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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红雷:不天真演不了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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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接触过的那么多演员中,想象和实际反差最大的,是孙红雷。他的外表很特别,即便面无表情也像是虎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再加上他演过那么多要么飞扬跋扈要么沉稳老辣的角色这就难怪大家在想象中,会把他描画成一个强势的、得理不饶人的、随时准备看透一切戳穿一切的、难以接近的人。

然而实际上呢,完全不是这样。一个小时的采访中,他语速和缓,语气亲切,面对面谈话也常带着名字称呼对方,碰到他不同意的观点,从不直接反驳,而是绕着弯子说出自己的看法,以保全对方的面子,有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态度偏激了点,便会在一长段话后面加上一句“我个人觉得啊”,听到夸奖自己的话,他只会连声说谢,同时脸上布满愧不敢当的表情,总之,这是一个谦逊、有礼,甚至有些害羞、内向的男人,和大多数人的想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现在的孙红雷已经大红大紫,看惯了帅哥美女的人们也接受其为合理的存在。甚至,他在一系列作品中稳定的杰出表现终于让很多人意识到,原来好的表演是这样的,原来那些“偶像花瓶”们是这么的徒有其表……可是直到今天,孙红雷也没有完全适应所谓成名后的生活。他说“我是个比较容易害羞的人,比较自闭。外场上那些开朗什么的,其实不是我。我是个不太愿意,也做不到特别外露的人。”

孙红雷50岁后的理想是回中戏当老师,他是从那里毕业的。他甚至考虑到自己的文凭可能不够,那他就打算给自己的老师当助教,如果他的老师退休了,他就给其他老师当助教。他不在乎助教或者教授的名分,“有区别吗?没有区别啊。没关系,只要能教学生就行。哪怕让我当客座老师都可以啊。那我就每天都去客座呗。”

演了这么些年戏,多少积攒了些敝帚自珍的经验,孙红雷觉得如果不能尽数拿出来,被自己带到棺材里是件挺可惜的事儿。“没准过一两年又出来一个孙红雷,再过一两年又出来一个姜文,还有葛优、陈道明,陈宝国……所有这些演员都要随着岁月老去,那你将来用什么态度面对生活呢?是整天在家哀叹呢,还是拿出所有的精力每天快快乐乐去教学生?”在孙红雷看来,答案不言自明。

其实,除了这些“堂皇”的理由外,回到校园未必不是孙红雷逃避现实的借口。聊《战国》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说到,孙膑其实很脆弱很自私,而他自己也是。孙红雷的脆弱就是他的天真,要在娱乐圈保护保持他的天真,非常辛苦,回到单纯的校园,他会轻松很多。他最想教孩子们的就是天真:“我想把他们教得天真一点。不天真演不了戏啊。”

面对大众的时候,孙红雷像个硬汉,待他转过身去,就变回了一个孩子。

不要觉得自己比观众高明

成名以来,孙红雷保持着令人惊异的每年两部以上佳作的成绩。今年,他主演的电影《战国》和电视剧《男人帮》,分别于上、下半年与观众见面,同样令人期待。面对身边的赞扬声,孙红雷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觉得自己比观众高明,你不就一演员吗?你看观众中有做皮鞋的,可能那手艺就传了两百多年,你看观众中有做饭的厨师,他的绝活儿你望尘莫及。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公众人物你就是大师了,那只是你的职业。留一步,前后左右多看看。”

在上海拍摄赵宝刚导演的《男人帮》期间,一晚拍完一场大戏,主演孙红雷、黄磊、汪俊相约出去逛逛。三人信步走进街边一个红酒楼,迎面看见一位年龄六十岁左右的阿姨,正在怡然自得地喝红酒。阿姨见三人进来,只是礼貌微笑,点一点头,此外再无表示,显然是并不知道这三个人是谁。孙红雷小声对另两人说:“碰上不认识咱们的,这个太过瘾了!咱们得跟阿姨聊聊。”

