市上还有各种饮食小摊,叫卖各色美食:“大街有车担设浮铺,点茶汤以便游观之人”;“又有沿街头盘叫卖姜豉、膘皮子、炙椒、酸儿、羊脂韭饼、糟羊蹄、糟蟹,又有担架子卖香辣灌肺、香辣素粉羹、腊肉、细粉科头、姜虾……”;“冬月虽大雨雪,亦有夜市盘卖”。
到瓦舍勾栏中观看表演,也是你度过一个愉快夜晚的好选择。瓦舍勾栏,是宋朝城市的娱乐中心,类似于今天的大型夜总会。瓦舍之内,设有勾栏、乐棚,东京城内规模最大的瓦舍,内设“大小勾栏五十余座”,而最大的勾栏“象棚”,居然“可容数千人”。勾栏中日夜表演杂剧、滑稽戏、讲史、歌舞、傀儡戏、皮影戏、魔术、杂技、蹴鞠、相扑等娱乐节目,“夜点红纱栀子灯,鼓乐歌笑至三更乃罢”。北宋后期名动一时的艺人如丁仙现(比刘德华还红的演员)、张七圣(比刘谦还红的魔术师)等,也会到东京的瓦舍演出,相当于今天的大明星“走穴”。
瓦舍中不独有各种文娱表演,又多有货药、卖卦、喝故衣(叫卖旧衣服)、探博(赌博)、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煞是热闹。不管冬夏,无论风雨,瓦舍勾栏天天都有演出,有小买卖,“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
到瓦舍勾栏看表演,你需要掏一点钱,因为瓦舍勾栏的节目都是商业性演出,是要收费的。收费分两种方式,一是收门票,先购票再进入勾栏观看节目;另一种收费方式是,免费入场,但在表演之前会有专人向现场观众“讨赏钱”。为了招徕观众,勾栏还会张挂“招子”,写明演员名字与献演节目,跟今日剧院贴海报做广告没有什么区别。
当你正在宋朝的夜市或瓦舍勾栏中享受着这么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时,市井间的热闹与喧哗,却将皇宫衬托得冷冷清清,连宫女都向仁宗皇帝发牢骚:“官家且听,外间丝竹歌笑,尽是民间酒楼作乐之乐,如此快活,都不似我宫中如此冷冷落落也。”宋仁宗说:“汝知否?因我如此冷落,故得渠(他们)如此快活。我若为渠(我若像他们那般享乐),渠便冷落矣。”仁宗的话,其实正好说明了宋代社会繁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