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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王小帅的电影创作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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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王小帅,从他1993年自筹资金拍摄的影片《冬春的日子》到2009年的《日照重庆》,16年时间11部影片,在其独特、敏感的电影个性表达中,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电影风格。其电影影像始终展示个体成长中精神的变迁,实现从自身精神困境的挣扎、突围到努力找到“自己”的种种努力、成长艰难――反观他者、“长大成人”――确立自我的电影创作经历

[关键词] 自我意识;压抑;隐忍;成长; 理想主义

个体突围――印证自我

王小帅前期作品始终注重表达生存中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环境的抵牾、不和谐以及自我的精神分裂等极为经典的主题。在强大的环境压抑中,个体自我意识的觉醒乃至变形扭曲是王小帅早期电影的一个重要主题意向。

“冷风吹着大地,空气中充满着黑土的香气。”这是王小帅的第一部电影《冬春的日子》(1993)中独白的声音,苍凉、厌倦同时又有一种粗粝的美。影片以冷峻奇崛、极端风格化的影像描绘了一对画家夫妇冬和春的原始生活状态,两人面临着日常现实与情感的双重焦虑。冬梦想自己的画被世人认可,得到物质和名望的肯定,春向往国外的另一片天地。在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与庸碌的现实截然不同的国度,然而他们只能本能地、无味地活着,处处体现着对现实和对自己的失望。

画家冬最后面对镜中自我而陷入精神分裂,这样的困境反映出导演强烈、孤傲的自我意识。王小帅评价这部电影“记载的是生命中最特殊的一段日子,爱情以黑白的色彩呈现,还有清冽的雾气,寒冷的风,让人刻骨铭心”。那时他是26岁的年轻人,电影中冬的状态和内心,于他有着刻骨的感触。他们都处在一个躁动的时代,生活是一副死寂的面具,却藏不住不甘的暗涌。这部电影反映了作为城市一代人的精神隐喻,身处困境极力突围却找不到出路。

《极度寒冷》(1997)具有更为明显的寓言或隐喻的意味,有人称之“提供了一种罕见的对当代中国社会动荡现状以及‘这一代人’困境的见解”,影片中先锋艺术家齐雷是一个内心渴望人类情感又外在疏远人类的凡•高式的人物,他企图通过极端的身体行为,打破市场经济和庸俗生活对艺术的双重异化,以死亡为主题翻新种种花样进行艺术实验。与人物自恋式的反抗方式相对应,影片呈现出封闭空间、抽象的形式和反差极大的构图,都在不断地强化时代深处的不安情绪。齐雷没有死于自己的行为艺术,而是死于自杀,表现的是他对“伪生活”的弃绝和对真实生活的感悟。这部影片实际上已经隐含了王小帅的某种自我反思意向,表征了第六代影片从原先的激进的先锋性立场后撤的姿态,仍然傲视世俗,绝不顺势随俗、同流合污。

在看似冷峻的《冬春的日子》和《极度寒冷》里,王小帅用影像传达了他对生命的感受和热爱。画家最后精神失常,而行为艺术家齐雷干脆放弃了生命。其实他们非常热爱生活,但他们几乎都具有很另类艰难的生存环境、低下的社会地位、被扭曲的青春、被压抑的感情,使他们产生了对社会的逆反心理,因而他们不遗余力地表现自我、张扬个性,往往以怪异的行为,宣泄被压抑的感情。事实上,这些人物身上几乎都有导演的青春记忆,通过这些人物作者表达出他们对世界的个人认知和认知方式,从影像上来看,空间封闭、构图凝重,属于形而上的范畴,在喃喃自语的青春自恋中蕴含着强烈的精英文化理想,关注个体独立、自我拯救,关注人与他人、人与社会关系。在这样的时代里,他们顶多慰藉自己漂泊无依的心灵。

成长艰难――反观他者

随后,王小帅开始转向对“他者”的关注,从对个体生存的精神意义的思考回到对一些普通的甚至是边缘的城市生存者的关照,这一主题表现了作者“长大成人”的渴望。电影空间也发生了比较明显的变化,由封闭的画室向较为开放的城市扩张。