聊天过程中,阿姨侃侃而谈,跟他们说了很多关于红酒的历史和知识,三个大男人觉得她可爱极了。原来阿姨是一个从小在法国巴黎长大的法籍华裔,年轻时是一个调酒师,所以才对红酒这么在行。从红酒楼出来以后,汪俊感慨地说:“红雷你发现没有,生活中有多少比我们高、比我们大,比我们丰富,比我们淡定从容优雅的人啊!”这段小小的经历也让孙红雷更加肯定,要创作接地气的人物,就一定要先把自己的位置摆对。只有这样,才能了解你面对的人物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好玩在哪里,不好玩在哪里。

为了演好个角色,孙红雷往往殚精竭虑。《战国》的情节中最令他纠结的是,孙膑被取了膑骨之后,是如何逃跑的?他的心态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对孙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膑骨被取了,而是被庞涓取了!拍摄期间,孙红雷持续不断地追问自己:“孙膑想没想过死?他的心能活下去吗?他为什么而活?”

这个问题折磨了他如此之久,以至于每天晚上都要做关于孙膑的梦,说关于孙膑的梦话,说着说着就醒了。恍惚间仿佛有所得就马上给导演打电话,约见面,讨论种种可能。虽然结果十有八九不成,但就是那剩下的―二,聚沙成塔,终于建成了今天的史诗大片《战国》。

为了让自己的心“贴”上孙膑的心,孙红雷不惜触碰最痛苦的往事:“我觉得要了解一个人的苦难,一定要把他的根源抓住。就好像我母亲走的时候,她太痛苦了。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大逆不道,我残忍地想,妈,要不走吧,赶紧走吧――她太痛苦了。之前我一直骗她,说妈妈你没什么大病,能治好。后来她真走了之后,我想象,妈妈真正痛苦的不是她身体外在的这儿疼那儿疼,睡不着觉,而是她一个人躺在那个屋子里面,疼得睡不着觉,胡思乱想的时候――这是最可怕的。要塑造一个艺术形象,如果不把这些摸清楚,然后传达给观众,你就不可能让人信服,你也不可能拍一个好电影。”

好对手是救命稻草

一个好的演员,他所照顾到的绝不仅仅是自己的角色。以《战国》为例,开机前一个多月,孙红雷天天拉着导演到家里来讨论,提意见,改剧本,天天磨。磨的不仅仅是他的角色,而是整个剧本。孙红雷说:“一部电影不能就看你一个角色,这不行,得每一个角色好,这电影才有劲。就像打拳击一样,对手50公斤级,你120公斤级怎么打啊?”《战国》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它请来了两个重量级选手同台竞技,那就是孙红雷和吴镇宇。

在孙红雷看来,两个好演员在一起演戏,一定是对抗多于配合。“对抗好了,才会有配合。很多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个行业一个演员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对手的话,他是多么幸运!对我们这些搞表演的人来说,对手是你的救命稻草。当你碰到困难的时候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与对手的对抗就能产生交流,然后在交流中接着对抗,相辅相成。”

还在中戏读书的时候,孙红雷就看过很多吴镇宇主演的电影,暗暗把他视为自己的偶像,“我太喜欢他的戏了,那时候就想,如果将来能像镇宇哥演得那样好的话,我不枉此生。这次有这样的机会和他合作,我心里有多高兴我自己知道。所以压力也很大。”

可是当孙红雷把自己的仰慕之情告诉吴镇宇以后,这下吴镇宇“接不住”了他对孙红雷说:“红雷你别这样,你这样的话,我会有很大压力。” 这以后,孙红雷就再也不说了。然而一旦“交上手”,他对吴镇宇的敬佩有增无减:“镇宇哥的素质实在太好了,合作下来可以说水融。跟他在一起演戏我会很松弛,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不用担心他会破坏什么,不够什么或者超过什么。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别让他太累,因为我什么都不用管,他就要全部负起责来。”

有一场庞涓和孙膑相隔12年后再次见面的戏,开拍前,孙红雷满脑子都是以前的表演经验,完全想不出吴镇宇会怎么样。结果一开机,孙红雷就被吴镇宇的表演惊着了,他见到我以后完全没有魏国第一大将军的样子,眼含泪花,挥双拳打我,那种真情实感,毫不矫揉造作,全部都是真的。我一瞬间觉得,孙膑和庞涓就该是这样,哎呀,真的太好了!他对人物的理解非常准,非常‘落地’。”

孙红雷自述:就是要把他请下神坛

我希望《战国》不是人云亦云。不是书上怎么写,我们就怎么拍。况且像孙膑这样的人,历史上没有唯一真实的记载。史书也是人写的,你怎么知道那个就一定很真实呢?老实说,我不相信。他写的时候也会受各种各样、外在内在的因素影响也许他笔锋稍微一转我们后人就“受骗”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应该是重新解读历史,把我们自己的理解认识、态度讲述给观众。这是创作者该做的事情,我们要领着观众走,不能跟在观众屁股后面追。观众知道什么你就拍什么,那要你干什么?总是等着观众给你你就太不诚挚了,你改行当观众算了。

有人觉得《战国》里的孙膑很“颠覆”,可我觉得要颠覆也只是颠覆了我们的固有印象而这个印象只是来自我们小时候受的教育或者我们生活的环境。孙膑很有才华,但再有才华也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普通人。一个人有天赋有才华,不代表他一定要帅,一定要酷。所以我觉得大家印象里的那个孙膑很有可能是假的。我们喜欢把一个人塑造成一个神,这个挺有意思,但是对不起,我不相信。他凭什么摇着羽扇就能指点江山了?当年接见美国人还穿着大裤衩子呢。一部电影如果非要把一个普通人捧上神坛,我觉得是对他们一种廉价的读解,这证明你没招了。《战国》就是想把神坛上的人请下来,仅此而已。

孙膑就像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并不美观,不像市场上摆在货柜上的经过雕琢的那些石头那么好看,但是他很真实很自然。他是军事奇才,但和很多天才一样,在天赋以外的领域他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孙膑就是那种扔到人堆里根本不会被注意的普通人,甚至会有人嫌他脏,嫌他难看,嫌他不高贵不优雅,嫌他没有摇着羽扇,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开拍之前我怕自己的理解有问题,特意去两千年前他上学的地方看了看,云梦山上。他的宿舍和教室我都去看了,体验生活,在山上呆了一天。下来我就觉得这个方向是对的,《战国》首先要告诉观众的就是,孙膑不是一个风流倜傥、摇着羽扇、指点江山的人。

说到孙膑就一定要提庞涓。在我的理解里庞涓不是坏人――虽然史书上记载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理解他一不是坏蛋,二还真是个军事奇才,并且具备政治家的素质。孙膑跟他比,在军事学上略高一筹,但政治素质就差远了。我们把这些元素撮合在一起,就大胆地杜撰出这么一段故事,把自己很肤浅的理解放进去。我认为他们俩在学校的时候是特别好的哥们。这边是环山岩壁,孙膑和大伙儿住在一块儿,那边庞涓自己单独住在一个山洞里。庞涓很孤僻,不跟大家深交,你在任何社交场所从来看不见这个人的身影。庞涓和孙膑感情极好,但我们知道,碰到一些关键问题,比如触及商业利益或者政治利益的时候,人性会有变化――很少有人能扛住这个。在这个问题上,庞涓和孙膑的区别就出来了,庞涓没扛住,而孙膑扛住了。

庞涓把绝世兵法看得很重,可孙膑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东西一点儿不珍贵。庞涓跟他要,孙膑说:“你要这个干嘛?”庞涓说:“我有用。”孙膑说:“哥,那给你吧。”――其实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可如果发生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我们难免会和庞涓有一样的想法,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这么容易就给我了?我们一定会怀疑,甚至认定,这是假的!庞涓和孙膑的矛盾就从这儿产生。孙膑是一个很单纯、很“二”的人,被大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信任,他也愤怒了。他心想,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啊?算了,爱信不信,我走了。