《扁担•姑娘》(1998)聚焦一批城市的外来者,码头上的年轻民工,涂抹着血红嘴唇的异乡少女,围绕着金钱和女人的话题,指向的还是人的精神。展现他们的生存状况――偶然的结识、为衣食的奔波,生存竞争、弱肉强食,个体的渺小无助。在江湖上地位最为低下的歌女和扁担(挑夫),慰藉他们的是一首歌,歌声贯穿整部影片:“你还能够留下些什么?是散落的白纸片。你爱的天堂里面,请来听我唱首歌。”体现出不无悲怆的人道主义温情。

《梦幻田园》(1999)是一部关注在日新月异的城市生活变动中,人们思想心态和情感平衡问题的作品。整部影片围绕着储藏室展开,人物众多,情节性也加强了许多。

王小帅的叙事给《梦幻田园》抹上一笔浓厚的超现实主义色彩。文刚的生活因为他曾经坦然面对的东西的到来而陷入种种混乱,如何梳理这样的混乱,使我们的精神达到最大限度的舒展是现代化进程中真正迫切而现实的问题。王小帅在导演手记中写道:“目前的中国处在一种变革的过程中,作为基础的经济建设尚处在有中国特色模式的探索阶段,因此人们在意识形态、伦理道德、价值取向以及世界观上也都处在一种不断变化和寻找的过程中。但尽管如此,我所希望的、在我的影片中所具有爱和宽容的主题,依然会是本片的主要关注点。”①王小帅以觉醒的主体性和自我意识,敏感地体会到了现代化进程中人性异化、人格分裂的种种存在危机,于是,借助于具有质朴的诗意的返朴归真的影像,试图“去界定那迅速演变的社会现实并找到它的意义”②。

2000年王小帅执导了《十七岁的单车》,用富有真实感的影像述说一个十七岁孩子追寻丢失单车的故事。这部描写残酷青春的电影中,我们可以感觉到导演对当下中国青年人的生活的关注。单车是符号,梦想亦是符号,符号的背后,仍是对现实的孤独感和迷失。小坚拿起衣服,双手脱把之后一脸的幸福。小贵被轧手后一次次惨烈的呐喊,他是沉默的,是愚蠢的却也是执著的。他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车子是我的,车子本来就是我的。电影的最后他扛着他的车子走过千千万万的人面前,音乐响起字幕打出。那一刻你不得不为这样执著的人生而敬畏。这是梦想的力量。

王小帅的影片中的每个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处在清醒而痛苦的自觉中,他们极度地感觉到生命的存在。这样的自觉在《青红》(2005)中得到了最为犀利、尖锐的体现。《青红》将目光投向对80年代下乡知青子女命运的关注上,王小帅并没有触及太多政治的因素,描述更多的是知青的生活状态。有些人还怀揣着梦想,有些人则已经被生活消磨得麻木不堪。生活的压力让父亲(姚安濂)将期望逐渐变形,变成了对青红的重压,他找不到对于生活不公平的宣泄点,只好寄希望于让自己的孩子扬眉吐气,完成他的梦想。影片的节奏缓慢,似乎在娓娓叙述一个在记忆里尘封已久的故事。其色调也颇有陈旧的气息,多用青灰、土黄和墨黑的色彩,导演还将弱光运用其中,把画面中被表现对象的轮廓模糊化,使得画面层次更为细腻,更具有质感,烘托出一种压抑、苦涩的悲剧性氛围。导演王小帅用作品的“极度的现实主义”的冷酷逼视中国的现实。对于命运,除了无奈,我们别无他法。