可那能走得了吗?跟那么巨大的利益挂着钩,你走不了了。其实孙膑跟庞涓去魏国那一瞬间的想法是:“哥,我跟着你去魏国玩。我跟着你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他喜欢穿好衣服,但又不会穿。他觉得一件衣服特好看,但穿到他身上一点儿都不好看。他还每天在镜子前面臭美。庞涓送了他几件好的袍子,他美得够呛。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自己的索取,只不过孙膑的索取和庞涓的不一样,两人产生矛盾,然后孙膑的膑骨就没了。

孙膑被挖了膑骨,他的应急反应是“要活下去”。他拼了所有的力气,熬过所有的磨难,终于逃了出来。逃的过程孙膑想得很缜密,我相信在那段时间里,他肯定想着复仇。可是真逃出来了,慢慢地腿也没那么疼了,甚至开始习惯用手在地上爬了,他的心可能就不在复仇上了――他的整个心都不在了。于是他就想走,想死甚至这个过程他也想得很缜密。其实孙膑很脆弱很自私。直到地震发生,他才看到其他人,突然明白,哦,生活是这样的,既然我不是光为自己活,那我就继续活着吧――这个人有慧根,啪,就着了然后发出“以战止战”的号召。有人说,孙膑直到这个时候还应该很恶毒地咒骂庞涓,我特别不同意。我觉得大多数人没有这个毅力!仇恨也会改变的,时间会改变人。

然后孙膑就有了跟师哥玩玩的心理,再一个他那么做意味着另外一种征服,这种征服比手刃仇家庞涓要有劲得多。后来他跟庞涓说:“师哥,那件事我也有错。你跟我要兵法,我要是晚给你两天,或者说不给,兴许我腿上这个骨头去不了。”我觉得孙膑说这话的可能性极大,因为经过地震的事情,这个人的情商可能翻了一番不止,他不再像原来那么简单单―了。

后来马陵道之战,庞涓被围,他对手下的士兵说:“我师弟是一个老实敦厚的人,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他一定会给你们一条生路。”士兵们很听话,哗,刀剑全部扔掉。庞涓那个时候,懂事了明白了。他对孙膑说:“降了。”孙膑大感动,觉得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觉得给师哥指点了迷津――要说孙膑也有“摇羽扇”的时候,那就这么―下。他很激动,高兴到不能自已。但旁边一个人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拿小刀看着孙膑,笑嘻嘻地,说这事不能这么处理,这事得那么处理,得按照规矩、按照游戏规则处理。

要知道,那些被围的士兵心理都很脆弱。说降了,可是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些刀剑立刻会捡起来,其后爆发出来的能量要比之前大好多倍。孙膑没有“游戏规则”的概念他想都没想过。所以最后,整个山谷里全是尸体,慢慢被白雪覆盖住,一点痕迹不见。到了第二天,都看不出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鏖战。孙膑其实在说:“不玩了,玩不起。这个游戏我打不过你们,我闪 人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孙膑其实特别脆弱。不过这个结尾观众是不是能同意,肯定有争论。到底人是不是应该这么活着?是按孙膑那样考虑问题,还是我们的生活另有规则,《战国》没有什么定论,就是想引着大家一起来讨论。

我没什么才华,是靠着真诚,靠着对电影的钟爱,靠着热情拍这么一个片子。说实话我有太多不满意,但拍一部好的电影有多难啊,这个大家肯定都知道。所以我不去想它的好和坏,在那个过程当中尽力就好。有一天电影出来,大家说,不错,红雷――我接着,大家说,烂――我也接着。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别人说了我什么,或者别人不说我什么,都不重要,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要遵从自己那颗心。你自己认为那么做高尚,你就这么去做。你要认为这样活着是对的,你就那么活着。就完了。

孙红雷访谈:电影圈教会我什么是好

古装大片没死!

大众电影:古装大片常常遭遇口碑滑铁卢,接拍《战国》时你是否有过这样的顾虑?