“长大成人”――确立自我

王小帅说:“人到中年,都开始有了变化。我想要给大家展现那些为人父母而带来的压力、责任,还有人们在生活中如何对应灾难的发生。”正如华莱士•马丁曾说过的:“即使是那些最少自我反思的自传作者也记录自我从童年到青年到壮年的变化。”③新生代导演自己也就处于这种谋求身份认同的尴尬处境中,因此关于他者的言说既是努力确证自我身份的方式,又是有关自我身份缺失的言说。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左右》(2007),无论从故事还是叙述技巧上都到了更为成熟的阶段,描绘人物内心愈发细腻。王小帅说,希望《左右》能够让世界看到2007年当下北京的现实状况,能够让大家在影片里体验到道德与情感的纠葛和冲突。这位41岁的导演坦言,拍这样一部中年人情感题材的电影是有感而发。“年轻的时候,你可以经历很多失败,可以说不,可以逃避,可以被原谅。到了中年,开始发现很多事情是逃避不了的。你在这个轨道中,你是一个被社会需要的人,你的原始本能和社会给你的责任,紧密地扣在一起……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生命状态。”

《左右》作为导演坚持的现实主义风格电影,在画面、场景、配乐、表演等方面都很朴实到位。它没有曲折的剧情、没有紧张的悬念、没有波澜的矛盾、没有刻意的煽情,就是平静坦然地述说着一个普通家庭不平淡的故事。影片中的所有角色基本上都处于一种“左右为难”的矛盾之中,事实上,一开始,选择就已经是惟一的,所谓的“左右为难”其实是“惟有如此”。因此,故事的结局并非焦点所在,而是这个过程如何展开,面对生活中的突发灾难,被事件关联的每个人怎样处理婚姻家庭、情感生活以及伦理道德等问题。影片展示出来的是:这个年龄阶层的人处于“无处可逃”或是“身不由己”的那种处境,用很多人的话来说,你是与周围世界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对社会和家庭的责任使得你必须去承担身边的一切,甚至必要的时候只能通过个体的牺牲和隐忍来解决一些问题。这也许是成长中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归乡之痛是《日照重庆》(2009)的导演王小帅所想要表达的主题之一。片中王学圻饰演的林是一名长期漂泊在海上的船长,当他得知25岁的儿子林波因劫持人质被当地警方击毙后,林重返故里,寻访理发店、足球场、医院、迪吧,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王小帅在一个访谈中曾经说《日照重庆》是关于现代中国在发展过程中的失去的宝贵的东西。这个主题在电影中是一次惨重的代价,是一个需要反省和反思的过程。可贵的是电影中安排了另外一个起着对比效果的家庭。电影的最后那个家庭的儿子在即将失去父亲的瞬间重新体会到了父亲存在的宝贵,这未免不是导演寄予两代人和解的希望所在,也是寄希望于中国的未来和现在之间能寻找到一个可以追溯的渠道。《日照重庆》里,王小帅开始请来王学圻和范冰冰这样的大明星为电影造势。影片已入围戛纳,也许王小帅的野心还在于要获得国际认同,也为小众电影争得票房上的肯定。尽管这也许是一条十分漫长的路。

经历了整整16年的艺术探索,无论是直接提出精神命题还是通过刻画物质生活对人的异化,王小帅的镜头始终对准的是人并且努力地保持自己在艺术上的完整。最让人感动的是,在一个越来越商业化的社会里,他仍然在影片中坚持他的理想主义,坚守他的精神家园,而这样的努力都是在维护一件事情,使我们的生命免遭伤害。“新生代”导演及其作品逐渐从“地下”走到“地上”,“新生代”导演和传统电影之间的互逆性关系逐渐得到了缓解,我们终于看到了他们的自我确立。

注释:

① 陈旭光:《抒情的诗意、解构的意向与感性主体性的崛起――试论第六代导演的“现代性”问题》,《学术中华》,2005年第11期。

② 陈旭光:《“五代后新生代导演”:现实境况、精神历程与“电影策”》,《新青年》,2010年第7期。

③ 陈旭光:《第六代电影的青年文化性》,淮南网络报论坛:,参阅张慈瑜:《“第六代”电影人的城市书写与主体身份》,文化研究网;李大鹏:《略论“第六代”的“先锋”意义》,《文艺理论与批评》。

[作者简介] 李琳(1979― ),女,河北保定人,硕士研究生,河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电编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电影美学及理论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