孙红雷:我就是因为古装大片口碑不好才想接拍这个电影。很多人都说古装片被做死了一不光是电影,还有电视剧。我完全不这么想我觉得古装戏还没开始。那么多的题材那么多的故事,怎么可能拍死了呢?就看我们怎么拍怎么诠释怎么讲当年那些事。就是因为大家觉得古装片不行了不好看,我们才想做一个想拍一个好玩的古装戏让大家看一看。

大众电影:孙膑的长发造型曝光以后,引起比较大的争议,甚至有人用“雷人”来形容。

孙红雷:我们不想把《战国》拍成一个大家以前见过的电影。至少孙膑这个人你是没见过的,我想这样我们就成功一半了。一个人物的好坏,不能光看一个造型啊。造型只是为角色服务你得看完电影才知道,到那个时候再说对不对。如果观众说对那就对了,如果观众说不对,那我们就肯定有不对的地方――但至少,这次我们和以前所有的古装片都不一样。

大众电影:做了一次勇敢的尝试?

孙红雷:对。我们不希望照本宣科那只会给观众带来审美疲劳。

大众电影:这让我想到一部电影,《莫扎特》,也是描写一个天才,但这个天才用今天的话说也有很多“雷人”的地方。

孙红雷:一个道理。其实我喜欢《莫扎特》这部电影,就是因为我相信它。如果一部电影我看了不相信,从框架到细节我都不相信那这部电影肯定是失败的。一部电影首先得让观众相信,相信了,他才能进入――这是第一个门槛。连起码的“相信”都没有你把他造型弄得再帅再美再酷,把画面拍得再漂亮,把战争打得再残酷,武打设计得再炫,都没用。我们以前的古装片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所以让大家觉得做死了。现在我们就是找出问题所在,然后解决问题。

演员就是要塑造不同的人物

大众电影:从《梅兰芳》到《窈窕绅士》,从《三枪拍案惊奇》到《决战刹马镇》再到《战国》,你一直在尝试不同的造型,每个造型都对应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物。这些角色的选择是不是刻意的?想了解自己作为演员到底有多少可能性?

孙红雷:说实话,我是有这个考虑。其实演员没什么特别,这是我们的职业,这个职业的特性就是你生要创作许许多多不成熟的,然而有共性又有个’性的角色。角色要有血有肉,不能是一个框架一个符号一个高大全,这是演员一生的任务。挑选不同的角色无可厚非,每个演员都该这么做。

大众电影:在大多数观众眼里你天生擅长塑造那种气场强大的、强势的人物。但我感觉近年来你更钟情小人物和喜剧人物,这是不是你在有意开掘自己的不同面?

孙红雷:我觉得在我内心里面我的表演领域还是比较宽的。我也希望大家能发现这一点,如果成功了,那么这将是我作为一个演员最大的成就感。我希望自己可以塑造各种各样完全不同的角色,这个过程特别重要。至于结果,我想得很少。

大众电影:尝试了那么多类型的角色之后,现在还有没有你特别想演的?

孙红雷:我想演一些主流商业片,包括警匪片、武侠片,可惜大多数剧本都不行。一说拍警匪片,就光顾着“警”和“匪”,把人物丢了,一说拍武侠片,就光顾着“侠”,又把人物丢了。我有一种感觉,现在国内电影剧本的创作,最好能把写电视剧的这些精英们吸引过来。等把市场做大了,他们生活上没有问题了,可以安心地写剧本了,这时候就会慢慢地有好的剧本创作。慢慢来吧。《战国》算是我们先带个头、起个步,炮灰也好,先驱也好,我们要努力把中国电影做起来,做成国际电影。这是我们最重要的目的。

大众电影:我感觉你是一个把电影事业看得特别严肃的人,但现在大家一提电影就是娱乐。

孙红雷:我觉得这个特别可怕。其实香港电影就是当年太为了钱,才落到今天的地步。题材跟风一个题材赚钱,大家就都跟着做,做到烂为止。一个演员有票房,一年接十几部戏,白天连着晚上拍――最后挣的还是小钱啊,我们就说点功利的话,这么挣,挣的也还是小钱。

大众电影:刚才你提到希望能把电视剧的编剧精英,吸引到电影这个领域来。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电视剧的商业制作要远远比电影好,

孙红雷:当然。我们国内电视剧制作现在已经形成规模了,有很大的市场份额,还有生产线。一部电视剧能挣多少钱,基本在投资前就能算得出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可大家在那个市场里都光顾着看眼跟前,不敢看电影这个市场。其实我觉得电影市场份额可能更大,我们可以做的更多。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看远一点,可能目前钱会少赚一点,但以后总会有回报的。现在电影市场还在乱的时候,如果整体质量能上去,那么市场就有了。

大众电影:你现在觉得中国电影市场整体不如电视剧市场成熟?

孙红雷:对,差远了。其实中国电影市场很像8年前或10年前的电视剧市场。

大众电影:也是一个战国时代。

孙红雷:没错没错,各个诸侯乱来。

人一多就会紧张冒汗

大众电影:在一些你扮演所谓“男二号”的电影里,很多观众都觉得你抢去了“男一号”的风头比如《梅兰芳》,比如《非诚勿扰2》,你觉得是这样吗7

孙红雷:如果有这种说法,那个我真的是要谢谢编剧。这是编剧赋予你空间了。编剧赋予角色丰富的内心和许多层面,演员才能够向其中注入情感。剧本剧本,一剧之本。一部电影好,我觉得第一功臣是编剧。《梅兰芳》的编剧是严歌苓老师,《非常勿扰2》的编剧是王朔老师,他们是编剧行业里响当当的人物,是他们赋予了角色生命。所以我说这个成绩不是我的,是编剧的。我作为个演员只是传达编剧的意图。如果我对编剧的意图理解好了,我还能二度创作,如果理解不好,连一度创作都被糟蹋,变成徒劳。

大众电影:你把功劳推得干干净净啊。

孙红雷:这个确实是,编剧写了这么好的角色你再演不出来的话,你就别干了。我说的是真话。

大众电影:据说在赵宝刚导演的新剧《男人帮》里,你的角色就是一个编剧?

孙红雷:是。我特别崇敬编剧,很佩服他们。和他们比,我读的书还是不够多,所以我特别向往这样的角色。我演的这个人叫顾小白,是编剧,撰稿人――咱们行业里也的确有个编剧叫顾小白。我希望能把编剧的生活,以形象化的方式传达给观众让大家了解一些他们的生活。我很爱这些编剧们,不过我从来不敢说这个话。

大众电影:你是国内极少在电影和电视剧观众中都有号召力的演员。在拍电影和电视剧时,你会分别提供不同的表演方式吗?

孙红雷:不会,没有任何区别。很多人告诉我,电影和电视剧的表演是不一样的,我完全反对,甚至觉得是愚蠢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异。不管屏幕大小,只要你把心掏出来给观众看,观众一定会跟着你一块走。就算从纯技巧上来说,我也不认为有任何差异。不论电影、电视剧还是话剧,我觉得最重要是把握个“真”字。

大众电影:身为演员,你觉得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是名和利么?

孙红雷:我感谢名和利,我不排斥它。我觉得它是好的,但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这个工作让我懂得了生活,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好的,知道什么是对的――这是最大的收获。我30岁以前是个混蛋,是进了电影圈以后,我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好。

大众电影:你的说法很有趣大家常常说娱乐圈是大染缸,白的也染成黑的了

孙红雷:是的,但它对我来说是反过来的。

大众电影:那你觉得身为演员付出的最大代价是什么?是不能随便逛街怕被人围观,还是不敢随便说话,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孙红雷:这些对我来说可以算是职业病,人一多我就会紧张,会冒汗,有人举起手机,就下意识觉得他在拍自己。但每当受不了的时候就回头想一想:你获得了什么?你获得的是不是远远大于现在这些你失去的?如果是大干的话,又是你自己选择的,那么,无条件地接受吧。看开一些,快乐地去面对,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